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已了闻言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欧阳公子为人正直忠义,断不会做通风报信的小人,你们大可放心。”
一旁的皇甫岚接过话头道:“欧阳公子,可是那位纯剑山庄的少庄主欧阳明吗?”
宋恩恩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假装不经意的笑道:“正是呢。原来岚姐姐与欧阳公子是旧识?”
皇甫岚笑着摇头道:“不认识。只不过曾听家父提过,说是一位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
宋恩恩决定先打探“敌情”,她挽着皇甫岚的手笑道:“岚姐姐,你怎么穿着这身粗衣麻布?赶紧进去换回来罢。我陪你,走走走。”
刚走了两步想起陈已了还在,又回头对他道:“我哥他们在大堂说话,你去找他们罢。”
陈已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大堂见宋智等人。
欧阳明看到陈已了,连忙起身抱拳道:“了尘师父,江西一别,不想还能在这里相见,真是有缘。”
陈已了亦拱手道:“还得多谢纯剑山庄当日相助之情。我如今褪下僧袍不再是佛门弟子了尘,欧阳兄可唤我俗家名字陈已了。”
欧阳明笑道:“好一个前尘已了。”
“不知欧阳公子来此地所为何事?”陈已了好奇道。
欧阳明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陈已了也给宋智讲了遇到载玉,阿万逃脱之事。
欧阳明听他提到魔门,顺口说道:“魔门自龙吟决现世之后一直动作频频,我也曾派人查探过,原来天机老人十多年前已经将门主之位传给了一个叫石炼秋的女人。此人心狠手辣贪慕权势,专替达官贵人做些暗杀的勾当。她手下有三名弟子,用铃铛的幻音阿万;用软剑的陈千山,还有与陈兄比试过的载玉。”
宋智道:“看来这三个弟子都叫咱们遇上了。不知那载玉的功夫如何?”
陈已了道:“我没有跟另外两个打过,但从阿万的描述来看,他应该是三人中武功最高的那个。”
王一舟道:“欧阳公子专门提到魔门,恐怕你查到的还不止这一点罢。”
欧阳明笑道:“王兄真是聪明过人。当初围剿宋阳镖局的陈千山还有一个身份。”他微微停了一下,果然其余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宋智忙道:“欧阳公子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罢。”
欧阳明一字一句道:“东厂的理刑百户陈公公。”
王一舟恍然大悟道:“原来他就是陈百户。”
几人惊讶道:“什么?”
王一舟对宋智道:“宋兄可曾记得假‘小忆’,当日我曾从她手下之人口中听到他们是受命于陈百户。”
“原来是他。那他可真忙啊,一边替魔门做事,一边在东厂当差。”宋智忍不住揶揄道。
陈已了不解道:“魔门的杀手为何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内?”
欧阳明道:“此事的确难以想象。起初陈千山以陈公公的身份来警告我不要参与龙吟决之事,我还以为他只是想以权谋私将龙吟决据为己有。直到后来魔门追杀宋阳镖局时我见到了杀手阿千的剑,虽然当时他易了容,但他手里的软剑是骗不了人的。我心里存着这个疑影,所以一到江西便立即找家父代为查探。没想到真的发现了端倪。”
陈已了道:“怎么说?”
欧阳明续道:“这还得从内官的选拔说起:通常纳入筛选的家庭都得是家世清白,且家中有四名以上男丁,被选中的少年须得五官端正,不可有任何不良记录。这些少年们入选后会被送到内书堂接受教育,经过层层考核后方可进入大内服务。”
他顿了顿又道:“入宫之后,他们通常会从最低的职位比如典簿、长随、奉御等做起。而咱们这位陈千山陈公公,一来没有经过招募和选拔,二来他的初始职位便是少监。”
陈已了直言不讳道:“看来是有人故意安插他在东厂做内应。”
欧阳明点头道:“正是了。”
陈已了道:“有能力在东厂安插内应的人,这个范围不会很大。”
欧阳明笑道:“是的。不过一切都还在调查之中,希望以后会有些眉目。”
王一舟道:“大内的事我看姑且先放放,现下倭乱才是最要紧的。”
宋智附和道:“一舟说得对,欧阳兄你曾经与倭寇交过手,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如何?”
欧阳明拧着眉头道:“如果是实打实的论功夫高低,他们勉强算个三流的水平。只是,这帮人善使暗器能遁地匿形,又是极没骨气的,遇弱便欺遇强则溜,实在难缠得很。”
这时前厅忽然传来袁田的声音:“浪人忍者,不足为惧。”宋智又惊又喜连忙起身,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林青云。
“青云。”宋智一个箭步上前来到二人身旁,“你回来了。”
林青云害羞地点点头,又瞧了瞧身边的袁田,宋智登时反应过来,笑着对袁田道:“袁大哥,好久不见。”
袁田抱拳笑道:“宋兄弟,好久不见。阿江一直惦记着你们呐。”
林青云静静地立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宋智,王一舟上来就是一个手捶,低声轻喝道:“怎么,现在眼里没有别人了是吗?”
林青云笑着哼哼了两声。
皇甫岚换好衣裳与宋恩恩来到大厅,一进来就遇上林青云和袁田两人。
皇甫岚喜道:“青云,你回来了。”
“岚姐姐、恩恩。”林青云开心的唤道。
宋智笑道:“既然人都齐了,大家不妨先认识一下。”说罢,他将皇甫岚与欧阳明、袁田一一引见了,几人又是一番寒暄。
欧阳明与皇甫岚行礼时不约而同的多瞧了对方一眼。宋恩恩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王一舟亦觉得奇怪。
宋智开门见山道:“袁兄,不知你对这些贼寇有什么看法?”
袁田想了想道:“我是东瀛人,既然你让林姑娘来请我相助,想必是信得过我的。”
宋智笑道:“这是自然。”
袁田变得严肃起来,他认真地道:“如此我有几句真心话,几位可愿一听?”
宋智看了看几人转头对袁田道:“袁兄有话不妨直言。”
袁田道:“海禁不仅断了日本与大明的商贸往来,连带沿海数万渔民们都没了生计。为了活命,有些受当地豪绅雇佣,冒着极大的风险参与海上走私。有些则落草为寇,靠打家劫舍度日,他们中的好些人经常扮作东瀛人的模样,这便是“倭乱”的来历之一。”
宋恩恩不解道:“袁兄这话意有所指,您想说倭乱其实是内乱?”
袁田道:“我不是要撇清关系,但是在沿海引起骚乱的海盗的确不全是东瀛人。”
欧阳明道:“徐海、汪直这些朝廷重点打击的海盗头子,经常招募当地流民在沿海一带制造混乱,从这方面讲,袁兄说得‘内乱’也并非毫无根据。”
袁田突然道:“欧阳公子说的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汪公绝非大奸大恶之人。据我所知他同他的义子毛海峰整合了一些零散的海盗势力,并且定下了规矩不得骚扰当地百姓。”
王一舟道:“且先不论汪直的好坏,袁兄刚刚所讲失去生计的渔民只是其一,那其二又是什么?”
袁田忍不住叹气道:“其二便是流亡过来的东瀛人。应仁之乱后日本幕府将军名存实亡。各地的大名蠢蠢欲动,为了抢夺地盘导致战乱纷争不断,不少人就这样流离失所。”
林青云与皇甫岚四目相接,眼里都是对战乱的厌恶。
袁田顿了顿续道:“其中有些在战乱中失去君主的浪人武士、乱波通过走私船来了大明。独自漂流到异国他乡,第一步便是要活下去,可惜他们没有我这样的运气,只好‘走上歧途’,将手中的刀刃指向了比他们更弱小的人。”
袁田的眼里满是对他们作法的不齿,却又带着悲悯的神色。
宋恩恩给袁田添了茶水,袁田笑着点头致谢。
“他们在东瀛时也曾是受人尊敬的武士,有自己坚守的信念。没想到到了异国他乡,居然不守道义毫无仁爱之心!”袁田的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屑。
林青云道:“袁大哥不必替这些人感到惋惜。不管是东瀛还是大明,都有忠勇正义之人亦都有凶狠残暴之人。‘倭寇’并非是因为换了环境才变得如此,他们原本就是暴戾之人,不管在哪里都会作乱一方,为祸当地的百姓。”
袁田闻言如醍醐灌顶,他笑道:“多谢青云姑娘开解。我过去一直将自己的经历加到他们身上,竟没有看破这一层,如今真是豁然开朗。”
陈已了道:“难怪这帮倭寇训练有素善使长刀,原来以前也曾受训。袁兄,你可以知晓他们来自东瀛的哪一路?”
袁田想了想道:“虽不能十分确定,但从他们的刀法来推测,应当是九州地区的人。”
欧阳明问道:“敢问袁兄,你刚刚提到的乱波是?”
袁田道:“乱波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专门指那些受过特殊训练的战斗人士。乱波在东瀛专替主公做刺杀、刺探情报的事情。”
陈已了忍不住道:“那不就是东瀛‘锦衣卫’?只不过锦衣卫是明目张胆,而乱波见不得光罢了。”
几人知晓他与锦衣卫之间的仇恨,没有出声。
袁田续道:“乱波流派众多,但大多出自于伊贺、甲贺两地。他们善弓箭暗器,有飞天遁地的本领。战斗时毫无自尊可言,若遇上强敌便立刻逃之夭夭决不死战,这点与武士的理念大相径庭。”
欧阳明与宋恩恩交换眼神后道:“看来在绩溪县与我和宋姑娘交手的便是乱波了。”
袁田道:“乱波实力不弱,明军守卫松懈自然会不堪一击。”
在座的几人听到这个心里都不是滋味。
宋恩恩道:“既然这些乱波武功怪异那可有破解之法?”
袁田笑道:“自然有。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
宋智道:“袁大哥,你......”
袁田眼神示意宋智不必多言,又诚恳地道:“阿江还在家中等我,我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虽然我不会随你们加入这场战局,但我一定将对敌战术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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