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沐浴完毕的叶青鸢正坐在镜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临桑走进来，说：“小姐，该上药了。”
自从下午知道了当年的黑衣人就是钱正后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叶青鸢回过神来，从镜子中望过去，“你说什么？”
临桑和星竹望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出言宽慰却又无从下手，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后，还是决定不提，于是临桑便又将上药的事重复了一遍。
叶青鸢无奈一笑，“不用了，都已经不疼了。”
“不行！”临桑坚定道，“淤青都还没有完全下去呢！”
“不碍事的。”
“不行！”
叶青鸢妥协，“好吧，上药。”
衣衫轻解，星竹望着她肩头大片的浅青，皱起眉问：“小姐，您怎么受的伤啊？”
临桑闻言，边上药边将那日遇见狼群的事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星竹听完，撇着嘴角，不解地看向她，“你又不是没有武功，大不了就是暴露呗，又不会被狼吃了，怕什么？”
临桑抬起头，鼓着嘴一本正经地严肃声明道：“杀人可以，杀狼不行！”
星竹：“……”
叶青鸢失笑，看向星竹，“你的身份做好了？”
星竹笑答：“小姐放心，白榆不会有问题的。”
“我交待给你的事情如何了？”叶青鸢又问。
星竹神情严肃地开口：“回小姐，据我所查，鲁雄平日里获取俊男美女的途径不仅只是派手下在城中掠夺，更是以高额的价钱在暗中吸引了各地无数的人牙子闻声而动从其他各城不断拐骗符合条件的人口来做交易。目前我已查出在漠城城中以及城郊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处通道通往秘密的风月之地，城中的入口是万金赌坊和余音乐坊，但城郊的四处入口以及城中是否还有其他入口暂时还尚且不知。”
叶青鸢拧起了眉毛，城中有入口不足为奇，但城郊的四个方向竟也有？！
看来……不论是同流合污还是知情不报，此事的参与者，恐怕都不仅仅只是这漠城中的官员！
“哦对了！”星竹又说，“我在查城郊入口时偶然发现了南郊有一处隐秘校场，可您交待过让我别插手私兵一事，所以我便没有进一步探查，只是根据规模来看，人数绝对不少！”
“私兵一事自有萧青夜呢，无需我们操心。”叶青鸢拉起衣领，低头理着衣衫，淡淡问道，“听竹呢，有何动作？”
“他比我晚了四日到的，带了几名女子，想来应是也要做暗中调查吧，关于鲁雄暗设的私兵情况他查到了多少我不知道，不过……”星竹笑了笑，一脸自得，“对于此事他八成无所获！”
“听竹对于掳拐百姓之事竟会无所获？”叶青鸢扬起眉稍，来了丝兴致，“你做了什么？”
“天地可鉴啊！”星竹连忙举起双手，否定道，“小姐，我可什么也没做！他查无所获是他自己没本事，与我无关！”
“怎么说？”叶青鸢含笑望去，略有些不解，听竹的本事她可深有体会，毕竟去年在平城时，她可差点就被他逮着了！
既如此，那这回漠城之事，他又怎会查不出？
“小姐，这术业可是有专攻的！”星竹眸中光芒流转，满是得意的狡黠，“虽然听竹他能力非凡，若论情报暗查、局势把控，在盛安没几人能与其一较高下，但若论江湖阴暗，要如何下钩、如何淌进，又要如何盘道，还有最重要的是那些人牙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会怎么下手、在何地下手，又会去何地中转、何地交易，这些他哪有我清楚啊！”
“还有，他带来的那几名女子，一看就是他手下的暗卫。”她走到桌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身为暗卫，自身本领如何都要暂且先放一边，首先这外貌就不能出挑，放在人群中要泯然众人矣，是以那几名女子，皆是相貌平平，再加之常年艰苦的训练，肌肤粗糙，眉眼风霜，就连清秀也算不上，以及那在暗卫营中所造就的周身的干练肃杀之气，纵然是刻意伪装，其气质也无法与寻常的柔弱女子相似，根本就不会是那些人牙子们会下手的目标。”
“所以，”星竹耸了耸肩，“他自然会毫无进展。”
叶青鸢皱起了眉头，语气中隐隐有发怒之意，“你以身入局为饵了？”
“没有没有！”星竹闻言立即挥着双手，赶忙说道，“明知道小姐您会生气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而且您都千叮咛万嘱咐过了要我以自身安危为重，我绝不会当耳旁风的。您放心，我只是设局引了一个人牙子上钩，用了点手段逼问出了交易地点就是城中入口之一的余音乐坊，至于那万金赌坊和密道之事，是暗查出来的，我绝没有涉险！”
叶青鸢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不过……”她眯起眼睛，一脸狐疑地看着星竹，“你真的什么也没做？”
望着她的眼神，星竹讪讪地笑着，“那还是……做了点的……”
叶青鸢但笑不语，静静地盯着她。
“嗯……就是……”星竹低头绕着手指，支吾道，“就是在抓到那一个人牙子得知他们的罪行之后，我实在气愤不已，便忍不住用了酷刑逼他说出了这漠城中以及周边城池所有他知道的人牙子的所在和联络方式，然后我就命人将他们全部抓起来了，总共七十三人，无一逃脱。所以……所以听竹他到的时候，其实……这城中已经几乎就没有人牙子了，即使他带的那几名女子暗卫能成功伪装，也是……无济于事……”
“果然！”叶青鸢笑着摇摇头，她就知道！
临桑低声询问：“你把他们都杀了？”
“杀了岂非太便宜那群畜牲了？”星竹勾起嘴角，“我挑断了他们的手脚筋，命人分别送去距离漠城最近的十几个柔心医馆了。”
临桑睁大了圆圆的杏眼，目光亮了亮，“你是想……”
“没错！”星竹打了个响指，“就是拿他们试药，这是他们唯一的价值。再说了，我这还算是让他们稍稍赎罪呢，他们应该对我感恩戴德才是！”
“说的对！”临桑拍手称赞。
“小姐，”星竹敛起笑容，面对叶青鸢抱拳躬身，“我知道那人牙子招供的七十三人并非全部，定然有其他人牙子闻风而藏，自己此举实为打草惊蛇，是我一时没忍住坏了大事，还请小姐责罚。”
“责罚什么？你做的不错啊。”叶青鸢温柔浅笑着，“此行查清原委与救人同样重要，即便近日有长公主在此，鲁雄会有所收敛，但那些泯灭人性的人牙子们可并不会就此收手，你抓了那七十三人，就等同于是为百姓们减少了七十三个危险，是打草惊蛇，也是敲山震虎，值得的。”
“可是，”星竹皱着眉，“我这样还是或多或少影响了王爷那边的调查进度，耽误了正事。”
“长公主不是救下了一个从中逃出的姑娘吗？”叶青鸢无所谓地说，“就算那姑娘所知不多，大不了我想办法把你调查到的透露给萧青夜就是了，怕什么？”
星竹微微红了眼眶。
叶青鸢走近拉住她的手，柔声问道：“你还会做噩梦吗？”
“早就不会了！”星竹摇头，“我比同期的她们都要幸运，在真正残酷的噩梦开始前遇到了小姐您，当年若不是有您相救，我迟早会被他们抓回去，生不如死。”
叶青鸢也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救了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因为，要先有你自己逃了出来，才会有后面的遇到我。”
星竹一怔，继而眼中涌出了些许水汽蒙住了瞳孔，令她看不真切叶青鸢的面容，她吸了吸鼻子，闷声说：“小姐，您果然如我所说的，连肯承认七八分对您来说都太多了！”
“星竹，”叶青鸢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当年你没能救得了她们，但如今，你可以救得了漠城中的她们。”
星竹愣在原地，无声地望着她，泛红的眼眶终于拦不住泪水。
——
另一边。
听竹乘着月色走进书房，“王爷，白榆的身份没问题。”
“嗯。”萧青夜随口应了一声，问，“鲁雄有何动静？”
“回王爷，因有长公主留于漠城的消息所震慑，鲁雄近些日子尚算安静，没什么动作，只传了封密信往京城。”听竹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信件，双手呈上，“属下已将密信截获，请王爷过目。”
萧青夜伸手接过，迅速打开，但映入眼帘的却是白纸一张，除了信纸本身印在中央的一个不知名的暗纹外，不见只字片语。
望月与听竹见此一幕皆神情一凛。
萧青夜微微蹙眉，信纸是处理过的，可如今不论是这城中还是周边城池的医者都不可信……
他将信纸暂且放到了一边，又看向了听竹，“城中情况如何？”
听竹神情严肃地汇报：“回王爷，据属下所查，鲁雄在南郊、北郊以及城东各有一处隐秘校场，守备相当森严，经过深夜暗探和粮草供给情况来看，粗略估算，南郊五千，北郊六千，城东两千，再加上原本城中的三千守备军，他的兵力至少应有一万六。”
萧青夜拧着眉，“我们的人马集结情况？”
听竹回道：“回王爷，属下持您手令绕路至西部军营，已将一万人马集结完毕，现分四个方向扎营于城外五十里处。”
“掳拐百姓，逼良为娼一事查的如何？”萧青夜又问。
“回王爷，属下办事不力，”听竹跪地垂首，“掳拐百姓一事……尚无进展。”
“尚无进展？”萧青夜不悦地重复着，语气中也带了些冰冷。
听竹将头垂得更低，“回王爷，属下进城之后便让手下伪装成从外地孤身而来的寻亲之人，意图引诱人牙子上钩，可谁承想过了两日，那几人走遍了漠城的大街小巷，也未见有人牙子出手，属下原以为是手下那几个女子可能伪装不到位被人牙子识破了，但后来命人一查才得知，原来在属下到达漠城之前，城中的人牙子就已不知因何原因而几乎全部消失了。”
萧青夜搭在书案上的手握成了拳，冷声道：“鲁雄动的手？”
“回王爷，不是。”听竹眉头紧锁，“此事离奇就离奇在并非是鲁雄所为，这城中应是还有第三方势力。”
萧青夜松开了手指，轻点着桌面，半晌后说：“你先起来吧。”
“谢王爷。”听竹站起身，再次抱拳，“启禀王爷，虽然城中大量人牙子消失，但还是有零星几个在外，只是他们如今都闻声而藏，不敢轻易露头，属下已查明了他们的所在，还请王爷定夺，是否要抓来审问？”
“暂时先不必，派人暗中盯着。”
“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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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漠城暗查空白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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