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收了钱喜笑颜开麻利的将房间收拾妥当,又按照林青云的吩咐将众人的行李搬进了各自的房间。
宋智与王一舟相识更久自然被安排到了同一间,陈已了自住一间。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番梳洗之后便有小厮来请,说是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几人陆续来到桌前一瞧,那真是琳琅满目:荤菜有六,分别是青缎百宝虾、糖醋松鼠鱼、小米煨鱼翅、杏花鹅、花雕鸡和炙烤牛肉;素菜有三,菠菜酿豆腐、鸡汁烧茄子、西楼拌斜蒿,再配上珍珠翡翠白玉汤,又佐以甜品蜜汁玫瑰芋头、海棠酥两碟,寓意十全十美,月月有余。
林青云对菜式十分满意,连连招呼众人落座。
席间宋恩恩忍不住问小二道:“方才听说香桥灯会,不知是个什么活动?”
小二一边给宋智等人添酒一边道:“姑娘有所不知,后日便是乞巧佳节。原本乞巧灯会年年都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今年奇就奇在这香桥上。”
见几人饶有兴致,小二接着说道:“这香桥啊,是用各种长长短短的裹头香搭成桥梁的模样架在河上。长余十米,宽约半米,两侧装上栏杆、又扎上五色线制成的鲜花装饰。入夜后点上灯笼,河面倒映着火光,那景象真是......绝了。”
皇甫岚忍不住道:“火树银花成双影,皎皎双星已渡河。那场面想必是极美,难怪会引得周围的人齐聚此处。”
小二连声夸道:“这位姑娘真是好文采!不仅如此,待仪式完毕后大家会将香桥焚化。据说只要是在现场的人都会得到织女娘娘的祝福,觅得良缘佳偶。”
宋恩恩饶有兴致道:“竟有这般传说,那香桥设在何处啊?”
小二一脸得意道:“正是本店对面的河上呢,几位所在的房间推窗便可瞧见。若要去现场观礼,从我们这出发也是最近的。”
王一舟忍不住道:“不愧是当地最大的客栈啊!”
小二道:“几位公子小姐既要去凑个热闹,本店还有特制的花灯,当天一早我给各位送到房里。”
林青云笑说:“还是小二哥想得周到,有劳你啦。”
与此同时的群芳宴内正是一片歌舞升平。
三个格格不入的人坐在角落,死死的盯着舞台中央的知秋娘子。
其中一个叫莫然的开口问道:“便是这个小娘子吗?”
另一个叫雷烈答道:“莫贤弟所说不错,正是她,那个狗官赵文华要献给严世藩的女人。”
为首的秦世杰不禁惋惜道:“此女真是肌肤胜雪貌若天仙。就这样死在咱们兄弟手上未免太可惜了。”
雷烈咧嘴一笑道:“秦大哥若是舍不得先玩玩亦可。”
秦世杰立刻义正言辞的拒绝道:“咱们杀她只为教训赵文华,叫他见罪于严世藩,无谓折辱于她。”
莫然小声道:“若真要论起来此女无辜得很。”
雷烈出言呵斥道:“莫贤弟不可妇人之仁。从她被赵文华选中的那刻起,她便已经不是她自己了。”
莫然突然被抢白低着头不再言语。他心中知道为何雷烈会如此愤怒和急切。
那赵文华是受了干爹严嵩的保举,才得以亲下江南总督抗倭及祭海神之事。军中粮草匮乏,将士们食不果腹,赵文华为彰显能力,不奏请下拨粮草反而暗许武器倒卖。前线士兵们对阵倭寇时无兵刃可用,死伤不计。倒卖所得九成倒都进了他自己口袋。
除此之外军中人员已多年不曾更替,将士们久疏操练不算,还尽是老幼病弱之辈。他不发榜招募新兵加强训练,一味逼压副官令这帮老兵冲锋陷阵,更有甚者行军前须得领军令状,若败了便要斩首处置。
雷烈的亲哥哥、秦世杰的未满十五岁的儿子,他的叔叔便是这样被当成儆猴的鸡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秦世杰中年丧子不可谓不恨,他暗自盘算:赵文华是受了严嵩的提携,若他得罪了严世藩或许就做不成这个钦差大臣了,那他们或许还有一丝活路。
于是他暗里召集了莫然和雷烈要做些大事,三人盼了许久终于叫他们等到了这个机会。
好久没有发饷,他们皆是囊中羞涩,凑在一起的钱还不够买这里的一壶酒,既然已经确认了女人的相貌,便不再久留四下散了。
临走时,莫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热闹的舞乐还在继续,空气里弥漫的酒香混合着美女身上的胭脂香味,他眼里闪过奇异的光芒,可惜这温柔乡终究不属于他这样的人。
最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青云虽然被王一舟缴了银钱,但她身边还有皇甫岚这个有钱的姐妹。
不出半日,林青云、皇甫岚、宋恩恩已经将客栈附近的铺子逛了个遍。
三人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什么衣物钗环、鞋履纱帽、茶饼糕点这些流水般地往客栈里送。
别的不说,其中最稀奇的还得属一家叫集美斋的。这家专售些舶来品,像有钟摆的鎏金石英钟、水晶金丝眼镜、南洋来的香料等等。
宋恩恩一时手痒取了一副水晶眼镜,刚戴上便忍不住惊呼道:“这镜子有问题,戴上之后晕得很。”
林青云和皇甫岚“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皇甫岚连忙替她取下道:“好妹子,此物是给长者用的。可小字看大。你年纪轻轻当然用不着,快取下来,仔细反而坏了眼睛。”
宋恩恩连连点头。林青云招呼宋恩恩道:“你来看看这个。说罢,拿了只望远镜递给宋恩恩。
宋恩恩透过镜片往外一瞧,五丈之外的事物看得清清楚楚,彷佛就在眼前一般,连连称道:“这物件倒是不错。走镖路上用得着。”
林青云向老板补充了些弹药,皇甫岚挑了几只玻璃镜片,连同宋恩恩选的望远镜一同付钱,总算满载而归。
一连逛了多时三人终于觉得有些乏了,想找个雅致的地方歇歇脚,便问集美斋的老板。
老板乐呵呵的道:“若说这雅致当属群芳宴莫属。只是此处只招待爷们儿,姑娘们却不便前往。”
林青云当即不服气道:“男子去得女子为何去不得。”
老板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宋恩恩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拉着林青云和皇甫岚就往外走。
林青云不明就里,扯住宋恩恩道:“干嘛?”
宋恩恩压低声音道:“那群芳宴便是青楼,男子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一旁的皇甫岚不解道:“噢?有什么乐子?”
宋恩恩脸颊一红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我猜大抵是什么乌七八糟的地方。哎呀,咱们还是回去罢。”
林青云好奇得要命一时间玩心大起,她拽住二人道:“今天既然有这个机会,咱们何不去见识见识。扮成男人又有何难?”
宋恩恩还想推脱,但实在架不住林青云和皇甫岚二人跃跃欲试的眼神,只得替她们装扮了。
不一会儿,群芳宴里就多了三位风度翩翩的“公子”。
张妈妈眼睛毒辣,一看林青云等人的衣着打扮便知来人不凡,满脸堆笑将人请到了靠近舞台的雅座。三人刚落座,很快便有小厮送来了茶水果子。
“几位公子瞧着眼生,想是第一次来罢。”张妈妈笑眯眯地道。
林青云清了清嗓子抱拳道:“妈妈好眼力,不知怎么称呼。”
张夫人笑道:“这位公子客气了,老身姓张,是这里的管事。几位公子既然第一次来,老身便斗胆替你们张罗了,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皇甫岚求之不得:“如此甚好,有劳张妈妈了。”
张妈妈欠身退下。很快有下人将好酒好菜送了上来。
宋恩恩忍不住闻了闻道:“此酒纯而不烈,气味香甜,似乎是加了蜜桃。”
林青云将酒斟满,递与两人。
皇甫岚浅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
此时舞台上的琵琶女正在弹奏阳春白雪。
林青云不经叹道:“独有凤皇池上客,阳春一曲和皆难。”
皇甫岚也忍不住对两人道:“想不到此处有如此技艺高超的伶人。我在京中时也曾受邀去过几家宴会,那里的手法竟不如这个。”
说话间琵琶女一曲已毕,起身向台下众人施礼。
霎时舞乐奏响,一群身材高挑、美貌出众的舞姬跳了起来,到鼓点处,还不忘与台下雅座的客人们互动。
舞姬们早已注意到雅座的三位俊俏“公子”,轮流过来招呼。
三人架不住热情又多饮了几杯。
其中一个舞姬媚儿对林青云颇有好感,劝酒之时借机往她身上靠去,林青云此刻喝得脸颊绯红,不仅不躲反而贴了上去。
媚儿身上传来的幽香令她心旷神怡,忍不住道:“姐姐,你好香啊。”
媚儿羞赧一笑,欲拒还迎的推了她一把又回到舞台接着舞动,只是那勾魂的双眼都放在了林青云身上。
旁边一个公子哥早就看上了媚儿,见她对林青云态度暧昧,心下不悦,便在媚儿再次下场侍酒之时,牢牢得圈住了她,猛猛灌酒。
媚儿不敢不从只得把酒喝了,又温声软语哄了,这才得以脱身。
那公子趁媚儿二次上台之际,趁机在她身上摸了两把。
媚儿瞧着林青云还在旁边,不自觉地对他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公子看在眼里,登时怒不可竭抬手便甩了媚儿一巴掌。
舞乐声瞬间停了下来。
那公子不解气嘴里骂道:“贱人坯子,今日见了那小白脸,便不把你冯爷放在眼里了!”
媚儿脸皮娇嫩,挨了这一巴掌,脸立刻变得红肿起来,她捂着脸立在当场,又羞又愤。
宋恩恩此刻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皇甫岚只觉这酒后劲十足头昏昏沉沉的,模糊中好像有人闹事,她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制止,林青云抢先一步叫住了姓冯的。
只见她红着脸指着冯公子道:“道歉!快给这位娘子道歉!”
冯公子见她醉得快站不稳了,轻哼一声道:“我就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样?”
四下雅座的公子哥们哪里见得惯这种泼皮无赖之人,纷纷出言声讨。
那冯公子是个皮厚的,他嗤笑一声一副无法无天的表情。
接到禀报的张妈妈远远的赶了过来,张嘴便冲着媚儿喝道:“丢人显眼的东西,还不退下去。”
媚儿得令要走,却被冯公子一把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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