沈知进屋后先把刚刚装药的杯子送到了厨房。
他怕顾延乱说放下杯子立马就出来，盯着顾延坐在他正对面。
当然顾延相当自觉，不该提的事根本不提。
周婷玉很喜欢顾延，觉得他长得好、有教养又有能力，自己儿子配不上人家，所以每次见到顾延为了给他留个好印象都要刻意端一下，“小延最近工作怎么样？还是很忙？”
“嗯，这一段时间过去了就没那么忙了。”顾延语气温和，他坐在沙发上脊背微挺双手随意的搭在膝上，看起来既不会太端着又不会过于懒散。
“忙也要注意休息，阿姨瞧着你这一阵子都瘦了。”
“谢谢阿姨，这几天气温变化大阿姨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早晚出门要多添衣物。”
“哎呦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周婷玉眯着眼睛笑，看起来亲和极了。
沈知靠在沙发上视线懒散地在周女士和顾延之间徘徊，周女士倒是从来没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过。
周婷玉看顾延看得正开心一侧头撇到了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的沈知，她笑容有一瞬间凝滞。
周婷玉本就觉得沈知配不上顾延，你看看就这坐姿跟人家一比像什么样子？周婷玉不动声色地拽了下沈知的袖子示意他好好坐着，可偏沈知毫无反应。
周女士看了看顾延又看向沈知，最后还是没忍住，“沈知。”
沈知：“嗯？”
“你好好坐着。”
沈知疑惑：“我不是在好好坐着？”
周婷玉微笑：“你这是好好坐着？”
“不是吗？”沈知在家一直都是这个坐法，这边多年坐着的时候一直都靠着，周婷玉也从来没说过他，怎么今天突然让他好好坐了？他正疑惑一转头就看见了顾延。
他坐的倒是直。
沈知蹙了下眉，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我在自己家干嘛端着？”
他一语双关即表明了自己这么坐的原因又内涵了顾延太端着。
说完沈知视线对上顾延的，他笃定顾延绝对听出来他的内涵，可偏偏顾延神色变都没变，连嘴角的弧度都与刚刚相同。
这个人的情绪真是出乎意料的稳定。
“你小子……”周婷玉听出沈知话里有话差点没装住，“小延你看他这个样子，说话完全不过大脑，我都担心以后没人能忍受得了他。”
闻言顾延目光转向沈知，本就上扬的嘴角又扬了下，“小知。”
沈知猛地抬头看向顾延，顾延面不改色继续说：“他这样挺可爱的。”
“你叫我什么？”沈知微微蹙眉语气疑惑。
顾延淡定地对上沈知质疑的目光，重复：“小知。”
沈知正要发作，一旁的周婷玉使了些力气拍他的手臂，“怎么叫不得你了？大家不是都叫你小知？”
家里人和隔壁送奶奶也叫他小知没错，可那毕竟是长辈，顾延又不是长辈……沈知正要解释，还不等他开口再次被打断，顾延神色坦然地问：“我能叫你小知吗？”
“你……”沈知被他坦然的眼神看的心里一慌，语气不自觉的弱了下来，“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察觉到自己气势减弱，沈知又不甘心地小声补充了句：“小延。”
沈知这一声叫的突然，顾延愣了几秒后偏头笑了下。
“你这孩子。”周婷玉皱眉，“小延年纪比你大，这么叫没大没小的。”
沈知后知后觉周婷玉这么一说才觉得不好意思，耳尖有些红，“嗯，我还是习惯叫顾延。”
“嗯。”顾延接过话：“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沈知愣了下，抬眸对上顾延的视线心跳的莫名有些快。
周婷玉有意撮合他们两个，就寻了个借口让他们两个单独出去走走。
九月份天气的温度舒服，风也带着些许凉意。沈知今天起的早没什么精神，可又不敢不听周女士的话只能跟着顾延出来转一转。
沈知不知道这小区有什么好逛的，可偏偏顾延看起来兴致还不错，既然顾延兴致不错那他也没必要打断顾延的兴致，虽然很困但陪他逛一逛也不是不行。
沈知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从第一次见到顾延开始对他就是特殊的。
两人谁也没说话沉默着走了好一会，顾延突然开口：“我还没吃早饭。”
沈知脚步顿了下，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没吃早饭，早上一下楼就被逼着喝药然后又遇到顾延，周女士格外亲切地问候顾延却没想到客人没吃早饭自己的儿子也没吃。
“我也没吃。”说着沈知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他还没感觉到饿怪得会忘。
“一起吃？”
沈知点头。
“我对这边不太熟悉。”顾延开口。他来这边都是为了看奶奶，也没怎么逛过附近不知道这边有什么好吃的早餐。
“我熟。”沈知在s市长大别的可能不清楚，但哪家店好吃他可清楚得很，“你想吃什么？”
“都行。”
“都行？”沈知蹙了下眉，都行和随便一样都是最没用且刁钻的回答。“你没有喜欢……”他话还没说话就被打断。顾延不知什么时候离他近了些，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不挑食，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选择权还没交出去就又回到了沈知这里。
穿过街边的巷子又向里走，弯弯绕绕过了两个街口才在一个巷子最里面看到了一家面馆。
面馆的名字叫一生幸福，店主是位中年男人，瞧见沈知热络的说了句：“小沈又带朋友过来了？”
“嗯。”沈知笑着点头，“在A市呆久了就馋李叔这碗面。”
“好嘞，叔给你放大块肉。”
“谢谢李叔。”沈知边说边熟稔地从门口的柜台上拿了一张菜单递给顾延，“你吃什么。”
早上吃不下太腻的，沈知和顾延一人点了碗清汤牛肉面就坐在座位上等着。
一次性筷子插在桌边的小木桶里，顾延拿了两双，一双放在沈知手边另一双放在自己手边，若无其事地问：“你经常带人来这家店吗？”
“嗯。”沈知点了点颇有些得意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面馆，关系不好的人我都不带过来。”
这店小位置又偏僻车开不进来又没有外卖，要不是实在惦记这面的味道沈知才不愿意过来。沈知每次不知道吃什么时候都会来这家，他身边的玩的好的朋友都跟他吃过。
“所以我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吗？”顾延问。
沈知愣了几秒，他和顾延算是朋友吗？
“我们算是朋友吗？”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沈知在顾延面前就是不加伪装的直白。
恶劣的情绪、无意识的毒舌、直白的疏离和不加掩饰地真实性格……每一次顾延见到的都是真实的沈知，和互联网上截然不同的沈知。
“不算。”
沈知直白的问，顾延也直白的答。
牛肉面端了上来，沈知拆了一次性筷子在面碗里搅了下，热气因为他的搅动更大范围的涌了出来熏了沈知满脸。
牛肉面的香气在呼吸间越发明显，沈知的情绪却因为顾延的一句“不算”而微微低落。
他们不算朋友，那算什么？
邻居？相亲对象？还是互相得知姓名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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