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题建个坐标轴不就很快得出答案吗?这种基础题你们还可以再粗心点的,看黑板我给你们算一遍,根据题目已知条件……”
数学课上,老师边骂边讲,前面配合的则会点下头,后面的没动静。
坐在后面角落的闻靳洋趴在桌子上刷帖子,刷到一则宠物认养启示,上面附着一张照片,是一只祖母绿瞳子的黑猫,猫型清绝,眼睛像一面湖泊,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坠着一个“许灰”的金属牌子,特别优雅。
闻靳洋看了很心动,但是这么漂亮的猫肯定很多人想要认养,指定轮不到他了。
但他不甘心于此,于是评论道,“它现在被收养了吗?”
过了会有人回复道,“还没有。”
他若有所思,怎么会呢?这个启示发了两天了吧,索性翻看以前的评论。
“那地方会有什么好东西?不招煞才奇怪呢。”
“猫是好看,但是那鬼地方谁去?”
“地势不好就算了,那家人也神神叨叨的,听说是练什么邪//术巫//术,我不敢去。”
“说的也奇怪啊,同一个覃州,明明我们这是晴天,它那儿一直打雷下雨。”
“邪乎的很啊。”
闻靳洋皱眉,翻到前面显示的地址,神庐街44号冥囚公馆,搜出来的照片是一个位于郊外的古老又肃穆的哥特式城堡,还有不少有头无尾的传闻。
传闻闹鬼的地方,他去过啊,那时候胆子大玩大冒险跟几个毛头小子去探过险,那里就俩老人。
“那我养。”
于是他就去联系贴主,约了最好的时间——周六大中午。
养猫前的工作还得做好,闻靳洋上网买了不少东西,喜滋滋地下单完就上网搜了养猫注意事项,但是刚打完黑猫二字,下面就跳出好几条索引,养黑猫不吉利?
不信。
闻靳洋直接删掉“黑”字。
台上老师仍在讲,闻靳洋将手机扔回书包,兴致不高地活动了下脖子。
“哎,洋哥来一局?”隔壁桌喻竹之探过头来道。
闻靳洋没立刻搭话,望了眼老师道,“他眼挺尖的,不打。”
“你还怕什么,就你这种抬头率勉强1%的,他都不会理你啦,”后桌李觐嘲了句。
这个舞蹈1班是高二文化成绩倒数第一,老师很少管,只要是他们上课期间不造反,后面那几个几乎都没抬过头,闻靳洋刚开始是很乐意学习的,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当个人上人,直到渐渐被同化后才发现这人上人难得很,谁爱当谁当,他这个小废物就进厂钉螺丝吧。
正因为这摆烂态度,以至于隔壁班的秦欢欢不喜欢他,他表白失败后,秦欢欢就没多理会他了,她喜欢年级第一的校草薛钰,在她嘴里,薛钰一直优秀帅气,清冷而有魅力。
闻靳洋要不是当场崩住了脸,见到她这一脸花痴样准会翻个白眼过去,薛钰,说白了他就是个strong 。
经过几天的观察,闻靳洋敢断定这个薛钰就是闷骚,篮球而已他也会,脸而已他也帅,身高而已他也有,而且想笑不笑还要忍得优雅,至于智商嘛,这有什么,人都是会有不足的!
无了,闻靳洋必将是薛钰的第一大黑粉头子。
闻靳洋阖了阖眼,摆摆手,“你们打吧,我睡会。”
直到下课被人叫醒,说是有人找他,闻靳洋挪步至门边看来者,怎么他脸上有种一言难尽,难道刚睡醒很丑吗?
薛钰人很白,比他高一点,生得板正高挑,带着一种清冷的书卷气,眉眼如墨,眸光平淡疏离,是那种丢进人群也能被一眼找着的清冷挂帅哥。
见到来人,薛钰不自觉地后退了步,神色恹恹打量他,闻靳洋也没好气,“你什么事?”
“你,同性恋?”跟憋了好久似的,薛钰不太确定地将目光钉在他身上。
我同性恋?什么?闻靳洋一下子被他给雷醒了,一点就炸。
“谁传的,不是我说,你们不说话的都整这死出呢?”
薛钰漠然看他,比刚才那会更冷了几分,只是下意识地捏着手指关节,“你盯了我很多天了,喜欢……我?”
“你真霸道。 。”闻靳洋气笑了声。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一个朋友喜欢你,我就想看看我朋友眼光到底有多好罢了。”
“那你告诉你朋友,我不谈恋爱。”
“喜欢就要跟你谈啊,回去看点小说中和一下你那公式化的脑子吧,薛,学,霸。”
闻靳洋险些骂出来。
薛钰受挫地抿了抿唇,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眼他就转身回去了。
闻靳洋一副活人微死的模样被他一嘴撂翻,窝囊气不打一处使。
课间的走廊很吵,但周遭又奇怪,上一秒还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下一秒就瞬间抽离开似的,像是一层不明物质罩在周边,将欢闹和自己隔绝起来,沉闷窒息,忐忑不安,天空蔚蓝,无云,也没有太阳的踪迹?
闻靳洋抚了抚左手腕上戴着的铜钱,渐渐静下心来,以前外公在世时常说他容易碰见不好的东西,小时候经常生病,后面长大些就记不得了,外公神神叨叨的,外人赠诨名“老神棍”,奈何除了他之外,家人全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铜钱是外公去世的时候给他的,说会保佑他平平安安,他知道外公的好,从来没有摘下过它,即使不信这些东西,好景不长,父亲也生病去世了,留他跟母亲二人。
母亲有职业病,常年在外,家里剩他一人跟一只拉布拉多,屋子大,他经常疑神疑鬼的,下一秒又抱着外公的桃木剑或者厚厚的民法典入睡。
他总是感觉到周遭不正常,有种超脱自然的压迫感会突然出现,之后等他反应过来又消失个无影无踪。
莫非是他那摇摆不定的唯物主义,俗称疑神疑鬼式胆小。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
他一路低声念叨回课室去了。
好不容易等来周六,闻靳洋在收拾东西去公馆那边,拎着空包不知道装点什么好,话又说回来,其实他有点害怕的。
拉布拉多在脚边坐着,看着他坐在沙发上发呆。
“总不能带你过去的。”闻靳洋抬手摸了把它的头。
之后,他连包都没带就出门了。
约车那会,他怕没人接公馆的单,所以就只定位在神庐街40号美宜家。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下起小雨,天空也灰沉沉,空气潮湿还凉嗖嗖的,从家到这边不到五公里,天差地别。
闻靳洋撑着伞直奔公馆,行人越来越少,走出居民楼是郊区,万籁俱寂,只剩下雨滴落在伞面的声音。
雷声低沉,乌云翻涌,视野开阔的草地有一条小道直通公馆,远远望去,那座以寂静败暗山林为背景的哥特式建筑尤为肃穆,林子上面笼罩着一层灰暗的雨雾更使它像是一座被遗忘的古老城堡。
鸡皮疙瘩一身,闻靳洋拉拢外套裹紧身子,一鼓作气直直往那去,走近了看要犯恐惧症了。
深色苔痕侵蚀墙体,藤蔓自下而上野蛮生长布满了墙根,窗户灰蒙蒙的,往里看不出一点生活气息,闪电一现,加剧了公馆猝然屹立在面前的真实感。
前面的大铁门生锈脱漆,用手一推“吱呀”作响,让人发毛,“冥囚公馆”四字已经模糊不清了,周遭压抑着死气。
他壮着胆按响了破败的门铃,估计是太破的原因没人应声,等了一会那扇陈旧大门缓缓打开,闻靳洋看过去被吓了一跳想要逃离,奈何死腿迈不开。
出来的是一位老人,皮肤泛着乌青,满脸褶皱,穿着一件破旧褂子,身子单薄得像一具枯骨,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来到他面前,他大气不敢喘。
“你是认养猫的人。”
语调没有一丝起伏,闻靳洋将视线从他浑浊的眼球上移开,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制住哆嗦扯着笑道,“啊,是我。”
“进来。”
鬼使神差的跟着老人进来公馆内,大门关上后,连雨声都隔绝了,闻靳洋一阵耳鸣,室内异常冷的厉害,静悄悄的只有壁炉噼里啪啦燃烧木头的声音,灯光很暗,但不难看出公馆内的陈设,豪奢只是过去式罢了。
他本就皮肤白皙,这会在昏暗灯光下更为突出,蓬松柔软的额发耷在额上,脸煞白,立体的五官在光下显得柔和,个子清瘦高挑,地上的影子古怪得隐隐晃动,像是有自主意识的人形潮水。
沙发上坐着一个老妪,壁炉里的火光照亮她侧边的身子,阴暗的另一边像极了木偶?老妪木讷地抬头看向两人,依旧是没出声,闻靳洋对上那空洞的眸子一秒后就错开,视线被小木桌上的猫吸引住了。
黑猫坐在红色丝绒桌布上,像湖泊一样的祖母绿瞳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大大的招风耳显得格外机灵,脖子上戴着的珍珠项链泛着光辉,而且这只猫还是微笑唇的,在昏黄的灯光下亲和得有丝诡异,好像是这宽敞的屋子里唯一的活物。
“那个……这小家伙有什么特别的习性吗?比如性子活泼吗,有没有忌口什么的?”
“没有。”
极短促的回答显得格外沉闷。
“啊,好,”闻靳洋在斟酌继续说点什么,拢了拢外套。
“你快带它走。”
不说些客套话?不说更好。
老妪嗓音像是拉风箱似的,起身将猫抱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向闻靳洋,他倒是识趣,过去将猫接过,擦过那冰冷枯槁的手指时险些将猫一丢,闻靳洋咬牙稳住。
“那,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老人在前面带路,闻靳洋是一秒不敢多留,立刻跟上去,直到走出大门,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两只手僵硬的厉害,怀里的猫倒是暖和,闻靳洋用手指刮了刮猫猫的头道,“逃离这鬼地方以后跟哥混了,早知道带个猫包过来,算了,让你看看外面好像也挺好。”
“看,你刚才是从那个恐怖的屋子出来的。”
他抱着猫环顾四周,猫咪倒是安静,只顾眨巴着大眼睛。
空中劈下一道惊雷,惊得林中鸟雀纷飞,闻靳洋立马加快脚步,叫车,上车,到家,一步不敢耽搁。
回到家的时候,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松缓下来,太阳穴突突地跳,拉布拉多摇着尾巴跟在身后。
“认条猫容易吗我,**肠你不要欺负它,我先去洗澡。”
闻靳洋将猫放在沙发上就进了房间,拉布拉多趴在地上盯着猫看,又起来快活地叫唤几声。
“别乱叫,别惊到它,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你叫什么来着?”闻靳洋抱着衣物,躬身去瞧猫脖子上的小牌,“原来叫许灰,名字不大好听,为了顺口,以后叫你许灰灰吧。”
真是,黑猫为什么叫灰灰?
闻靳洋不懂,笑嘻嘻抓了抓拉布拉多的头道,“这狗呢,叫**肠,它是偏深橘色的公狗,小的时候宠物医生说它会是个平头,瞧,说对了,它很能吃的,但是胖胖的才可爱,你俩好好相处啊。”
他是看多了猫狗不宁的家庭,算了,到现在为止,这两不还好着么。
闻靳洋哼着曲儿进了浴室,猫猫提溜着祖母绿瞳子看向拉布拉多,微笑唇更明显了。
晚上,闻靳洋总是会检查一遍窗帘是不是都拉上了,一楼检查完就到二楼,完毕后就窝在二楼的客厅看电视,左手抱着拉布拉多,右手抱着猫。
那猫跟个雕塑似的一直保持着回来后的动作,闻靳洋将视线从电视上抽离,落在它身上,怪奇怪的,没叫过一句,动也不动?
“许灰灰你是真的猫吗?别不是什么鬼怪。”
黑猫这会才看向他,人畜无害,湖泊一般的瞳子让人生不起一丝别的情绪,用脑袋像证明似的往他手臂上蹭了蹭。
闻靳洋试探性道,“你,喵几声?能听懂人话吗?”
它像是思考了一会“喵”了一声,慢悠悠下了沙发,尾巴优雅地勾了勾桌脚,跳到另一边拉布拉多那窝下,狗还舔了它一口。
闻靳洋总算放下心来,可能小猫只是不习惯罢了。
“我是第一次见这么优雅的猫,许灰灰,你还是个公猫,”最后面两字特别强调,他靠在沙发上继续念叨着,“算了,公猫就公猫,不捣蛋就行。”
闻靳洋不禁叹气,买的那套猫抓板和猫窝都是小母猫的呢。
“你这个品种的都这么优雅漂亮么?”
猫不可能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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