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到了晚上,小白像往常一样挤过来,热烘烘地贴着她,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两只幼崽也拱进毯子底下,在她脚边蜷成毛球。
她伸手挠了挠小白的下巴,白狼舒服地哼了一声。
洞口有些轻微的响动。
琥珀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金棕色的眼睛盯着窝里挤作一团的毛茸茸身影。
小白抬起头,冲琥珀摇了摇尾巴。琥珀大步走过来,用鼻子把小白拱开,自己占据了那个位置。
小白委屈地呜咽一声,琥珀只是甩了甩尾巴,没理它。
两只幼崽还想往凌霄身边蹭,琥珀用前爪把它们拨到一边。
幼崽们抗议地叫了几声,见琥珀不为所动,只好悻悻地挤到小白那边去了。
琥珀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自己和凌霄之间只隔着薄薄一层毯子。她能闻到凌霄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还有沾染的狼群气息。
这让她有些不舒服,于是又往凌霄那边靠了靠,直到自己的毛发完全贴着对方的手臂。
凌霄一动不动地躺着。琥珀的体温透过毯子传来,比小白要热一些。
琥珀的呼吸很轻,每一下都带着轻微的鼻息,扫过她的耳廓。
窝里安静下来。小白和幼崽们很快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噜声。琥珀的尾巴偶尔拍打一下地面,像是在思考什么。
凌霄悄悄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到琥珀的耳朵微微抖动。她知道琥珀没睡,但也没动。过了一会儿,琥珀的头慢慢靠过来,下巴轻轻搁在凌霄的头顶。
她的重量让凌霄感到一种奇特的踏实。
凌霄闭上眼睛。
半夜里,一只幼崽迷迷糊糊地爬过来,想挤进他们中间。琥珀在睡梦中抬起前爪,把幼崽轻轻拨到一边。
幼崽委屈地叫了一声,被小白叼着后颈拖走了。
天亮前,琥珀悄悄离开了窝。凌霄醒来时,身边只剩下被压扁的干草和几根黑色的狼毛。
小白又蹭回原来的位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夏叼着一串浆果走进来,看到凌霄正在整理衣服。
“琥珀昨晚回来了?”她含糊不清地问,把浆果放在凌霄手心里。
凌霄点点头,把一颗浆果放进嘴里。很酸,但回味有点甜。
琥珀晨猎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只野兔。她看到阿夏和凌霄凑在一起说话,耳朵立刻向后贴平,把兔子重重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凌霄捡起兔子,疑惑地问阿夏:“琥珀怎么了?”
阿夏耸耸肩:“发情期的狼脾气都不太好。”
凌霄把兔子架在火上烤。油脂滴落进火堆,发出滋滋的声响。
小白闻到香味,立刻凑过来坐下,眼巴巴地盯着烤肉。凌霄撕下一块递给它,白狼叼着肉跑到一边大快朵颐。
阿夏蹲在旁边,手肘支在膝盖上:“琥珀以前不这样。自从你来了,她就变得怪怪的。”
“什么样?”凌霄翻动着烤肉。
“总是突然跑掉,又突然回来。有时候盯着你看,你一转头她就移开视线。”阿夏掰着手指数,“还老是在你附近转悠,但又不肯靠近。”
远处的树丛沙沙作响,凌霄抬头,只看到几片晃动的叶子。
凌霄把烤好的兔肉分成几份,递给阿夏一块。阿夏接过来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
几只幼崽互相扑咬玩耍,其中一只特别调皮,总想往凌霄膝盖上爬。
凌霄伸手接住那只幼崽,小家伙立刻在她掌心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它的毛发还没完全褪去胎毛的绒感,摸起来像晒暖的棉花。
树丛又响了。这次声音更近,幼崽们齐刷刷竖起耳朵。调皮的那只从凌霄膝头滚下来,跌跌撞撞朝声源跑去。
黑影一闪而过。幼崽被什么轻轻推了回来,在地上打了个滚,困惑地甩甩头。
凌霄站起来,朝树丛走去。她走得很慢,尽量不踩出脚步声。
枝叶间能看到黑色的尾巴尖,在她靠近时微微绷紧。
“琥珀?”她轻声唤道。
尾巴尖抖了一下,消失在树丛中。树叶晃了晃,很快恢复了平静。
凌霄叹口气,返回狼群的领地。
这天夜里,琥珀又悄无声息地钻进凌霄的窝,把整个身子贴上去。
这次她没有隔着毯子,而是直接贴着凌霄的后背。
琥珀把鼻子埋在凌霄的后颈,深深吸了一口气。
人类的气味很特别——不是狼群那种带着皮毛和泥土的腥气,也不是森林里草木的清香。
凌霄身上有股干净的味道,像是晒过太阳的布料,混着一点药草的苦涩,还有皮肤本身淡淡的温热气息。
琥珀又嗅了嗅,鼻尖蹭过凌霄的发丝。那里还残留着白天的篝火烟味,一点点狼群幼崽的奶腥气,但最清晰的还是凌霄自己的味道。
这气味钻进她的鼻腔,沉进她的肺里,再随着每一次呼吸烙得更深。
琥珀记住了。
以后无论隔多远,只要风里带上一丝这样的气息,她都能认出来。
她往后挪了挪,把下巴搁在凌霄的肩膀上,耳朵贴着人类的后背。心跳声很轻,但很稳,一下一下地传进她的耳中。
琥珀闭上眼睛,呼吸渐渐放缓。
月光下,小白和小狼崽们都看到了,黑色的狼尾悄悄缠上人类的脚踝。
凌霄醒来时,感觉到背后毛茸茸的,嘴角不自觉弯了弯。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别别扭扭的转过身,想和琥珀说点什么,哪怕只是问一句早上好。
可身后是一片雪白。
小白正蜷在她身后,睡得四仰八叉,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琥珀又离开了,没有丝毫痕迹。
凌霄的笑僵在脸上。
白狼察觉到动静,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睛,尾巴在干草上扫了两下。
凌霄坐起身,环顾四周。洞穴里其他狼群成员正陆续醒来,幼崽们互相追逐打闹,阿夏在洞口伸着懒腰。
唯独不见那道黑色的身影。
每次都是这样,前一秒还在视线里,后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傍晚,毫无预兆,连个招呼也不打。
凌霄盯着洞口发呆。她安慰自己,琥珀本就是自由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阿夏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又找不到了?”阿夏问。
凌霄没回答,只是慢慢嚼着果子。她不想显得太在意。
但这种不确定感还是让她悬着心。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什么。琥珀不是她的灵宠,不是她的同伴,甚至算不上朋友。她们之间连句像样的对话都没有。
头狼走过来,在凌霄身边坐下。她化成人形后是个高大的女人,眼角有几道细纹。
“琥珀最近很奇怪,”头狼直接说道,“她总在闻你的东西。”
凌霄转过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睡过的干草,用过的水碗,甚至走过的路,她都会凑上去闻很久。昨晚她还把你用过的毯子叼走了,现在应该藏在她自己的窝里。”
“这是狼的习性吗?”
“狼在发情期会这样,”头狼继续说,“但琥珀从没对任何人这样过。”
“可是我一主动靠近她,她就跑开了。”
“她其实没走远,只是在附近转悠。”
“您的意思是……”
“她喜欢你。”头狼的语气很平静,“很明显。”
凌霄摇头:“她连话都不肯跟我说。”
头狼笑了一下:“狼表达喜欢的方式不一样,尤其是琥珀这种倔脾气的。她要是真讨厌你,早把你赶出领地了。”
“那我该怎么办?她从来不肯好好和我说话,总是突然消失。”
“琥珀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发情期的狼都这样,又想要又不敢要。”头狼顿了顿,说,“试试苦肉计吧。假装受伤或者生病,她要是真在意你,一定会过来。”
凌霄震惊:“这有用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头狼转身要走,又补了一句,“别太假,琥珀很聪明。”
凌霄一个人坐了很久,思考该用什么方式实施头狼的建议。
摔断腿太假,而且行动不便;被毒蛇咬伤风险太大;假装从悬崖跌落又需要提前布置场景。
想来想去,还是发烧最自然,也最容易控制,她可以用灵力让体温升高,又不会真的伤到自己。
傍晚时分,凌霄故意在溪边多站了一会儿,让衣服被水汽浸湿。回到洞穴后,她悄悄运转灵力,让皮肤逐渐发烫。
阿夏第一个发现不对劲:“你脸好红啊。”
凌霄虚弱地靠在岩壁上:“可能着凉了。”
小白凑过来,用湿凉的鼻子碰了碰她的额头,立刻被烫得缩了回去。它焦急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冲出洞穴。
没过多久,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琥珀出现在洞口,金棕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明亮。
她快步走到凌霄身边,低头嗅了嗅,耳朵警惕地竖起。
凌霄半闭着眼睛,呼吸故意放得很重。她能感觉到琥珀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温热又急促。
琥珀用前爪轻轻拨了拨凌霄的手,见她没反应,喉咙里发出一声焦急的呜咽。
“水……”凌霄小声说。
琥珀立刻转身,叼来一个装满清水的竹筒。她用牙齿小心地咬住边缘,慢慢倾斜,让水流进凌霄嘴里。
凌霄假装虚弱地喝了几口,故意让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琥珀立刻用鼻子蹭了蹭那些水痕,似乎想确认温度。
当发现凌霄的皮肤确实烫得异常时,琥珀的尾巴不安地扫了一下地面。她凑近又闻了闻,突然转身跑出洞穴。
凌霄躺了下来,故意把头发弄乱。
她知道,琥珀还会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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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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