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合作，对你我都好。”花筠大咧咧地提议。
“我没兴趣。”元鹤甩甩袖子，嘴上说得好听，她是炼体期，他是神游期，鬼才会相信合作，明显是她要在自己这里蹭吃蹭喝蹭法术。
“你也不吃亏嘛，”花筠不依不饶，“不答应也没办法，我先回去啦。”
难缠，他想到之前意识里奇怪的声音，想到那诅咒一般的预言，起身往竹屋飞去。
后面半个月还算平和，花筠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元鹤的边界，得到了很多信息，比如他平时就在修炼、采药、打魔物三件事间来回转，妖生目标是变强，希望有朝一日修炼成仙——当然，都不是元鹤主动说的，是花筠旁敲侧击推断出来的。
对于如此无趣的妖，花筠表示不能理解，她也想变强，但那最终是为了报仇雪恨，为了有能力查清师尊爆体而亡的真相，元鹤在变强背后似乎没有别的东西，也许他天生就是修炼狂魔，花筠一边想着，一边给自己沏了壶茶。
“你已经把我的存货喝光了。”元鹤忍无可忍地放下茶碗，这只鹅究竟有没有做客人的自觉？
“啊，真是不好意思。”花筠毫无歉意地道歉，不过为了补偿，她还是跟着元鹤一起去了山脚下人类的村子。
今日是十五，村子里有市集，元鹤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把药材摊开摆在地上，也不叫卖，就静静地坐着，俊美的外貌倒是吸引了不少姑娘婶子的目光，但是他的表情太过冷漠，以至于没人敢上前问价。
花筠随手拎起一株药草，嘟囔道：“怎么卖？”
“每株十文。”
“这些长得可不一样，都卖十文吗？”她转过头看着元鹤。
元鹤不说话，花筠悻悻地回头，开始帮忙招揽客人，鹅叫声洪亮，吆喝起来甚至把旁边大娘大爷的嗓门都盖过去了。
周围迅速围了一圈人，这村子方言很好懂，跟花筠以前呆过的人类村镇口音差不多，她发动三寸不烂之舌，一会儿说这药材多么好用，一会儿说挖药草的路上多么艰险。
她长得讨喜，嘴又甜，确实说动了不少人掏钱，一个热情的婆婆还跟她们拉家常：“我说你们呐，是从外地来的吧？”
“哎，对，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多亏了乡亲们好心，谢谢您嘞。”花筠陪着笑说。
“你们从哪儿来？”
“额……”花筠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她不了解这边的人类村镇，随口胡诌地名肯定不行，眼看要露馅，元鹤接话道：“千虞镇。”
“哟，那可远了，”婆婆看了元鹤一眼，又和蔼地问花筠，“这是你相公啊？”
“不是不是不是。”花筠连连摆手，有些尴尬。
“我看你俩一块儿摆摊，又长得这么般配，看来是兄妹咯？我家里有个六小子，今年十八，长得可还算结实，就在那边，姑娘要不见见？”婆婆伸手，指了指远处。
“啊？”花筠实在没想到对话会是这样的走向，正在思考怎么婉言谢绝，元鹤站起来，挡到花筠面前：“不好意思，我们要收摊了，恐怕不方便。”
花筠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到婆婆讪讪地离去，元鹤收好剩下的药草，便开始往村外走，花筠在原地呆立几秒，连忙跟上。
“花筠姑娘是怎么找到在下的？”走入山林间，元鹤突然问。
花筠回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应该是在问初遇时的事：“我四处游历，碰巧路过，倒是你，闲着不修炼，卖药草干什么？”
元鹤撩起衣摆，迈过一根斜倒的树枝：“你去过哪些地方？”
“你这只妖懂不懂什么叫礼尚往来啊？我已经问过你一次了，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花筠不满地皱了皱眉。
“为了赚钱买茶。”
“怪不得要挖药材，原来是为了这个，不过你也不易容，不怕村民发现你是妖怪？”
“礼尚往来。”
“嘁，”花筠撇撇嘴，心说这家伙可真是斤斤计较，“溟都。”
“每次都去不同的村镇卖，没必要，茶也不是天天都要喝，但自从花筠姑娘来了，消耗得很快，”元鹤瞥了花筠一眼，顿了顿，继续说，“人类没什么长处，就是茶好喝。”
“也不能这么说吧，优点挺多的。”
元鹤挑挑眉：“比如？”
“他们很聪明，虽然寿命短暂，”花筠随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像小扇子一样地捏在手里，“有时候我觉得，或许他们自己说的也有道理，‘天生万物，唯人为贵’，不然我们干嘛变成人类的样子修炼。”（注1）
“只是未免太傲慢了。”她补上一句。
“妖也是一样的，开了灵智的生命，难免如此。”
在从溟都逃出来以后，花筠躲在人族一个边陲小村的旁边，方便时不时进村偷点吃的，修士——无论妖还是人——都辟谷，但如果真的想吃也无妨，只是不能吃太多，花筠就经常嘴馋。妖私下与人类交流是常事，只要隐瞒妖的身份，妖盟不会管，也管不过来。
也有妖特别歧视人族，他们往往是法力低微时被人族中的猎户农民所伤，或者栖居地被人族挤压，于是法力高强后前去报复，妖盟明面上禁止这种行为。人族数量比妖多太多，人族修士虽日渐没落，却仍然不可小觑，闹大了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元鹤忽地停下脚步，花筠猝不及防，一头撞到他后背上，她揉着酸痛的鼻尖，正想问怎么了，下一瞬，浓重的魔气铺天盖地。
是魔物！而且等级不低，花筠战战兢兢地往元鹤身后缩了缩，思考现在赶紧跑还来不来得及。
元鹤抬手掐诀，脚下浮现光阵，带起“簌簌”的风声，他突然转身，以叶为镖，向着花筠甩出一击，她来不及反应，竹叶擦着耳尖飞过，在身后炸出一声巨响。
一只眼珠全黑的老虎从树影中显现，它被无数飞舞的竹叶环绕，甩了甩头，鼻子喷出粗气。
元鹤手握竹鞭冲过去，直奔它的面门。
老虎挨了一鞭子，呲着牙，灵巧地躲开了第二鞭，魔物已经失去了思维，但还可以凭本能趋利避害，它察觉出元鹤妖力高强不好惹，于是躲闪几下，朝旁边好惹的花筠扑来。
花筠边后退边甩出防护诀，但完全防不住，仅仅让老虎的速度稍微减缓了点，于是她当机立断，本着打不过就跑的精神，转身狂奔，希望元鹤能借助自己牵制它的机会杀掉这玩意。
谁知元鹤却收了竹鞭，背起双手，大有袖手旁观的意思。
“不是，你好歹帮帮忙啊，不看看它多吓人吗？我怎么可能打得过！”花筠喊得撕心裂肺，然而完全没有回答，她心“唰”地凉了半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更卖力地甩防护诀。
听着老虎的嘶吼声，她胆战心惊地跑了两里路，意外发现自己并没有死，本来以为是系统偷偷加BUFF了，刚松了口气，看到四周的竹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回头一看，原来元鹤没走，他不远不近地跟在老虎后面，看她快被追上了就拦两下，距离拉得太远就赶一赶，让花筠正好处在有生命危险但不会直接死的状态。
隔着赶羊吗？这魔物也是个傻的，不知道先去攻击他，花筠气得牙痒痒，在心里命令系统：赶紧给我把那只魔物弄死！
【抱歉宿主，我只能给您加无敌，但是没有攻击手段，所以做不到直接杀掉魔物。】
没用！花筠绝望地想，直接不跑了怎么样？但是那也太明显了，元鹤一定会问东问西，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老虎的魔爪已经抓到了她的衣摆，紧跟着是重重一掌拍上了肋骨，直接把她掀飞了。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在空中转圈时，花筠无奈地想。
她“啪叽”一声摔倒草地上，然后听见什么东西贯穿血肉的声音，再睁眼，就是元鹤那张欠揍的脸：“花筠姑娘的防身法术可真是厉害。”
厉害个鬼！她看着他的表情，心头升起一股有名火，“噌”地鲤鱼打挺，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元鹤猝不及防，“啊”地大叫一声，趔趄着后退两步，坐在地上。
嗯，爽！她甩甩手，看着元鹤捂着脸狼狈的样子，心情稍微好了点。
元鹤没想到她肉搏这么有劲，平时高雅的形象一去不复返，呲牙咧嘴地说：“你，你……”
“你什么你？打的就是你！”花筠瞪着他，明明能瞬间杀死魔物，偏要留着跟她你追我赶，不就是为了耍她吗！
“可是若不如此，我怎么能知道，你这么厉害，”元鹤从地上爬起来，“花筠姑娘，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现在恐怕……没有谁能杀掉你吧？”
“我天赋异禀，”花筠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再耍花招，就不是一拳这么简单了！”
元鹤目光深邃：“你说，妖盟如果知道了，也会相信这个说法的吧？”
“既然没谁能杀我，”花筠冷冷一笑，“你不觉得这个威胁很蠢吗？”
“不一定是直接杀掉，”元鹤摇摇头，“关进大牢也可以，到时候，花筠姑娘还能逃出来吗？”
“那么我猜，”花筠幽幽地盯着他，“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注1【天生万物，唯人为贵】出自汉·刘向《说苑·杂言》：“天生万物，唯人为贵，吾既已得为人，是一乐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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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魔物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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