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
二月份已过,三月份正值惊蛰时期,天气开始回暖,初春时候的阳光总是很舒服的。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不像冬天那么微弱,也不想夏天那么强烈。但有时的倒春寒偶尔还是让人猝不及防。
冬天的阳光虽然不晒,但是有时候还是让人感觉不到太阳的温暖。
春季是一个很奇怪的季节。天气时暖时冷,让大家的负担逐渐多了起来。每天除了书包和身上的薄外套之外,还要带一件厚衣服防止着凉。但是有很多人还是抵挡不住感冒的袭击。
这倒好,感冒容易引发困,再加上教室里的暖气并没有断,导致班里的气氛死气沉沉。
每天上课时老师问的问题也没有几个人回答,这几天时间,每个老师上课都特别费劲。
“这就是春困吗?”下课后,千寻火打了一个哈欠,晕乎乎的说。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感冒了,脸上戴的口罩差点没把他憋死过去,但是他因为生病了一直都没摘。
“你打哈欠别往我这儿打,我不想被传染。”蓦容雪戴上了口罩,说。
千寻火:“……”
千寻火刚准备卸下口罩透透气,突然猛吸了一口凉气。
“咳咳咳……”
蓦容雪:“……”
“都知道大家最近都很累,不舒服啊。”秦明谦放下书,拍了拍手说。“大家都撑一会儿,马上就下课了。”听完后,大家硬是打起了精神,坐了起来。
春困这个东西,怎么说呢,跟疾病差不多,现在倒好,弥漫了整个班。
以前的事情也被大家抛掷到了脑后,现在班里的氛围非常融洽。千寻火他们也在夏娜的帮助下把剩下的新同学都认识完了。但是这一段时间却都不说话。
——都想睡觉谁有力气说话呢?
夏娜是一个特别外向的女孩子,尤其是女生,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能合得来。但是对于男生,他却有点抵触。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有时候在实际行动方面上会有些尴尬。
所以他只跟班里的男生维持好表面关系,不在过多描述。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蓦阑珊却遇到了一些麻烦。说实话,该来的还是来了。有一次,课间出去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被一群人骚扰。
他知道,是这些人,是当时跟他一个考场,前几天在门口对他指指点点的那些男生。
但是出于千寻火他们课间都在休息,学习又忙的原因,他并没有告诉他们。很奇怪的是,每次他们总能找到他在哪,是在个班。
但是蓦阑珊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在哪。
他总是用力一挥胳膊,一言不发的走了。这导致那几个人的言行越来越过分。有一次,甚至在办公室门口出了争执。等到老师从里面赶出来问怎么回事时,他们总是拉着他说,他们在打着玩。
蓦阑珊只好忍气吞声。
他在一旁,不敢说话。这么多年的自闭症,让他越来越内向,这让他越来越吃亏。但是他重来都不敢说,之前蓦容雪经常给他说,遇见什么事情不要憋着,告诉她、告诉爸爸妈妈都行,他们会帮他解决。要是不停的憋下去,会憋坏的。
其实蓦阑珊都懂,但是他的想法很简单,他不想让他们担心,不想让他们为了他一个人不停的去奔波,那样太累了。
这真的很让人心疼。
他这种是很明显的内耗方式。
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情越不告诉,越容易让别人担心。
有时候,蓦容雪告诉千寻火说,她总感觉心里有点紧,总感觉不对劲。千寻火一开始认为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才会这样,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他也会感到心里有事。明明什么都没干,但为什么这么累?
就像那种一块大石头,狠狠的压在心上。
因为他经常看到蓦阑珊,下课之后不见了踪影,有时候,似乎总感觉,蓦阑珊旁边,多了几缕阴魂不散的东西。蓦容雪也能感觉的出来。她说,他感觉心里慌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慌。
那几个人的行为举止越来越过分,因为他们都觉得,蓦阑珊非常好欺负。
有一次晚自习中途出去交作业时,蓦阑珊又看到了那几个人。他终于忍不住,向那几个人吼道:“你们他妈的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揪着我一个人不放?”
“呦呦呦,生气了......”那几个人把他围了起来,嘲讽似的笑道,“怎么还生气了?咱们见过,你忘了?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咱们还一个考场呢!”
一个考场?蓦阑珊想到。好像有点印象。应该就是最后那几个位置的。
原本已经忘了差不多了,这一下子,所有的过事,全都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
就像一把刀,硬生生的在他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上又划了一道。
这跟割腕其实没什么区别,他想。
“你就是那个考场上睡觉还跟监考老师吵起来的那个吧?”蓦阑珊拉了拉嘴角,说。
旁边那个男生立马拉住了蓦阑珊的领子:“人家跟你说话呢!什么态度!”
“诶诶......不要那么冲动。”为首打头的那个男生挥了挥手,笑着说。
蓦阑珊靠在墙上,面对着那几个男生,看似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但心里却有了一把刀子,不停的捅着他。他感觉难受极了。
“其实我们知道你,你叫蓦阑珊对吧。”那个男生说道,走进了几步。“我们就是隔壁班的,我听过办公室的老师讨论过你,你是不是没爸没妈?就你这样考试还能考前几名,不知道怎么学的。我之前见过那些有很多从孤儿院出来的,学习其实都不大好。”那个男生笑了,才开始慢慢往后退去。
“哦对,你刚才不是问为什么我们总是揪着你不放是不是?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就是觉得你好欺负,尤其是像你这种没爸没妈从孤儿院出来的,还有你学习那么好,我们之前往死里学都考得没你高,我们嫉妒,这几天你别想着跑。”
说完,那几个男生笑了一下——那种看不起的笑。然后掉头走远,头也不回。
蓦阑珊靠着墙慢慢蹲下来,捂住了头。
是,他就是没爸没妈,他就是好欺负,他就是不应该学这么好,这样他就不会被欺负了是吗?蓦阑珊想着。
他一直在想只要学习好,就可以不会被欺负。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其实有很多同学学习都没他好,但是为什么受欺负的只有他。
那把刀越来越尖,一刀刀的捅在他的心上。不知不觉,有一滴眼泪从他眼睛里落了下来,滴到了地板上。他赶快用手擦了擦。
这有可能就是现实。
他不是不敢反抗,是他那种性格,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他害怕惹上麻烦。
他也不想让他们担心,仅此而已。
但就是这种想法,让别人觉得他变成了一个懦夫。
天空已经黑了。蓦阑珊一看表,最后一节课快下了,他不想回去,他不敢让千寻火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就一直在外面吹风,他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看着对面的高楼亮着的灯到了固定的时间时一点点熄灭。他第一次感觉到春天的风,真的很温和。
过了一会儿,下课铃声打了,走廊上的灯陆陆续续的关掉。学生们从教室门口涌出来,向门口走去。过了一会儿,蓦容雪领着书包,气喘吁吁都找到了他。
“你去哪了?我刚担心了一节课。刚才秦明谦来教室问你去哪了。我就说你不舒服,交完作业之后去厕所了。”
“没事。”蓦阑珊说,对着蓦容雪轻轻笑了一下。
蓦容雪瞬间明白了什么,蓦阑珊是给她硬挤出来的一个笑容。
“千寻火有点不舒服,他说他有些头晕,一下课就往厕所那边走了说让我们先回。”蓦容雪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我真的没事。”蓦阑珊说。
蓦容雪见拗不过他,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说:“行,那走吧。”
其实只有蓦容雪知道,千寻火站在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看着他们俩。知道他们朝着楼梯口这个方向走过来时,他才转身,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中。
蓦阑珊的父母最近也看出来他有些不太好,今天回家时,三个人围着蓦阑珊,跟审问犯人一样,不停的问蓦阑珊“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有什么事给我们说”这种话。
最后,只是等来了蓦阑珊一句不耐烦的“没事”和“嘭“的一声关门的声音。
父母愣在了原地,他们承认自己唠叨了,但是蓦阑珊为什么总是不跟他们说。
“爸爸妈妈,这几天想让他冷静一下吧。”蓦容雪说。
千寻火这几天确实不舒服,因为他感冒了,原因是那天衣服穿少了。他头有些晕。
他刚洗完漱,只见蓦容雪直接彪过来一个电话。千寻火迅速拿起了手机。
“喂,蓦容雪。蓦阑珊情况怎么样?”
“我觉得不是很好。我问他了,他就是什么也不说。”
“是不是我出现幻觉了,我当时上课的是明明听到喊叫了啊。”千寻火立即清醒了。
“绝对没错,我也听见了。”蓦容雪说的很小声,生怕别人听见一样。
“他们绝对是跟他说了什么。”千寻火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坚决。“哦对,你们家有没有……录音笔?”
“有。”蓦容雪迟钝了一下。“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录音笔偷偷塞他身上,然后把他们说的话都录下来?”
“是,现在目前我只想到这一个办法。”千寻火说。
“他现在这个性格是不可能主动和我们说。只有我们主动发现他内心这把刀子,才能真正帮到他。他的自闭症已经给他带来了非常大的影响。他的性格,内向是目前他最需要扔下的一个包袱。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对面安静了,只剩下通话中本应该有的杂音。
“我带了他这么多年,才发现……你比我还要了解他。”蓦容雪笑了一下,靠在外边的墙上,轻轻的推开蓦阑珊房间门口的一个缝,看着他。蓦阑珊已经睡熟了,他并不知道背后有两个人,其实已经看懂了他最黑暗的一面。也并不知道他们在最黑的夜晚,想办法怎么去帮助他。
“有时候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你不要这么想,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说完,空气中一片寂静。
“哦对了,刚开学那会儿你不是问蓦阑珊撤掉的那句话是什么吗。”过了一会儿蓦容雪笑了一下,说。
“我悄悄给你说吧,他说他喜欢你,想和你表白,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怕你不答应,怕你拒绝,所以才撤掉了。”
“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我也喜欢他。”千寻火说。“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才拼死想要去保护他。我想让他亲自把‘喜欢你’那三个字说出来。”千寻火顿了一下。
“总有一天他会的,我等他。我一定要把那几个人揪出来。”
“你不怕记处分?”蓦容雪知道千寻火要做什么,她有点害怕,说。
“记住,这种情况,谁先动手谁就输了。而且用录音笔把他们说的那些话录下来,就是最直接的证据。大多数监控只能拍到他们的动作,拍不到他们声音。只有两者结合起来,证据才可以确凿,才可以把这件事闹大。闹得越大越好。有这么多证据,我不怕记处分。”
“听你这么一说还以为要上法庭了。”蓦容雪盘着胳膊,站在窗户边,说道。”录音笔我已经揣到他口袋里了,那到时候……明天再说。”
“行吧,明天见。”千寻火说完,挂掉了电话。仰头看向了窗外。
外面的路灯好像坏了,一闪一闪的。千寻火拉开了窗帘,盯着那盏灯发呆发了好久。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把那几个人揪出来。
蓦阑珊,不用怕,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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