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阔。”
寂寂芳华,绿水青山,恍惚间老丈又听见了五十四年前的故事——
遥望东南枝,杏花有游丝,游丝长,游丝细,天悠悠我心亦悠悠,莺儿飞,草儿长,谁家顽童结伴骋?
青州西北城,玉叶挽朝阳,朝阳短,朝阳浓,山重重我心亦重重,燕儿来,蝶儿萦,何处风筝吹断肠?
故人归兮故人归,我问故人归不归?
故人归兮故人归,故人谓我何处归?
(一)少年无愁绪
关于这桩旧事,从始至终,我只作为旁观者。
我曾经有两位旧相识。其一,是有着赫赫威名的前青州守将,静安候周云;另一个,反而过眼云烟的姜国女皇,哀帝朝阳。
云者平淡,周云却火爆如鞭炮,一点炸一串;日者热烈,朝阳却娴静若潭水,深浅不可名——也许人越期许什么越不能成事,我的这两位故友都没有遂了父母的心愿,各自长成与姓名截然相反的性格。她们的性格背道而驰却殊途同归,相遇在名为挚友的节点。
姜国有四大家族,北顺承,南逍遥,西静安,东文宣,这里面除了昭阳的母家文宣王一脉乃文臣之相的后裔,其余三家皆是世代驻于守地的武将王候,比如我,北地顺承王世子闻阔,比如周云,西境静安候府嫡女。
顺承王府与静安候府交好,累于祖辈的好,就像从前的姜国。很久很久以前,姜国还不是如今的冷漠,在过去,这个国家经历过君臣无疑将相执手的盛况,可是日月衔于箭首光阴追而无返,这一去从守望相助到分崩离析只需要一个人的距离,高宗。
杀伐无度的高宗,他武断而果决,他斩断盛世之团结却记史册一笔功绩,他认为姜国再无重臣的局面得益于自己,应该被万民歌颂。可是这位闭目塞听的君主,他既看不见民间疾苦也听不清载道哀怨,他剑戟森森害了我们所有人。
周云,我承认上一段内容有以偏概全之嫌,但是没有办法,我恨他,自然做不出平心静气地客观评价。对于一个抄家灭族的君主,为臣民我心无尊敬;对于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为子侄我视若牛蝇,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下这泼天大仇,与过往释怀。即便曾经很美好、很快乐,很是无忧无虑……
我同周云的相识是在我的少年时期,但我们的缘分更早便开始了。我母亲说那时候她怀胎五月,周云的母亲也被诊出喜脉,两家长辈惊喜之下顺势指腹为婚。是的,娃娃亲。然而少年不识愁滋味,因为无知我搞砸了这门亲事,后来,我时常想:如果那时我孝顺些,早早娶了周云,也许高宗会因忌惮而藏锋于鞘,也许我闻氏一族可延续祖辈荣耀,也许静安候府便不会落得断子绝孙的破落门户。可周云阿,人生没有如果没有也许,我更知道以你的心性绝不会嫁给我,一个并非真心实意爱你的夫君,所以,哪怕我不棒打自己的鸳鸯,你照旧能闹个鸡犬不宁,凭本事搅黄这门父母之命的口头亲事。
你我年幼时可凑不出一个安守本分。二十岁之前战绩可查,随便拿出一件来,便叫母亲顿足捶胸、父亲提刀奔走,闻氏和周氏的祖宗祠堂不知被你我惊扰了多少回。在那段少年无愁绪的日子,滨州无人不知我混世魔王的名号,青州没有哪家人户不晓得周云这位刁蛮大小姐。
哦,对了,与我滨州相较,还是你那边百姓更添苦闷,毕竟他们避之不及的瘟神可有两尊。另一个便是朝阳,周大小姐的小跟班,那个从东边飘来的单簿得如纸鸢的弃后公主,那个在西境被你捧在手心里呵护的蒙尘明珠。你不允许任何人欺辱她,你知道她有多么好并小心翼翼拭去落在上面的灰尘,让这轮太阳一点点在青州升了起来。
人人知她是你的禁忌,正因为人尽皆知,我也借这软肋搅了闻氏与周氏的联姻。来青州前我就打听好了,朝阳命苦,虽有尊位实则爹不疼娘不在,性子温婉,也可以说作祛懦,属实与你大相径庭。“周云,珍惜她??怎么会,这听起来就是个锯嘴葫芦,周云能服?”那个时候我不能理解周云为什么有朝阳这个朋友,只当她是一朵逐水落花,随手逗弄。
彼时闻氏蒙受帝恩圣眷正浓,反观朝阳却是个里子面子俱无的乞丐公主,即便我有意冒犯也无甚影响。于是初次见面,本世子故作浪荡子,假装瞧上了朝阳而言语调戏,待周云得知此事,我们当着两家长辈打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场架,我断了左腿卧床半年,而你也被关进了军营历练。我和你闹成这样,婚事肯定不了了之。八字合不合没算,但闻周两家长辈看出这两个孩子的脾气是真不合:算了吧,再凑怕要出人命了。
幸而,这门亲结不成了,要不小爷这顿教训白挨了——
朝阳,向来是你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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