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和很别扭。
路知和是周舸认识的所有人里面最拧巴的一个,他没见过长相这么漂亮的人也同样没见过脾气这么怪异的人,所以他是真心地,诚心诚意地发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和路知和做朋友。
是那天那个一板一眼的男人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路知和的取向还真是很无聊。
那天完全可以用不欢而散来形容,路知和丢下一句“不要在我这里满足你的交友癖”便气冲冲地一个人回了班级。
说起来,交朋友的执着什么的,的确是没有,非常想要和路知和交朋友这种想法,也没有,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了,想法只是好像惹他生气了想要弥补,同时因为没什么能给的,只有这里是他们三人最宝贵的地方,所以就带他来了,结果却有些适得其反。
好复杂啊...好复杂的人喔,周舸拉长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进入班里。
夏日炎热,蝉鸣扰人,路知和很不喜欢夏天黏腻的感觉,其实比起高温,寒冷于他更加难捱,但他就是讨厌晴朗的天,被灼热的光包裹住皮肤更是觉得非常不适,所以即使是在夏日他也很少只穿夏季校服,往往外面都要套着秋季外套,再一个,在这所学校他可以不参加课间的跑操,也就不会出什么汗。
路知和趴在胳膊上,没什么焦点地望着窗外,看着操场上那一长串缓慢移动的黑乎乎的队伍,说起来,教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么想着,路知和低头去书包里翻手机,虽然这所学校管理严格,教室里也有监控但是他只是用一下就好,比如偷偷去厕所给许祈发个消息什么的。
手机...手机...他快速地翻找着,却迟迟找不见,本就没什么章法地乱摸着,此刻更是心烦意乱地将书包里的东西都丢出来,结果就是全倒出来也没有手机的影子。
跑操音乐戛然而止的瞬间,余光扫过那袋被丢在地上的印着药房名称的塑料袋,疑问也随之而解。
一定是许祈,除了他没人会这么做,路知和恼怒地踢了一脚桌子,弯腰捡起那袋药,几步走到垃圾桶处毫不留恋地丢了进去。
总是有被困在学校的感觉,学生身份像是个枷锁,不仅自己无法自由自在的生活,还要被他人拿来桎梏自己。
如果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走廊传来吵闹的人声,是跑操结束回来的同学,只是,在这犹如沸腾的水般的人声中,有几声鬼哭狼嚎的声音格外突出,甚至能听到这声音自走廊拐角处,由远及近,一路嚎到班门口,其中还伴随着踏踏的跑步声。
“啪”地一声有人扶住了后门门框,第一个到达了班级,因冲的太快,周舸弯腰扶着门框喘了会气才转头跟紧接着跑过来的叶西打招呼,洋洋得意地说:“我第一喔。”
“这次让你了。”
同样气喘吁吁的说完叶西转头遥遥地朝走廊处喊:“刘青,别回来了,直接去小卖部买饮料去。”
什么物种这么旺盛的精力。
路知和移开目光表情恹恹地走回座位上,明明没参加跑操,但是却一直感到又累又困,慢吞吞地把自己埋进胳膊里才觉得好受些,脑袋昏昏沉沉即将陷入睡眠之际,忽地背后一痛,似乎是后面桌子被往前推了,被木制的棱角撞击有钝钝的疼痛。
说起来刚刚就一直有听到打闹声,一定是周舸那个笨蛋。
想着要用很恶毒的词语骂人身体却不太听使唤,感觉身体好沉重,手也无法抬起来。
“喂,你俩旁边打去啊。”
周舸皱着眉扒拉开扭打在一起的刘青和叶西,把桌子拉回来时顺手把桌子上那瓶冰可乐倾身递了过去,用冒着冰凉水珠的瓶身碰了碰路知和的手指,“给你喝。”
不知是气温突然升高还是怎么了,身上也突然很热,燥热不适的时候手忽然碰到了凉凉的东西,不自觉就抓住将脸贴了过去。
周舸的手指被包裹在热乎乎的手心里一瞬,心里莫名发毛,但看路知和这闭着眼将脸贴上去的乖巧样子大概应该是喜欢的意思吧,所以他只轻轻收回手说:“你喜欢是好啦。”
周舸一反常态地支着脑袋安静地坐着,刚刚被触碰过的指尖贴在脸侧,传来一点点温热的体温,他盯了会坐在前排的路知和,忽然站起身伸手碰了碰路知和的脸颊。
路知和被他的触碰弄的很烦,这会也感觉稍稍恢复了点精力就想要去抽根烟提神,顺便远离这群奇怪的人,于是尽力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去厕所,从教室到厕所这么短的距离他出了一背的汗,反锁隔间的门靠在门上点燃烟吸了一口才感觉压下去一点身上出的虚汗,
不过,比起身体上的难受,耳边没有吵闹的声音反而更好受一点,可刚这么想着下一秒就听到了脚步声,几步就走过来,站定在门前,接着就是毫无规律地敲门声,本来想装作听不见,结果那人坚持不懈不说,还一直催促着。
“路知和!开门!这里不能抽烟!”
不耐地拉开门就对上严肃的脸,周舸直接抬手扯掉他嘴上的烟,将其拉到门外,利索地丢掉冲了水之后说道:“不要在这抽烟,教导主任一天要查八百次,如果被发现是绝对要有很大麻烦的。”
之前是听说这所学校虽然只是普通高中但管理的格外严格,可是那又怎么样,开除还是处分都无所谓,路知和不甚在意地想,觉得很是扫兴,转头往门外走,结果还真跟周舸说的一样,刚出去就迎面碰上位上了年纪板着脸,穿着十分正式的老师,仔细看过去发现衬衫短袖的领口有些脱线,皮鞋表面折痕也很多,但根据这个人的神态和走姿来看想必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教导主任。
早上许祈是想要找教导主任打招呼的,但是那会太早,办公室里的老师都不多,不过,看起来是没什么影响,因为这个人的目光直接落了过来,眼睛从厚厚的无框眼镜上方看过来,“你就是今天新转来的学生吧,听说你以前是二中的,咱们学校没有那那么严格,但是老师都是好老师,学生也都是好孩子,所以你遇到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不习惯的只管找老师,找我,都行。”
路知和勉强笑了笑,他现在非常不舒服,站着都有点腿发软,刚想客套几句,额头忽地被人用掌心贴了贴,两秒后那手像是被吓到般快速抽离了,接着就是没礼貌又夸张的话。
“牛主任别闲聊了,他现在好像有70度。”
“什么?生病了?”牛主任推了推眼镜靠近了些,说着也伸手察看路知和的温度,“这么烫,我说他怎么看起来嘴唇这么白。”
“来来来,我这会还要去开会,周舸你把他先送到医务室去,我跟医务室老师和你们班主任联系一下。”
牛主任立即安排了起来,拍了拍周舸的肩膀就拿出手机开始大声地讲电话,留下周舸和路知和面面相觑。
事情莫名其妙发展到这份上了,路知和也不想挣扎了,毕竟他也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吃药估计结局要么是众目睽睽之下晕倒或者直接死了,虽然这两个选择来看他会毫不犹豫地选后者,但是此情此景他还是选择自救一下。
“医务室在哪?”教导主任走了路知和终于松口气,倚到墙壁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有点远,我带你去。”周舸知道路知和什么意思,慢悠悠回了句就抬步往前走,“再说了,你要是半路晕倒了,到时候牛主任还要找我的事。”
分明刚才还是一定要照顾到底的态度,结果现在周舸插着口袋,俨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在前面悠闲地走着,完全不管身后的人,由于身高的缘故,周舸走路很快,路知和本来就跟不上,加之身体虚弱,每一步都感觉脚下轻飘飘的,走快了更是感觉头晕眼花,甚至偶尔还要扶着墙休息一下,但是他怎么都不愿意喊周舸帮忙,只一步一扶地走着。
如周舸所说,这段路确实不算近,但在不知道还有多久能到的情况下,这段路就像是无尽头的,头顶上是灼眼的烈日,眼前是望不到头的水泥路,路知和只觉得一阵恍惚,尽全力拖着步子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扶着墙蹲了下来,惨白着脸大口喘气。
还没缓过劲这边就被人拉着胳膊拽了起来,其实周舸动作不算粗暴,只是男生间打闹惯了手上的劲总是没个轻重,再加上路知和心里本就一直憋着气,身体无法反抗只能靠骂人来发泄愤怒,“你别碰我,放手,我说放手。”
“医务处有必要设置这么远吗?你不会是故意绕路的吧?你就是故意要针对我,不就是因为昨天的事吗?如果你不来烦我我才不会那样对你,说白了,这都是怪你自己,偷窥狂、多管闲事,被骗也是活该。”
“神经病,你还有你的朋友,你们整个学校都是神经病。”
说是生病但是路知和刻薄的功力倒是丝毫不减,更是因为心里的怒气更上一层楼,全程周舸一句话没应,他也是换着花样地骂了一路。
周舸“哗”地一声推开医务室的门,将路知和往前一丢,似乎完全没因为路知和的话有半分不快,只例行公事地对老师说:“老师,这人好像发烧烧到神智不清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上课几分钟了,叶西和刘青对于周舸这无故旷课的行为好奇得要死,不停地朝他使眼色丢纸条,可这人像开了一键防护一样,完全不搭理不说,还翻起了课本。
这场面让两人急得要死,叶西开始朝刘青无声地用口型和手势交流,大意为:我靠,他来真的啊,不会要开始学习了吧?
刘青:刚才出去脑子撞坏了吗?
叶西:八成是。
正当两人交流的火热,当事人忽地像失去力量了一样重重地栽到面前的课本上。
刘青和叶西相视一笑:还好还好,估计是发现了看不懂,看来脑子还没坏。
“路知和这个人,说话也太难听了点。”周舸将整个脸都埋进胳膊里,像是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沮丧地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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