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便是入门试炼，十九只妖怪挤在西凉苑门口，一只猫妖展开卷轴，对底下的妖说道：“本次试炼为太金环境，能在两个时辰内平安走出幻境者视为通过，愿意参加的来此处画押，不愿意可直接离去，但进入幻境后不得中途放弃。”
“啊？怎么跟之前的不一样啊？”妖怪们议论纷纷，花筠留心听着，才知道玉卿宗收徒每十年开放一次，从前的入门试炼都是考生随机对决，视表现取前几名入选，有时候可能也一个不收，这次不知为何突然改了。
她跟元鹤对视一眼，直觉有些不对，猫妖在一旁催促妖怪们快点做决定，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喝：“谁准你来的？”
一个红衣女子快步走到西凉苑门口，她身形挺拔，剑眉星目，不笑时嘴角微微向下，看起来不怒自威，花筠认出她本体是蛇，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元鹤身后缩了缩，她生来就有点怕蛇，即使是已经修炼成人形的蛇妖。
之前选读消息的猫妖与周围的杂役立刻行礼：“寒照长老。”
她的手轻轻一抬，卷轴就从猫妖掌心飞了出来，惊得他伸爪去抓，扑了个空，低头开口：“这是宗内文书，是——”
“怎么，我不能看？”寒照冷冷地打断了他。
猫妖明显有点发抖，战战兢兢地解释：“小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是掌门亲签的。”
寒照霍然抬头：“掌门出关了？什么时候？”
“昨，昨天。”
“今日就是试炼。”
“对，掌门说虽然这次就改有些急，但入门试炼是大事，耽误不得，反正幻境是现成的，也不算麻烦，重要的是这次选拔能多选出些青年才俊。”
寒照的脸色不太好看，周围来参加本次试炼的妖也议论纷纷：
“怎么突然改啊，我之前练了那么久的对战法诀，全用不上了！”
“这谁啊，敢拦掌门的命令，看着真气派。”
“谁知道呢，我瞧这玉卿宗，哼，不过如此……”
寒照转过身环视四周，哪怕花筠刚才什么都没说，也感觉自己被她的眼神剜了一刀，场面迅速静下来，没有谁再做声。
整个溟都无妖不晓玉卿宗的寒照长老，妖力强悍且脾气暴躁，从外门妖徒一步步成为长老，有小道消息说她跟掌门不和，现在看来，传言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既如此，就按掌门的命令来。”寒照把卷轴抛回去。
“诶诶，是。”好不容易摆平了这尊大佛，猫妖暗叹自己命苦，掌门和长老，哪个都惹不起也躲不起，她们斗起来，还是底下跑腿的容易遭殃。
于是他转头把火撒到来参与试炼的妖怪身上，骂骂咧咧地催促：“赶紧的，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没胆子的趁早滚蛋，别在这占着茅坑不拉屎。”
花筠低头思索，元鹤凑近了，弯腰附在她耳边说：“这次试炼不简单。”
“你也觉得？会不会是我们昨天暴露了？”
“应该是进那里被发现了，但幕后黑手不知道是谁，想借着试炼排查。”
“怎么办？现在逃吗？”花筠几乎是嘴唇不动地在说话。
“放弃试炼就得再等十年。”
“行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就走，我倒要看看幻境什么样。”花筠撸起袖子，走到猫妖处画押。
试炼的妖怪差不多走了一半，猫妖清点一遍数目，掏出两块怪模样的石头摆在地上，念了个诀，石头之间便凭空升起一块屏障，泛着半透明的光。
“迈过此门，便可进入幻境，各位，请吧。”
【已为宿主开启无敌。】
她迈入一团浓雾中，身边的同伴和景物随着消失，身体有点不对劲，不是开启无敌的感觉，她试着在心里跟系统对话，却没有回答，她正在恐慌，身后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花筠。”
“师尊。”
不回头花筠也知道她是谁，那张经常在梦里出现的面容，所以她才习惯睡觉休息，因为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师尊。
清崖站在远处，笑盈盈地望着她，比梦中的脸还要更清晰些，跟生前一模一样。
花筠呆呆地看着，一百年过去，梦里的师尊越来越沉默，离她好像也越来越远，她几乎以为自己快要忘记师尊的声音了，或许再过一百年，记忆里就只会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你长大了。”清崖的眼里升起雾气，或者其实是她自己的眼睛，否则为什么师尊的面容会突然变得模糊不清呢？
花筠拼尽全力告诉自己这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才强撑着定在原地，没有扑过去让她抱抱自己。
妖与凡人不同，死了就是死了，没有灵魂，不会转世，幻影再像，终究不是真实。
清崖缓缓走过来，花筠攥紧拳头，失去系统后，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依赖它，至少修为没有降，她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幻境的破解之法是什么，如果是开启什么机关还好，怕就怕师尊的幻影要跟她对打，那就完了，她怎么敢打师尊，更怕万一需要杀死……
师尊越走越近，必须快点决断，在拖延下去就来不及了——
“自己在外面闯荡，受苦了。”没有预想中的攻击，清崖只是看着她的脸，叹口气，凉凉的风吹动发丝，像一只大手拂过头顶。
花筠想起小时候师尊带着她练剑，那时候她还有本命法器，手把手教自己，那双手就是这样，关节处有茧子，温柔又有力。
“我对不起你。”
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
“哭什么呢？”
花筠戛然而止，元鹤狐疑地盯着她，再看面前，师尊已经消失了，她懊恼地擦擦脸颊：“早知道就赶紧抱一下，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
元鹤还在毫无边界感地注视，花筠恶狠狠的瞪着他：“看什么看？”
“你碰见你师尊了？”
花筠很想再给他“砰砰”两拳，但是考虑到他算是误打误撞帮自己突破了幻象，她姑且忍了。
周围的景致暗自发生着变化，她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林地中，右前方的树丛后面传来一声低吼，听起来很像魔物的声音，元鹤立刻挡到她身前，提醒道：“小心。”
花筠挑了挑眉，问道：“是什么？”
“不清楚……这里好像会削弱五感，你感觉呢？”元鹤握紧竹鞭，微微弓着身。
突然，一个黑影横空冲出，是只已经堕魔的野猪，伸着长长的獠牙，花筠和元鹤往两边分别躲开，元鹤凌空几步，飞到树梢上，抬手施诀，杀魔阵缓缓浮现。
但阵法成型需要时间，这魔物跟之前遇到的堕魔虎妖一样，柿子挑着软的捏，直直朝花筠冲去，她勉力躲闪几下，野猪横冲直撞，撞到了好几棵树，木片飞起来，擦破了小腿，马上要被野猪捅个对穿，一只手把她捞起来，元鹤边维持阵法边带着她跑，妖力消耗很快，速度逐渐慢下来。
“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你放手。”花筠说。
元鹤手一松，不是放下她，而是直接把她丢了出去。
“看到前面那棵最大的榕树了吗？它是阵眼，炸开就能出去。”他说道。
花筠落地，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大声喊道：“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快走！”元鹤回身面对魔物，甩袖掐诀，“噗嗤”一声，鲜血从胸口涌出，浸透了一袭青衫。
“你……”他的身影开始迅速变黑、碎裂，野猪魔物也瞬间消失，花筠把手掌从他身体中抽出，嫌恶地甩了甩上面的血。
“果然，差太多了，”她看着自己鲜红的右手，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又转向逐渐消散的幻影，“演也演得像一点好吗？漏洞百出。”
紧跟着，整个地面开始出现裂缝，地动山摇，林木倾倒，花筠握紧拳头，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雪从上面落下来，落在她鼻尖。
怎么回事？花筠谨慎地环顾四周，本以为要出去了，居然还有？这幻境真是没完没了。
目所能及之处没有活物，花筠原地飞起来，环视四周，漫天纷飞的大雪遮蔽一切，她只好又落下，随便选个方向往前走。
不知道元鹤怎么样了，她看着自己干净如初的右手。
“天煞孤星，命途多舛，请走吧，恕我不能教你。”
山羊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重复这句话，一会儿人头羊身，过会儿又羊头人身，元鹤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静静地听着。
他是深山中一棵野竹子妖，孤独地长大修炼，三十二岁成功化形后离开深山，出门拜师，听说铛湖有只仙风道骨的山羊妖，他就一路跋山涉水地去了。
那老妖见到他喜出望外，说很久没有见到天资如此出众的小妖怪了，元鹤观他气度出尘，谈吐不凡，更觉得此行没白走，但是山羊妖摸过他的妖骨后，捻着胡须下了这句论断，便飘然而去。
我不要调休[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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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入门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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