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进京选秀的人选后,将由户部负责此事的官员和当地太守一起安排车马送秀女进京。
喻燃收到了消息,知道了出发的日期。时间不算宽松,但也足够做好准备。
她先是去取了新衣,试穿了一下。
布料的底色是白色,质感轻盈顺滑,在裙摆、袖口等细节处用水红色染出牡丹花,再以银线浅浅绣出花样细节。
虽然牡丹花富丽堂皇,但配上清浅的水红色,就不会过于耀眼。银线在白底布料上更是不显,只有在行走时衣裙摆动、反射着光线时,那点点银光才会如朝露一样浮现在水红色的牡丹上。
喻燃未施脂粉,未佩戴繁复的首饰,凭借她不俗的容貌,配上这身清丽淡雅的衣裙,恍惚间真如神女降世。行走之时,衣摆上的花瓣也随之摆动,仿佛花香也随风袭来。
本来觉得自家小姐选得太素的明月叹道:“小姐,这套衣裳太好看了,你穿着简直像仙女一样!”
喻燃失笑:“你这说得也太夸张了些吧。”
“哪里夸张了,”明月认真道,“小姐是自己平日不太在意这些,可在我这辈子见过的人里,没有比小姐您更好看的了!”
“行了行了,这话腻得我都听不下去了。”喻燃说着就要把新衣服换下来,这衣服还是要等到在京城去穿。
明月笑嘻嘻地帮她。
她家小姐还是脸皮薄,夸了她几句就害羞了呀。
收拾好行李,很快就到了出行那日。
喻叔父公事繁忙,还是由冯夫人来送喻燃到进京的马车上。
“燃儿,此行万事小心,京中贵人众多,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在太子面前更是要记着谨言慎行,不要失了礼数。”冯夫人叮嘱道。
喻燃在喻家存在感不高,但她性子温和文静,对待长辈向来礼节周全,冯夫人对她的行为举止还是放心的。只是皇家选秀规矩繁琐,皇家威严更是他们这样的门第无法撼动的,肯定是再多谨慎些都没错。
喻燃理解冯夫人的顾忌,她代表喻家女儿去参加选秀,到了京城,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喻家的脸面。如果得罪了人,若是对方只针对她也就罢了,对方若是要针对整个喻家,喻家也只能受着。
她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去选秀,就不会让喻家因为她而面临这样的困境。
于是喻燃点头应道:“我明白的,叔母。”
“好孩子。”冯夫人拉着喻燃的手,虽然喻燃只是她的侄女,但好歹朝夕相处了八年,喻燃也向来听话懂事。这还是喻燃头一次出远门,她心头也有不舍。
“一定要万事保重。”
喻燃向冯夫人行礼:“叔母也是,您与叔父也要保重。燃儿这便告辞了。”
坐上马车,喻燃望着自己成长的地方渐渐远去,在心里轻叹一声,放下轿帘。
明月头一回坐马车,精神还挺好,兴致勃勃地跟喻燃讲起她这些天打听的京城八卦来。
喻燃就当是解闷儿,便跟着听,可听着听着,她的表情奇怪起来。
“你是说,京城里有个纨绔,他长得青面獠牙?”
“正是!”
“身高比门高?”
“没错!”
“腰比柱子粗、拳头比碗大,一拳打飞十个?”
“是啊小姐!简直太可怕了!”明月眉飞色舞,“听说得罪他的人,下场都很惨呢!”
喻燃好歹是重生过的,可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能和这种描述对的上号的人。难不成每一世的发展不是一成不变的?
可就算这样,明月这描述也太夸张了吧?
这真的是她印象里那群二世祖吗?甚至说这还是人吗?
这描述分明更像什么修罗恶鬼啊!
虽然传言如此夸张,但想来总该有个源头吧。喻燃想了想,又问:“那你打听到是哪家的纨绔吗?”
明月回忆了一下,答道:“好像是一个侯爷的儿子,叫什么……武宁侯?”
“武宁侯?!”喻燃惊讶。
在前生,喻燃暗中和叛军有过联系,虽然不清楚具体细节,但她能确定武宁侯的势力有牵涉其中。
武宁侯她也多少有过了解。作为以武封侯的异姓侯爷,武宁侯年轻时将大越前几代从未被彻底解决的突厥一举击退,迫使其向大越奉上珠宝、骏马和金银,以此求和。
如今的武宁侯虽然年岁渐大,但精气神却不减当年。他只娶过一任妻子,如今的两个儿子都是这位武宁侯夫人亲生。后来武宁侯夫人亡故,武宁侯也未再娶。
长子受封为世子,在京中任了个闲职。次子声名不显,没怎么听说过。
武宁侯世子喻燃曾在前生见过,容貌俊朗,行为沉稳,跟明月描述的形象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难道这说的是武宁侯的次子?
喻燃无法确定,但她对这与前生不同之处还挺好奇的。
等到了京城,再去打听打听吧。
一路舟车劳顿,连对出远门而兴奋的明月都没精神了,这才到了京城。
喻家在京城没有熟人亲友,因此喻燃只能在户部安排的客栈里入住。
距离选秀还有几天,这几天里喻燃她们可以在京城逛一逛,恢复一下因为车马劳顿而疲惫的精神。
喻燃主仆二人先在客栈安顿下来,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去京城街上逛逛。
京城不愧是皇上在的地方,繁华程度是喻家所在的小地方远远比不上的。明月年纪小,骤然见到许多未曾见过的新奇事物已然看花了眼,兴致勃勃地拉着喻燃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两人正逛得起劲,突然听见远远传来一声大喊:“贵人车马出行,闲人避让,莫要冲撞——”
这是哪位王公贵戚出行吗?喻燃想着现下还是要尽量低调,便拉着明月和人群一起站在路边。
没过一会儿,就见一队人马缓缓走来。
毫无疑问,中间那顶轿子里坐的就是所谓的“贵人”了。这实在太容易辨认,这顶小轿虽说规格不大,但无一处不精致讲究,轿顶垂落的珠串、镂空雕刻的竹帘,甚至就连抬杠上,都装饰着精细纹样的金片。
啧啧,这排场还真大。喻燃仗着这些大人物几乎不会注意到她们两个路人女子,站在一边悄悄腹诽,想来坐轿子里的这位贵人必然是锦衣玉食惯了的,生活作风也骄奢淫逸。
她倒是没法根据这作风来判断这是哪位人物,毕竟根据她上辈子的记忆,京城不少王公贵戚都是这副做派,甚至比这更加奢侈张扬的也不在少数。
喻燃所在的街区大多是平价商铺和流动小摊,就在喻燃以为这贵人车马就这样从这片街区路过时,这顶轿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小厮打扮的人掀开轿帘,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随后那小厮小跑向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商贩。
那可怜小贩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小厮和他交谈几句,给了个钱袋子,然后拿走了一串糖葫芦。
喻燃心说这位贵人口味还怪朴素的,说不定是哪家年纪不大的小姐,就爱吃这样酸酸甜甜的东西。
小厮把卖的糖葫芦拿过去,轿帘随之掀开一个更大的缝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
这只手肤色白皙,手指修长,一枚青玉扳指扣在拇指上,质地温润细腻,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显而易见,这是属于青年男子的手。
然而就是这样一只优雅尊贵的手,在喻燃眼睁睁地注视下,接过了从街边商贩处买来的糖葫芦。
喻燃:……
这场景,好比是看见皇帝耕地、太子捉鸡,做出这串糖葫芦的小贩在一边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热乎的钱袋子还捏在手里,表情震惊又恍惚,做梦他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家糖葫芦能递到这样的贵人手里。
好吧,好吧,或许只是这位公子口味独特呢,喻燃思考着,一位世家公子喜欢吃糖葫芦,听起来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买了糖葫芦,轿子终于再次启程。
喻燃也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知为什么,她前生不是没和这些贵族公子打过交道,但今天见到的这一位……就仅仅从他表现出的行为来看,着实有点让她捉摸不透。
喻燃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没过多久,有个眼熟的人向她走来,喻燃定睛一看,居然是刚才买糖葫芦的小厮。
这小厮似乎是悄悄过来的,路人似乎没有发现这就是刚刚那位贵人身边的人。
喻燃左右环顾,正巧小厮走的这个方向就只有她和明月二人。喻燃又和明月对视一眼,显然明月也摸不着头脑。
小厮向喻燃见了礼,喻燃从对方的表情来看,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姑娘好,我家主子是刚刚路过那位,他让我送样东西给您。”
小厮递给喻燃一串……不,半串糖葫芦。
“……这是?”
显而易见,这是被人吃掉半串的糖葫芦。至于是谁吃的……简直不用多说。
该夸夸这位公子牙口不错吗?这么短时间就吃没了半串,那半根木签还吃得挺干净。
喻燃:这到底要干啥?
小厮的表情也不太能维持住,语速也快了一些:“我家主子说,这串糖葫芦送给姑娘,但姑娘不要吃,放着或者丢掉都可以。”
说着,小厮又拿出一串完好的糖葫芦:“这一串是送给姑娘吃的,是刚买的。”
小厮快速说完,告辞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徒留喻燃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愣在原地。
围观的明月忍不住了:“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明白?”
喻燃心说,别说你了,我自己也不明白。
“可能……是这些贵人独有的爱好吧。”喻燃勉力解释道。
明月似懂非懂:“那小姐你要吃这串糖葫芦吗?”
这哪是糖葫芦啊,这分明是两个烫手山芋!
在大街上还有人看着,说不定就有人能认出这小厮呢!喻燃可没有心大到当街就把这糖葫芦给吃了。
想到这里,喻燃连忙给明月使了个眼色:“今天就逛到这里吧,我们先回客栈去。”
得赶紧在人少的地方把这糖葫芦给解决了!
略显仓促的回程中,手上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气息就像黏乎乎的糖浆一样进入鼻腔。
喻燃突然想起,在她还没去和叔父一家生活的时候,在那个遥远的、记忆模糊的童年,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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