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加了酒水的蜡烛点燃之时会有蓝色焰苗。儿臣只是想借用蜡烛逼问太子真相如何,却不想被识破。”宁华姝低垂着眼睑,看来自己是没法逃过天子的问责了。
“胡闹灵堂之上供奉的是你的祖母,不是审讯台。太子如果真的做了错事,自会有朝廷官员来审判他。而你当这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其实天子一开始没有让她继续掺和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毕竟日后她的夫家是氏族,公然做出对他们不利之事,嫁进去无疑是进了龙潭虎穴。
“自己去尚仪局找纪氏领罚,收完灵你便好好待在梁王府无事就别进宫了。樾儿的事,你就别管了。”
宫殿中气氛凝重,宁华姝面容悲戚,缓缓向前一步,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低头,声音低沉而沙哑:“父皇,二皇兄从小便对儿臣悉心照料,这份恩情儿臣永远都没法忘。”
“自二皇兄走后,儿臣每日每夜都没法忘记他对儿臣的悉心教导。”
说着宁华姝缓缓跪下,膝盖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抬起头,眼神恳切地望着高高在上的父皇,声音微微颤抖:“父皇,儿臣求您了。就让儿臣最后再为二皇兄做一点事吧。儿臣实在不忍二皇兄就这么离去而儿臣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儿臣定会铭记父皇的恩准,日后一定安分守己,谨记自己的公主本分。”
宁华姝恳求着,这件事若是脱离她的掌控,她日后如何自保。且单凭这件事如果没有办法一击将他们击倒,来日她也能有所准备。自己也好想方设法地解除婚约,切不可自投罗网。
天子仍是迟疑着,这件事所属乃是朝堂党争,宁华姝并不在太子与三皇子的任何一派当中,让她参与平衡双方也是一件好事。可宁华姝终究无权无势,掺和进此事有没有能力自保呢?
此时他想到了他的弟弟梁王,若是想要这件事有第三股势力加入,那么在京的梁王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久居江南,不参与朝廷党争,对于储位也未曾战队,誓死效忠的都是皇权。将权力给他,宁华姝身为其女,也可找个为父分忧的理由加入此案,如此一切便可顺理成章。
“姝儿,你到底只是位公主,未在朝堂任职,朝廷的事你不好多掺和,此事便交由你父亲梁王从中协助吧。”
宁华姝有些惊谔,圣上为什么选择让父亲插手此事?她原不想让父亲卷进这件事,查完此事免不得要在夺嫡当中站队,而父亲只想安享晚年,带着一家老小回到江南做个闲散的地方王爷。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自己刚犯事实在是没有理由再让天子改口,只得应声道诺。而在一旁的太子与三皇子也一并齐声告退。他们三人同时走出殿宇,三皇子率先对着太子说:“太子殿下,臣自当秉公办理此事,若是不日因此打扰东宫的清净,还请殿下见谅。”
太子还是一幅温和的模样:“小事,吴王能力超群深得父皇器重,切莫徇私,一切按规章办事即可。”
宁华姝看着二人的较量,夺嫡之争本也不是她想见到的,也不想参与的。但她却总是被迫卷入其中,她也想这皇宫里的一切都是和和美美的,如儿时一般玩耍,可这在他们进入朝堂后全都变得物是人非。
“太子殿下,臣还有要事准备就先行告退了。”三皇子行礼告退时仍是挂着他那招牌笑容,妥妥的一个笑面虎,人面兽心的小人。
这样的人登上皇位后,能坐稳朝堂吗?这并没有答案,可现在的太子登位却能预料未来,依着他温和的性格应该会将氏族依靠地死死地。
作为皇帝处处受人掣肘,氏族独大,百姓叫苦连天。然后再将这个问题扔个后来的继承者,让别人来解决。自己只要不成为亡国之君,被后世辱骂,总会有人出来分析时局为皇帝鸣不平。
这些人大多是皇权的泥腿子,想奉行这些得到皇帝的赏识,从而平步青云,毕竟皇帝的祖先怎可受人辱骂。
太子看着三皇子离去后终是对宁华姝发了难:“姝儿,为兄进殿前如何告知你的?查这件事,牵扯的人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铲除的,你有没有想过你日后的处境。三皇子他本就与氏族不对付,他做这事就是遂了他的意。可圣上呢,他嘴上答应着让他们去调查。实际上是利用你们,去对付他登基近二十年都没办法解决的难题。”
“他是天子,平衡氏族是本应面对的问题。如今他把这个事情抛给了你们,你们又有几成胜算。甚至因为你的主动请命导致了你将亲生父母他们一家都牵扯了进来,你想过他们的处境吗。江南山高皇帝远的,日后他们还能活着回去吗。你不想活,他们还要活呢。”
“那你要我怎么做,眼睁睁看着二皇兄枉死,还是错失现在这样好的机会。如今会对这件事情重视的人都在,我一并说出此事能够同时引起两个人的助力。助力越大,对于我想要的真相揭露的时间就能越短。再过一年我就要嫁进温家了,这一年我如果找不到机会去查,去揭发,那我便要死在温家了。”
宁华姝争辩着,她不敢赌,赌太子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去毫无价值的人去得罪自己最大的靠山。而且自己不争取,查案时拿不到其他证据她也得不到退婚的理由。
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氏族,她怎么可能嫁进去葬送自己的一辈子。
“姝儿,孤从未说过会不管此事。只是现在是最好的时候,等到孤登基必会重查这件事,不会让樾弟就这么死去。”
“父皇春秋鼎盛,等到太子登基,你妹妹我便也下去见昭仁太子了。”相信太子去查,她还没有天真无知到这种境地。就连如今圣上也登基了二十年,才堪堪敢去动他们。她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连皇位都不一定坐得稳的毛头小子会这样冒进。历朝历代那个皇帝登基后第一件事,是杀了扶持自己上位的大臣,那可是寒满朝文武的心之事。
“太子殿下,你我立场不同,所求亦不同。你还是莫要拿你那套话语来同与我说,咱们是说不到一块儿。此事既已定,便顺其发展便是,对太子殿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害。”
宁华姝属实不想再与太子再去争辩孰是孰非,在他们两人各自的立场当中,太子只会想着怎么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而忘乎此事本应是当前的结局。他们俩之间话不投机半句多,与他争长短太过浪费时间。
她行礼之后就转身离开,回到宫中便昏头大睡。守了一夜的灵,回来没睡多久又被叫起在宣室殿里精神高度紧张了这么长的时间。再去费心费神,自个儿的身体实在吃不消,她打算好好休息一番,就去与三皇子合作。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与他达成合作必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圣上将此事交由父亲梁王监察,自己作为她的女儿也有了参与调查的权利。宁华姝懊悔着,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圣上嘴上说着不让她参与,却给了一个更好的借口让自己便宜行事,没有当场谢恩实在是自己的罪过。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整个人精疲力竭的,迷迷糊糊地进了梦乡。
宁华姝这一觉足足睡了有四个时辰,等她醒来之时已是午后。时至夏末,夏日暑期未消。屋内冰鉴冒着凉气,织意站在一旁轻轻摇着风车。扇叶转起的风将冰上的凉气吹起,空气中带着点湿润润的感觉。宁华姝这才幽幽地转醒,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身子骨真差劲,看来自己也得多多强身健体才好,往后之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织意来,伺候我妆吧,我们一会去尚仪局找纪姑姑。”她掀开被子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望着眼下的乌青,伸出手轻轻拂上眼下。往日并没有那么看重容色,如今瞧见了到底是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织意瞧见了,拿起一旁的妆奁:“公主,咱们多用些粉盖盖可好?”
宁华姝瞥了一眼那个妆奁,叹了口气:“没用的,这样重的颜色就算是这一盒粉都扑上也没法遮掩住,就这样吧,日后会消的。”
织意点了点头,抿唇不语。去这尚仪局也是领罚,只消得纪姑姑看到能多对公主怜惜些。她一介幼女孤身一人来这宫里讨生活,自小受她的罚虽不计其数,但她终有对公主不忍之时。望她放下以往的铁石心肠,就此轻轻揭过便罢。
宁华姝仍是穿着一身素衣,如今尚在孝期,不得浓妆艳抹,但终究不可失了仪态。她们俩人缓缓向尚仪局走去,临走时叮嘱着织幸在殿里好好待着备好伤药,等着她们回来。
尚仪局位于皇宫的东边,而宁华姝她们所居住的重华宫在西边,但他们相隔不远只需穿过御花园,再行一段路便可抵达。这样的路,宁华姝从八岁起便日日都去,她再熟悉不过。尚仪局中的司籍便是给公主们安排教学的宫女姑姑们,只是她的司籍萧玉兰年初因满三十岁领了银子出宫嫁人去了,走的时候还念叨着要给自己带宫外好吃的芙蓉糕。
她原也是个良家女出身,进了宫因着自身优秀才当选这司籍,不巧这宫里的公主少,司籍选的也少。她能从这些个人中脱颖而出,也是相当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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