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见沈栖梧似乎对《风月宝鉴》有了点反应。
虽然那反应更像是学术探讨而非情感共鸣。
但这已经足够激发他这位“不靠谱导师”的教学热情了。
文渊和铁山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藏经阁清闲，正是开展“素质教育”的大好时机！
“小栖梧啊，光看一本可不够！”
凌波摩拳擦掌，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和传授“毕生所学”混合的光芒。
“来，师兄今天给你开个速成班，保证让你对易清雪那点心思，门儿清！”
沈栖梧捧着那本《风月宝鉴》，眼神依旧清澈带着困惑。
但似乎也产生了一点好奇心。他乖巧地点点头。
“好，听师兄的。”
于是，藏经阁一角，一场别开生面的“恋爱理论课”开始了。
凌波不知又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好几本类似的话本。
什么《鸳鸯秘谱》、《红鸾记》、《仙子落凡尘》……
内容从才子佳人到仙凡之恋，应有尽有。
凌波盘腿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沈栖梧坐近点。
沈栖梧依言坐下，姿势端正得像要听长老讲道。
“首先，我们解决你第一个疑问。”
凌波翻开一本《鸳鸯秘谱》，指着里面的插画和文字。
“你看，这书里写的，大多是男女之情，对吧？”
沈栖梧点头：
“嗯，都是公子和小姐，或是书生和狐仙。”
“那么问题来了。”
凌波凑近，压低声音，像个传授机密的老学究。
“你和易清雪，都是男的，这怎么算？”
沈栖梧微微偏头，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非常符合他“学术型”思维的回答：
“书中所载，乃是常伦。”
“然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古籍《山海异闻录》中有记载，海外有国，民风开放，不忌同好。”
“再者修真之人，超脱凡俗，何必拘泥于皮相性别？”
他顿了顿，补充道。
“只是……我未曾想过，易师兄会对我有此等……超脱凡俗的想法。”
凌波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被沈栖梧这一本正经引经据典的回答给带偏了。
他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打住打住！谁跟你讨论哲学和民俗学了！”
“师兄的意思是，感情这东西，它不分男女！重要的是感觉！感觉你懂吗？”
他戳了戳沈栖梧的心口。
“就是这里，会不会因为他跳得快一点？”
“会不会见不到他的时候有点想？”
“会不会看到他跟别人亲近就不舒服？”
沈栖梧摸了摸被戳的地方，认真感受了一下，然后茫然地摇头。
“心跳平稳。”
“易师兄若不在，我便看书或修炼。他与旁人如何……与我无关的。”
他说的是大实话，在他目前的认知里，易清雪是他的“所有物”兼保护者。
但并未引发话本里描述的那些剧烈情绪波动。
凌波扶额，感觉任重道远。
他决定换种方式，采用案例教学法。
“来来来，我们看具体案例！”
凌波拿起《风月宝鉴》，翻到一页。
“你看这段，‘小姐不慎落水，书生奋不顾身跳入河中相救，二人肌肤相亲。”
“小姐羞红了脸，书生心中悸动不已’——这叫什么？”
“这叫英雄救美，肢体接触，是感情升温的催化剂！”
”易清雪那小子救过你没？”
“有没有类似……嗯……近距离接触？”
凌波对着沈栖梧挤眉弄眼。
沈栖梧回想了一下，点头。
“有。”
“易师兄常帮我赶走骚扰我的人。”
”也有过……肢体接触。”
他指的是易清雪牵他手、抱他、亲他那些事。
“然后呢？你什么感觉？”
凌波期待地问。
沈栖梧想了想，诚实回答：
“易师兄修为高深，有他在，无人敢欺我。”
“肢体接触……起初有些不习惯，后来便好了。”
完全没有“羞红了脸”和“心中悸动”。
凌波不甘心，又翻到另一页：
“再看这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二人互诉衷肠，私定终身’——这是浪漫！是仪式感！”
”易清雪有没有约你看过月亮？”
“有没有说过什么……嗯……肉麻的话？”
沈栖梧再次点头：
“看过月亮。他也说过……”
“‘只要你一个’、‘谁动你我就杀了谁’之类的话。”
凌波精神一振：
“哎！这就对了！”
“这就算是另类的‘情话’了！”
“你当时听了，什么感觉？”
沈栖梧微微蹙眉：
“觉得易师兄杀气有些重，这样容易惹麻烦的。”
“曾劝他收敛些。”
完全是实用主义和安全考量。
凌波：“……”
他感觉自己快要吐血了。这学生悟性也太“高”了！
高到完全跑偏！
他不信邪，又连续翻了好几页。
将话本里各种经典的恋爱桥段——
比如吃醋、送礼、制造惊喜、生死相许——
都拿出来分析给沈栖梧听，试图找到能触动他的点。
沈栖梧听得非常认真。
时不时还提出一些一针见血但完全不在频道上的问题：
“为何要吃醋？道侣之间当互相信任，方能长久。”（理性分析）
“送礼为何要送对方不需要的？这岂不是浪费资源？”
“易师兄送我符箓材料，我便觉得很好。”（实用主义）
“制造惊喜若惊吓到对方，岂非弄巧成拙？”（风险规避）
“生死相许……若一方陨落，另一方更应努力修行。”
“争取早日重逢于大道，而非殉情，徒损修为。”（修仙本位思想）
凌波讲得口干舌燥，感觉自己不是在传授风月。
而是在参加一场关于人际关系和资源最优配置的学术研讨会。
沈栖梧的逻辑自成一体，坚固得可怕。
话本里那些感性的、冲动的、非理性的情感表达。
在他这里都被解构成了一条条需要评估利弊的“行为准则”。
最后，凌波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算了算了……理论课到此结束。”
“小栖梧，你……你真是块修仙的好材料。”
他由衷地感叹，这心性，这理性，不去修无情道真是可惜了！
沈栖梧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他合上话本，认真地对凌波说：
“多谢师兄教诲。”
“虽未能完全领会其中深意，但栖梧明白了。”
“易师兄对我，是一种与书中描述相似的、特殊的‘契约关系’。”
“包含了保护、独占和……嗯……一些我尚未理解的亲密行为。”
“我会仔细研究，以便更好地回应易师兄，维持这段关系的稳定。”
凌波看着沈栖梧那副如同研究高深功法般的认真表情，彻底无语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这堂启蒙课。
到底是帮了易清雪，还是给易清雪未来埋下了一个更大的坑？
理论篇在沈栖梧“学术总结”中告一段落。
凌波决定，光说不练假把式，是时候进行下一阶段的“实践课”了！
他得让这块木头亲眼看看，真正的“情愫”是怎么一回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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