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那个潮湿阴冷的浅坑中蜷缩了多久，当阿玉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似乎稍微明亮了一些，虽然依旧阴云密布，但至少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了。微弱的晨光透过浓密的枝叶缝隙洒落下来，带来了一丝极其微薄的暖意。
经过一夜的艰难调息，以及那几颗劣质丹药聊胜于无的滋养，她感觉身体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如同散架般虚弱了。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丹田气海也远未恢复，但至少…恢复了正常行动的能力，精神也稍微清明了一些。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苍九。他似乎也恢复了一些，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惨白如纸，虽然依旧毫无血色，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只是他看向自己左手掌心那枚妖鳞的眼神，依旧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阴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显然，妖鳞的严重损伤依旧是他最大的心病。
“能走了吗？”阿玉率先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气若游丝。
苍九缓缓将目光从妖鳞上移开，看向她，冰蓝色的眸子深邃难测。“……可以。”他惜字如金。
“方向呢？”阿玉直接问道，“能确定我们现在大概在什么位置吗？”
苍九闭上眼睛，似乎再次沉入某种深层次的感知状态。这一次，他凝神的时间更长，眉头也皱得更紧。片刻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
“……地脉…依旧…混乱…似乎…刚经历过…剧烈的…能量…冲击……”他声音低沉，“但…大致…可以…判断……我们…应该…在……玄州…东南部…的……‘万兽岭’…边缘…”
万兽岭？！阿玉心中一惊！这个名字她似乎有所耳闻！在青州时，偶尔听闻一些往来于两州的商队或修士提及过，说那是玄州境内一片极其广袤、也极其凶险的山脉，里面妖兽横行，甚至有实力强大的高阶妖王盘踞！是大部分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区！
他们竟然…逃到了这种地方？！
怪不得这里灵气驳杂，妖气弥漫，而且人迹罕至！
“……也就是说…我们…离…望风镇…已经…很远了？”阿玉追问。
苍九点头：“……非常…远…而且…方向…几乎…相反…”
这个消息让阿玉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他们想要重新回到有城镇、有坊市、可以获取信息和资源的地方，还需要经历一段漫长而危险的跋涉！而且…在这万兽岭边缘，他们随时可能遇到强大的妖兽！以他们现在的状态…
“那…出路呢？”阿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离开万兽岭，去往玄州腹地的方向，是哪里？”
“……若要…前往…玄州…腹地…”苍九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某个方向，“……需…向…西…行……穿越…这片…外围…山脉……”
向西…阿玉默默记下这个方向。但她并没有完全相信苍九。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又在暗中引导她去某个对他有利的地方？
她决定先做另一件事。
“等一下。”她阻止了准备起身的苍九，“我去看看那个。”她指了指不远处岸边青石旁那个半埋在泥里的竹制酒筒。
苍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重新闭上眼睛，似乎在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力量。
阿玉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个酒筒。竹筒材质普通，但入手温润，显然经常被人摩挲把玩。上面用炭笔画的鬼脸图案极其潦草，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邪性？或者说…玩世不恭的意味？
她拿起酒筒，凑近闻了闻。一股极其浓烈、醇厚、甚至带着一丝药香的酒气扑鼻而来！仅仅是闻了一下，就让她感觉有些微微的眩晕！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凡间浊酒！而是用特殊材料酿造的…灵酒？！而且品级恐怕还不低！能喝得起这种酒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这更加印证了她对“老酒鬼”实力的猜测！
她又仔细检查酒筒本身。在酒筒底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地方，她发现了一行…极其细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刻痕！不像是文字，也不像是符文，更像是…某种极其私人的、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懂的…暗记？！
这暗记的形状…像是一把极其简练的、抽象的小剑？又像是一个…指向某个方向的箭头？
阿玉将酒筒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又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注入其中，但都没有任何新的发现。那个暗记似乎只是一个单纯的标记。
她皱紧眉头。老酒鬼留下这个酒筒在这里，是无意的吗？还是…故意留给后来者的线索？如果是线索，那这个箭头…或者说小剑标记，指向的又是什么方向？
她下意识地将酒筒底部那个标记指向的方向，与苍九刚才所说的“向西”的方向进行对比…
竟然…大致吻合？！
难道…老酒鬼也是要向西走？他去玄州腹地做什么？还是说…这仅仅是一个巧合？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老酒鬼故意留下的“误导”？
阿玉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和猜测。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更大的谜团之中。这个老酒鬼，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问号，时刻撩拨着她的神经。
她最终还是将酒筒收了起来。不管怎样，这或许是追踪老酒鬼或判断其意图的唯一线索。
她走回苍九身边。“有什么发现吗？”苍九似乎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淡淡地问道。
“没什么，”阿玉将酒筒藏好，脸上不动声色，“就是一个普通的空酒筒。可能是什么路过的猎户丢下的吧。”她再次选择了隐瞒。在弄清楚老酒鬼的真实身份和意图之前，她不想让苍九知道太多。而且，她隐隐有一种直觉，这个老酒鬼…或许和她，或者说和她母亲，有着某种她不知道的联系？这仅仅是源于名字、和功法、的模糊联想，但足以让她保持最高警惕。
苍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但也没有再追问。
“既然要向西走，”阿玉转移话题，看向西方那片连绵起伏、被雾气笼罩的山脉，“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还是…再等等？”
“……等…”苍九回答得很干脆，“至少…等…吾…能…勉强…压制…鳞片…的反噬…”他指了指自己掌心那枚裂痕遍布的妖鳞。显然，刚才短暂的恢复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贸然穿越这危机四伏的万兽岭，无异于送死。
阿玉点点头。这也是她的想法。欲速则不达。他们现在最需要的，还是时间。
但…敌人会给他们时间吗？叶家、天机阁…甚至那个行踪诡秘的老酒鬼…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下一刻就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
啾——！
一声极其尖锐、穿透云霄的鹰唳，忽然从极远的天际传来！
那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特殊的、用于传递信息的法术波动？！
阿玉和苍九脸色同时剧变！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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