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泽紧盯着霍言的背影,眼神明灭不定。
“相公,这…”
“这个霍言…之前在那朝堂上沉默寡言,老实本分的,没看出来他这么狂妄阴鸷,如今还敢用清墨威胁我…”
“相公,我觉得,他所言并无错处。”
周鸿泽转头看着沈静姝:“你!夫人你怎么也这般想。”
“你贵为宣平侯,生了个嫡子却只是个杂号将军。当初清墨刚进兵营时还只被许为九品官。平心而论,若不是霍言把他带在身边,这些年清墨也走不到这个位置。”
“我母家贵为镇国公,哥哥如今镇守北朔。看似是风光的镇北将军,但常年风霜,多年未归。侄子效忠多年,也只是得了个从六品城门郎。如此分离下去,迟早家破人亡。清墨之后诞下嫡子,怕不是直接要被安排去当大头兵。如今,陛下连骠骑大将军都能找个由头打落了,将来,你我又会如何。”
“如今茗禾也已到了年岁,到了说亲的时候。只要陛下想,他完全可以下旨让茗禾下嫁削弱周沈两家势力。我们倒是无所谓,茗禾怎么办,去受苦吗。”
她起身把手搭在周鸿泽的肩膀上:“你也清楚清墨一事与他无关,他也是受人构陷…”
周鸿泽抚上沈静姝的手:“我如何不知道这些道理。可这事若是如此简单,当初玦亲王也不会…”
“他不过想要个信使,你给他传传口信便可。而且,传什么,怎么传,不也能由你做主吗。”
周鸿泽叹了口气:“你说得容易,到时候若是失败了,他反咬一口怎么办。还有,若是他走了狗屎运成功了,你怎么就能保证他一定能重用周沈两家。这件事,还是再想想吧。再说了,没了他,我又不是照看不了清墨。”
“啧,”沈静姝轻拍下周鸿泽肩膀,“南义兵营之事,全在那镇南将军一念之间。那个解卿尘性子傲脾气直,一向不屑于卷入朝堂争斗。十二年前那场反叛战中,叶家解家没了不少人,他更不怕了。现如今莫说你,就是我母家也搭不上话。你再关照,能关照到镇南将军那里吗。”
“行了行了,”周鸿泽不耐地摆手,“反正离他启程还有□□日,不在这会儿。我得先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不可。”
“成,”沈静姝提起袖子,“我跟你一起去,这个臭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出了侯府,竹青又化形成霍清盼挂在霍言怀里。
“阿言,你们刚刚说话…”
霍言把竹青搂紧了些:“怎么,怕我了。”
竹青把头贴在霍言心口:“我怎么会怕你,喜欢你都来不及。”
“行了,”霍言把他扯出来,“自己走,老是挂在我怀里像什么样子。”
竹青硬抱着霍言的脖子不吭声,霍言叹了口气,由他去了。
“阿言,查真相,很难吗。”
霍言低头看着竹青:“你问这些干嘛。”
“你们人族真麻烦。我们妖族才不说这些,打赢了就好。”
“那你平时使唤妖族,是凭什么。”
竹青回忆道:“我爹娘在位时,经常买一些过冬的用品给那些弱小妖族,善待他们。有很多妖族感恩我爹娘,自愿为他们办事。我现在也学着我爹娘,时常买点人族好用的东西给他们送过去。”
霍言点点头:“是个好主意,那若是那些不愿意受你恩惠的呢。”
“他们打不过我,自然要听我的,到时候给他们些人族的稀罕玩意儿,或者渡他们些灵力做补偿就行。”
霍言苦笑一声:“这也太随意了,这样下去必定无法长久。不论是人是妖,都要挣人心才能走远。”
竹青抱住霍言:“麻烦得紧,我才懒得管。他们愿意跟就跟,不愿意就罢了,讲究那些做甚。”
霍言轻叹口气:“你啊…”
“那阿言,听你刚刚的意思,你要坐上皇位,然后帮他们升迁吗。”
霍言意外地挑了下眉:“我原以为你听不懂这些弯绕。我威逼利诱他的,那龙椅有什么好。等我知道了真相报了仇,就去过过普通人家的日子。去了金銮殿操那些心干什么,烦得很。”
竹青垂下眼睛:“那阿言,你打算…同谁一起过普通人家的日子。”
霍言勾起嘴角:“那…可多了去了。前些时候我和镇南将军交情不错,之前和镇北将军也聊得来。实在不行,和清墨子颜也未尝不可啊。”
竹青一下子从霍言怀里挣脱出来如临大敌般地看着他:“不行!不能!”
看着和儿时记忆里一样的脸,霍言不自觉笑道:“自己心里都清楚还要问我。现如今我除了和你过平常日子还能和谁过。而且我…”
霍言的脸也跟着红了些:“咳咳,五年的平常日子不是都过来了。我现如今也…不习惯与别人一同过了。”
竹青眼睛一亮:“阿言,你此话当真?!”
霍言闭着眼别开脸:“这种事情我骗你做什么。”
“阿言!你真好!”
九天后,周清墨去军队报道,启程去南义。
临行前,周鸿泽一脸惆怅地看着周清墨:“你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爹,对不起…”
“算了算了,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我看啊,这也未必是坏事,去了好好磨练磨练你的心性,吃吃苦。”
沈静姝也嘴硬道:“就是,你就是过得太舒服了,不知天高地厚。去了那油锅里好好滚上一番,就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了。”
周清墨的头更低了:“娘…别训我了。”
“哥,”周茗禾吸着鼻子把一个大包裹递给周清墨:“这是我给你做的,里面都是你爱吃的。去了呜呜呜,去了照顾好自己,我会时常给你写信的。”
周清墨轻抱了下周茗禾:“放心吧茗禾,哥会照顾好自己的。”
霍言带着斗笠站在周清墨旁边:“放心吧宣平侯沈夫人,有我在呢,不会让清墨吃苦的。”
周鸿泽看了眼霍言,把他拉到一边:“你…当真能和那镇南将军说上话?”
霍言点头:“君子一言。”
“我怎么能信你。”
霍言却是反问了回去:“那我又如何信宣平侯。”
“你!”
转头看到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周清墨,周鸿泽还是叹了口气:“犬子…劳驾了。”
霍言往后撤了一步,标标准准给周鸿泽鞠躬道:“宣平侯尽管放心。”
送走周清墨,霍言去租马车。
竹青挂在霍言怀里问道:“阿言,不是去南义吗,来这儿干吗。”
“当然是去租马车了,我走过去吗。”
“那么麻烦干什么,我抱着你飞过去不就行了,两三天的事。”
霍言无奈道:“你跟着我去干什么,不管你的青灵山了吗。”
竹青立刻瞪大了眼:“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青灵山这边有玄泽丹曦照看着,没事的。”
“竹青,你不要如此任性。就算让他们照看,也要问过玄泽和丹曦的意见…”
“你带他走吧。”
两个人回了青灵山问玄泽,玄泽无所谓地抱着胸看着两人,脸都快掉地上了。
竹青本来还担心玄泽不答应,没成想他磕巴都没打一个就同意了,瞬间挂上一副笑脸。
霍言疑惑道:“这…玄泽你不是很反对他跟着我的吗。”
玄泽摆手无所谓道:“之前我是怕他冲动行事酿成大祸。如今我看你不像个没脑子的,也是个能管得住他的,他想去就让他去吧。”
“可…他是妖王,怎么能不管青灵山。”
竹青抓住霍言双手:“阿言,这边没事的,玄泽也答应了,你就让我跟你去吧。”
玄泽恶心地看了竹青一眼:“霍将军,你还是让他跟着你去吧,不然,呵,能缠你好几天。”
霍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竹青,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必跟着我受苦奔波。你就待在这里,我时不时送些书信回来。”
“我不,”竹青一下子抱住霍言,“跟着你就不算受苦奔波。别说是南义,就是要去阎罗殿,我也要跟着你去。”
玄泽无奈叹息:“你快把他带走吧,也让我们松快一段时间。”
说完玄泽送了个白眼给竹青,就出去了。
霍言顺着竹青的背:“你啊…”
周清墨去了兵营报道。曾经的大将军副将,最后沦落到这里,周围人自然免不了要议论一番。
“啧啧,之前不还是霍言的部下,现如今…”
“听说另一个副将可是成了镇军大将军,一下从杂号将军成了名号将军了!要我说啊,人啊,有时候就得审时度势。”
“别说了,人家再落魄好歹是侯府世家的嫡子,等过段时间陛下消气了,宣平侯找个借口不就能把人接回去了吗,哪像你我…”
听着周围的议论,周清墨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将军说过,不可冲动行事。
他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松开了拳头。
在竹青的助力下,第三日,两人就到了南义将军府。
此时的周清墨才刚行至邑城。
飞了两三天,霍言觉得现在自己的脚都是虚浮的,一个没站稳竟是要摔倒。
竹青眼疾手快扶住霍言:“阿言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有些不习惯而已。”
霍言缓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走吧,进去吧。”
竹青便化成蛇形打算盘到霍言的小冠上。
“竹青,不必,跟我一起进去。”
竹青化回人形:“阿言,你…”
霍言握住竹青的手,上去敲门。
里面的下人开了门,就看到一个脸色阴沉的罗刹和一个带着斗笠遮着脸的神秘人。
下人颤巍巍问道:“两位…有什么事吗。”
“劳驾,”霍言低了下头,“我们想找一下镇南将军。”
“两位…是谁。”
“你就说,一个叫叶柏言的人找他。”
下人进去报给解卿尘:“将军,外面有两个人找您。”
解卿尘疑惑地挑了下眉:“谁啊,我没约客啊。”
“他说,他叫叶柏言。”
解卿尘闻言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叫什么?!”
下人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回道:“叫…叫叶柏言…”
“你确定?!”
“确,确定…”
解卿尘迅速出了卧房去门口了。
解卿尘抱胸警惕地看着那个带斗笠的蒙面人:“你…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
霍言摘下斗笠,笑道:“解将军,好久不见啊。”
“霍言?”解卿尘跟见了鬼一样后退两步,“你,你不是…”
然后他指向霍言旁边的竹青:“这,这又是谁,不会是…”
景安皇城的传闻他多少都听说了些,说霍言是妖人,还和青灵妖王有勾结,被罢免了。
但他从不关心这些朝堂事,所以也仅止于此,这些还都是从府里下人的嘴里听来的。
虽然挺可惜霍言的,但这些事他也插不上手。感慨之后,也就忘记了。
谁知如今人居然直接来找自己了。
“解将军,外面天寒地冻的,方便请我们进去说话吗。”
解卿尘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还是把两人请了进去。
解卿尘警惕地盯着霍言,不住地搓着手里的茶盏,斟酌开口:“霍将军,你…”
霍言给竹青递了杯茶,喝了口自己的茶,这才开口道:“解将军,我已经被罢免了,叫我霍言就行。”
“行,霍言。那个名字,你是如何得知的。”
霍言放下茶盏,出神地看着自茶盏中泛开的一圈圈涟漪:“明安伯…如今怎么样了。”
解卿尘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霍言:“你…你是如何得知的,你到底是谁!”
霍言抬起头,笑着看着解卿尘:“多年未见了。”
“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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