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的走廊大大小小角落学生聚起,古诗词、英语单词又或是政治重点,稚嫩的少年声在楼道上下或大或小的响起,晚风吹起,树影簌簌,操场一星点亮起的路灯以点为中心照亮一小片地方。
苗润青坐在位置上,教室的人大半在外紧张背诵着知识点,桌前列着一排明信片,只正面各地的风景摆在那,并不打开。
指瓣的颜色渐深,面色淡淡的,独自坐在位置上默默数着多多少少,生人多劳语,不多不少,足足十八张。
“池临清。”
苗润青回神收起明信片放在笔记本里,抬头看着门口的班主任喊他,班主任招呼他说他的哥哥有事找他。
系统询问着苗润青的记忆,疑惑他怎么有个哥哥:【这个世界的池临清不是独生子吗,怎么有个哥哥?】
【统统,不单有血脉联系的人才能叫哥哥,关系好的也可以叫哥哥。】苗润青走在班主任的身后,依旧耐心地问答系统,但他心里却是乱糟糟的,手指紧张的攥紧,说不出的迷茫。
【为什么会是哥哥呢?】
苗润青不回答了,只在系统听不到答案有一次咯里吧嗦一大堆才恼怒地回他一句:【统统,你好笨。】
说了自己倒发愣起来,看着前头的班主任透过他看到以前的某些时光。
班主任在接手苗润青这个学生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苗润青的家庭状况,除却政府对苗润青各方面的补贴,他的父亲极富正义感,有幸有一个很要好的徒弟,在他父亲因病去世后善良的照顾苗家最后的骨肉。
少年间有许多欢乐,也有许多开不起的玩笑。
模糊的记忆中,小学和初中的时光显得尤为特别,上小学前他还有一点和父亲家长里短的记忆,但自从父亲去世后这些记忆好像也跟着一道去了。
班里人人都知道苗润青背后有个资助人,每个月定时定点寄给苗润青一笔不菲的生活费,每一段定时定点的问候成了苗润青对外生涩的回应,大多是吃饭了没有,身体还好吗,钱够用吗,回答的多了也就熟练了。
那些回荡的声音并不足以表述此刻的感受,酸涩却又气愤,大概是这个所谓的躯体显得太过熟悉。
楼道里的阿公阿婆会庆幸忠厚老实的老苗家遇到了一位好人,班里人有些探头瞧他,瞧一个次次第一的学霸原来这么可怜,少有恼怒是不该得到好心人的帮助的,说的人多了倒成了一道佳话。
而哥哥,某一刻楼道台阶蹲坐的人,看到背着书包的少年,几天的谈话从资助人到了哥哥,好生挽救了一个少年脆弱的心灵。
办公室还是挺多人的,苗润青缩在角落,熟练的将那串数字按上,嘟嘟的播放声莫名让人眼底酸涩。
“喂。”
“苗苗。”
话筒里的声音低沉,耐心且温柔,像长在春风里的大树,也不太像,那人的样子高大英俊,应该说像春日的太阳暖洋洋,很是生机勃勃。
“嗯”苗润青愣了下,慢慢回过神,他轻声应着,慢慢道:“哥哥。”
“晚饭有乖乖吃吗,吃了点什么?”
苗润青想了想,回答:“青菜、豆腐、鱼肉。”
“很丰盛呢,苗苗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哪里不舒服记得去医院看看,健康平安最重要。”
哄小孩似的,唠叨中满是关心,话筒中还传来几位大人的说笑声,男人应了几声,那些大人的声音渐渐模糊,应该是往远的走了。
“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苗润青回答男人,后低声道:“哥哥也要健康平安。”
话筒那边突然传来笑声,男人的笑声不断,然后闷声笑道:“嗯。”
“我们都要平平安安的,等到你高考那天,哥哥来接你,买一捧大大的向日葵给我们家的小幸运。”
“现在花好贵的,哥哥不要买,哥哥给我做碗面,去年生日吃的那种,加多多的香菇和鸡蛋丝,我想吃哥哥煮的面了。”
男人一口应下,不仅答应给苗润青做一碗全家福长寿面,还说道:“高考可是很重要的日子,我们家的小幸运是灿烂的向日葵,贵有什么,往后的日子还长。”
“钱已经攒齐了,等高考完之后小幸运做完了手术,我们还要去好多好多的地方玩,哥哥也回贵小幸运做很多很多的好吃的。”
苗润青耷拉眼皮,有些倦意,指尖在略有锈迹的木桌上画圈,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微哑有些委屈的样子:“哥哥,明信片已经攒了十八张了,我能不能,能不能再要一张你新写的。”
那边的声音又愈加吵嚷了起来,带着些紧促的警报声,苗润青听不清男人的回答,也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自觉这紧要关头不该打扰,于是懂事的跟哥哥说道:“哥哥去忙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当然呢,过几天我就寄好多张过来。”男人温声哄他,嗓音温柔,“苗苗好乖,健健康康等哥哥回来。”
再一声嘟嘟的忙音结束这温馨的一刻,班主任等人很看好苗润青,这一届的学生跟往届相比算得上实力强悍了,更尤其苗润青这样近乎各科满分的学生是每个老师的心窝窝,他们拉着苗润青聊考试的事情,直到l打铃才放他回教室。
晚间第一节晚自习有专门负责登记的老师来各个教室查看人数,而今天负责登记的老师比较严格较真。全体起立,点名坐下,有时会全部都到,而有时就像今天一样会缺那么一个两个。
“严春潮!”
“严春潮?”
顶着个地中海,支着厚厚的银色镜框,皱纹遍布严肃的脸庞,老师抬了抬镜框看着空着的一个位置,沉沉咳了一声,严肃道:“人呢?”
“去厕所了。”
一贯的理由,只要能勉强算个理由,老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老师又沉沉咳了一声润润嗓子,温柔叮嘱道:“都给我坐在自己位置上,好好复习,高考没几天了都收点心,考完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好的老师。”学生们跟老师关系挺好,闹哄哄起哄着,等人走了还是会安静下来自顾自地复习备考。
晚间三节自习课,从晚六点开始到晚八点四十,苗润青有心空闲下来陪着孤独的系统聊着有的没的,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出神了。
疲倦感沉沉的压在苗润青的身上,莫名的他感到奇怪,不再耐心回复系统的问题,只是费力掀眼突然往靠窗的那个空位看了一眼,从晚六点到现在,那个位置一直空着。
静静的他看了很久,直到胸口发闷他收回视线,翻着那十八张明信片若有所思。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放学的铃声自由的响起,住校生或者赶着吃夜宵,或是收拾东西去寝室,也或是还在努力为美好的未来刻苦学习,总之那个空位一直空着,没见着有人坐上去。
而一放学诸匹匹便捞起苗润青去他家喝鸡汤去,奶奶躬着身子手持着一个大勺子,一勺满满的鸡汤倒在两个大碗里,在奶奶眼里不够似的又添了满满一碗鸡肉大鸡腿。
小巷今年高考的就只有苗润青和诸匹匹两个人,街坊邻居们都熟络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朋友。
奶奶乐呵呵地问着两个好孙孙学习累不累,生得慈眉善目,宽厚的手带着多少岁月的沉淀,令人倍感安心。
“奶奶好。”
“乖孙孙好,把这鸡汤都喝光光,孙孙都瘦了。”
诸匹匹捏着苗润青的脸蛋,笑着说道:“那我呢,我呢?”
奶奶应和着打量了一会儿诸匹匹,笑道:“孙孙也瘦了,学习太累了多吃点肉,奶奶今天肉管够。”
“谢谢奶奶,奶奶最好了。”诸匹匹嬉皮笑脸的说道。
苗润青同样礼貌地跟奶奶说道:“谢谢奶奶。”
苗润青和诸匹匹扬着甜甜的笑容和奶奶搭话,奶奶人老了聊了一会儿便一脚重一脚轻的回屋里头睡去了。
苗润青和诸匹匹相视一笑,各自捧着比脸还大的碗坐在巷子里的台阶上,咕噜咕噜喝着鸡汤,鸡汤很鲜美,肉也很好吃,浓郁的鸡香味醇厚美味。
月亮圆得很,今晚的云也很少,明亮的月光照过这条小巷,两个少年的影子渐渐拉长。
“要不今晚就在我家住吧,反正明天也没有课。”诸匹匹啃着骨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了,我还要喂猫猫。”
“也是,从小养到大,从老的养到小的,又从小的养到老的。”
诸匹匹听着,脑海里浮现那一团团很会撒娇的小家伙,苗润青从小就跟那些小花小草小动物亲近的很,他有时也会去喂那些小家伙,讨了几次咬才有幸得了几次软绵绵的撒娇。
“不过,我还是把你送到家才放心,而且跟着看看那几个小家伙也不错。”
苗润青的家离这不远,小猫的家也不远就住在小楼后面的小院,临近十字路口还有个木房子给小猫住的。
什么都挺好,就是去的路上只有一个路灯还总是坏,诸匹匹固执的让苗润青跟在他身后,他手里拿着手电筒在前边带路,手电筒还是强光版。
路太黑,苗润青甚至能感受到诸匹匹左右乱看的视线,这才刚走几步,他拉住诸匹匹试探往前走的脚步,说道:“皮皮你待在家吧,这么点路,我可以的。”
“不行。”诸匹匹直接反驳,他苦口婆心道,“万一你在路上晕倒了怎么办,我可以的,走,大胆走。”
喝了两碗鸡汤、吃了两碗肉和一个大鸡腿的苗润青被诸匹匹说的话沉默了,他表示他还没有弱到这种情况,但诸匹匹实在担忧他的健康大于他怕鬼的程度,大着胆子,还真是护送他成功到家。
苗润青上楼去拿猫粮,诸匹匹就待在小草堆看着遮雨棚下的木房子,里头睡着几个小家伙,木房子上还有个木牌子,上头写着:皮球与哥哥之家。
中二时期留下来的产物,诸匹匹回想起小时候的记忆不经被以前的自己逗笑。
木房子旁边还有着好几个木制棉麻做成的玩具,多多少少是他们按照网上的制作方法一次次失败下来的成功产物,角落的杂堆里鼓起一个包,隐隐约约是一个圈,圈的西南角有一个口,边缘还有纸钱的灰烬,或许是什么苦命的小猫未能熬过那段艰苦岁月所以沉眠。
苗润青披着件外套从楼上下来,在木房子的地方给饭盒换上了新的猫粮和水,大半的奖学金都花在这了,也不想想自己病弱的身体。
诸匹匹不多待,蹲下摸了摸苗润青的头仔仔细细叮嘱着苗润青照顾好自己,随后又打趣道:“明天我们吃小馄饨。”
“好。”
苗润青抬头,满脸笑意,郑重却是如此的温柔。小猫斯哈了一声,很凶的模样下一秒又滚圆了身子在苗润青手心踩奶,蠕动着胖乎乎的身子格外可爱。
诸匹匹站起,手举起朝苗润青挥手,爽朗的说道:“那明天见。”
“明天见。”
苗润青弯了弯眼睛,笑着回应,他站在家门口目送诸匹匹回家。
强光版手电筒打开,诸匹匹蓄势待发准备跑回家,苗润青家门口的那条小道被照得跟白天一样,紧随着是诸匹匹大着胆子的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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