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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数据?

记录,还在继续。

这一次,记录的客体,是他自身缓慢沉没的倒影。

冰冷的笔尖,悬停在名为“自我”的空白页上。

“静滞之间”的能量锁环无声地退去,如同融化的冰。那股绝对的压制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轻盈感。清曲樾僵硬地从惨白的平台上坐起,关节发出细微的、如同生锈齿轮转动的咔哒声。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带着消毒水般死寂的味道,却不再有那深入骨髓的禁锢感。只是,这“自由”如同真空,毫无实质。

雾噬者和那团被称为“校长”的深紫暗金流体已经离开。惨白的墙壁恢复平滑,不留一丝痕迹。门,无声地敞开着。

清曲樾站起身,动作带着久未活动的迟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分明,皮肤下却仿佛流淌着冰冷的逻辑灰烬。额角撞击的伤口已经凝结,留下暗红的痂。他走到门边,门外并非熟悉的“沉眠回廊”,而是一条更加光滑、更加空旷、墙壁流淌着微弱数据流的纯白通道,散发着无菌室的冰冷气息。这是通往“第零号观测协议”区域的道路。

他迈出脚步。鞋底踏在同样惨白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在死寂的通道里异常清晰。没有低语嗡鸣,没有空间搏动,只有他自己单调的脚步声和……一种源于内部的、更深的寂静。那曾经高速运转、解析万物的思维核心,此刻如同被格式化后的硬盘,大部分区域是冰冷的、空旷的虚无,只有核心区域一个微小的“观测程序”在顽强运行。

记录模式:被动激活。

环境参数:未知隔离区通道。空间结构:稳定(欧几里得)。精神污染指数:0。威胁评估:低(暂定)。

主体状态:物理机能恢复度:87.3%。精神能级:极低(受未知抑制场影响)。核心逻辑框架:熵化崩解(进度:14.8%)。‘逻辑虚无主义’倾向:活跃。‘非理性扳机’效应:休眠。

行动指令:跟随预设路径。保持最低限度观测记录。

通道尽头,是一扇由无数细密旋转的银色齿轮构成的圆形门户。齿轮无声咬合,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门户感应到他的接近,中央的齿轮阵列如同瞳孔般旋转、分开,露出内部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空旷的环形空间。穹顶高远,由流动的、如同液态星光般的暗蓝色能量构成,缓缓旋转,投射下变幻不定的幽光。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黑色材质,倒映着上方的能量涡流。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结构异常复杂的透明水晶操作台,台面上流淌着无数细密的、不断变幻的符文和数据流。操作台后方,一个身影背对着门户站立。

雾噬者。

他不再是讲堂上那副灰雾缭绕的导师模样。覆盖全身的灰雾凝结、塑形,变成了一件更加贴身、如同液态金属般流动的深灰色长袍,勾勒出非人的轮廓。兜帽依旧低垂,但猩红的光芒更加凝聚,如同两颗燃烧的微型恒星。他正专注地操作着水晶台面,指尖流淌出灰雾般的能量,引导着数据流的运行。

清曲樾走入环形空间。脚步声在空旷中产生轻微的回响。雾噬者没有回头,滑腻的声音直接在清曲樾的意识中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样本清曲樾,就位。接入‘认知共鸣矩阵’节点Alpha。”

随着他的话音,清曲樾脚下光滑的黑色地面无声地升起一个同样材质的小型平台。平台表面亮起复杂的银色纹路,形成一个刚好容纳他站立的区域。一股无形的力场笼罩了他,温和但绝对地固定了他的位置。

紧接着,一股冰冷的、非物理的“接口”感强行嵌入了清曲樾的意识深处。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更深的……剥离感。仿佛他大脑中那个仍在运行的“观测程序”被强行接入了某个外部系统。他的视野边缘,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细密的、不断刷新的银色数据流——那是他自身的生理指标、精神波动、甚至思维活动的抽象化呈现!

警告:外部强制接入!认知防火墙失效!

被动观测数据流被捕获、解析、显示!

主体状态对外部系统透明度:高!

清曲樾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失去了对自我观测的最后一点**和控制。他成了实验台上,连接着无数探针和解剖刀的**标本,所有的“参数”都**裸地展示在操作者面前。

“开始基线测试。”雾噬者的声音毫无波澜。水晶操作台上,一组数据流被激活,投射在清曲樾面前的空间,形成几个扭曲、不断变幻的几何结构——正是“无限回廊”事件中那个失控分形的简化模拟版!

一股微弱但熟悉的、试图瓦解理解力的冰冷几何真实感再次袭来!清曲樾的身体瞬间绷紧,额角渗出汗珠(数据显示:心率↑ 32%,皮质醇水平↑ 45%)。他强迫自己直视那些结构,大脑深处那个“观测程序”疯狂运转:

“模式识别:分形混沌结构(简化型)。威胁等级:中低(模拟)。逻辑熵值:高。主体生理应激反应:显著。认知抑制尝试:启动(效率:41.7%)。逻辑虚无主义倾向激活:低(波动阈值未达到)。”

数据流忠实地将他的内部挣扎转化为冰冷的数字和图表,显示在水晶台面上。雾噬者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仿佛金属摩擦的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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