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的目光落在林子意腹部的贯穿伤和后背撕裂的伤口上，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伤……”
“死不了。”林子意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学着奶奶林红缨的语气，却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林子意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开始为江越处理左肩和右胸那狰狞的伤口。
江越没有拒绝，只是微微侧过身体，方便林子意动作。
当冰冷的布料带着林子意指尖的温度触碰到江越左肩的伤口时，江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林子意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边缘的血污和灰尘。林子意能感觉到江越身体的紧绷和压抑的痛楚。两人靠得如此之近，呼吸可闻。
晨光洒在江越苍白的侧脸上，能看到江越微微颤抖的眼睫和紧抿的唇线。
清理右胸伤口时，不可避免地要解开江越胸前的衣物。林子意的手指在接触到冰冷的纽扣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他抬眼看了一下江越。
江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耳根处却悄然爬上了一丝极淡的红晕。
林子意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林子意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镇定，解开了纽扣。当那片被贯穿、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时，林子意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林子意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伤口是为了推开他才承受的，用最轻柔的动作开始清理、包扎。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以及林子意清理伤口时细微的摩擦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劫后余生疲惫的宁静。一种超越了言语的默契和难以言说的情愫，在这沉默的包扎中悄然流淌。
当林子意笨拙但总算包扎好江越身上最严重的伤口后，两人都累得几乎虚脱。
林子意重新靠回墙壁，江越也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头微微向林子意这边倾斜，靠在林子意的肩膀上。
林子意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林子意侧过头，看着江越靠在自己肩头安静的睡颜，晨光勾勒着江越苍白的轮廓和锁骨处那道淡淡的金色纹路。
一种巨大的、沉甸甸的暖意，混合着深沉的疲惫和后怕，充盈了林子意的胸腔。
林子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将江越冰冷的手握在了自己同样冰冷的手掌中。
十指相扣。冰冷的指尖相互传递着微弱的暖意。
就在这时，江越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江越没有看交握的手，也没有看林子意，只是望着那轮穿透云层、照亮废墟的金红色朝阳。
然后，江越极其轻微地转过头，嘴唇翕动。
没有声音发出。
但林子意清晰地“看”到了那无声的唇语：
“这次……”
江越的目光最终落回到林子意脸上，那双疲惫的眼眸中映着新生的光芒，也映着林子意近在咫尺的、写满深情的脸。
江越的指尖，在林子意的手心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
那无声的唇语，最终化作了意识深处清晰无比的回响，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深藏的眷恋，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换我……守着你。”
晨光如金，洒满废墟。硝烟散尽，万物初醒。在废土之上，新世界的序章悄然翻开。
紧紧相拥的两人，十指紧扣，便是这破晓时分最温暖的注脚。
锁死的，是过去的阴影。
紧握的，是未来的晨光。
守护彼此的誓言，已无声镌刻在晨光与废墟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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