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予安真的停下等待后,元珞立刻又顿生悔意。
她晓得苏予安对自己的好是因为喜欢自己,而这半日的相处和这场专门为她提前的烟火不禁让她有些昏了头,竟想索性在此刻同苏予安挑明一切。
不过好在她清醒的很快,苏予安一直不愿明说,她却忽然挑明了,说不定反倒容易将人赶远,这可不是好事。
“你要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元珞开口,苏予安主动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同你说声谢谢。”
两人出了房间,行在走廊时元珞忽然在一片热闹中听到了女子细碎又尖锐的声音,似在求救,听不真切。
她狐疑的问苏予安:“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前方的苏予安以沉默回应,随后加快了脚步。
“还是早点离开吧。”
又一间房,这次元珞听的更清楚了一些,她拧着眉,确定道:“这房里的女人在哭!”
话才说完,岂料苏予安不但不准备管,竟还拉着她走的更快了。
元珞被带着走到了楼梯处,在这儿能看见大厅里的莺歌燕舞,当她看见有女人千娇百媚的依偎在客人怀里时,这才忽然想到什么。
她们来的这艘画舫就是湘城最大的青楼啊。
白日里还算正经,可一到夜晚……
此时,她就算再怎么未经人事,也明白了刚刚那声音是怎么回事了。
她默默低下头,扣紧面具,试图让冰凉的金属感驱散面上的烫,然而低头间却见快步走她前面的苏予安面具后的耳尖竟然泛着红意。
白羽面具将那抹红色衬的宛若雪地里的红梅,元珞瞧着,轻轻弯了嘴角。
难怪不说话,原来堂堂大将军也会害羞。
良驹已在岸边备好,才刚上岸,元珞就被苏予安搂着腰扣在了马背上。
“我一人骑更快,委屈你在前边了,记得裹好披风,莫着了凉。”
元珞明白,自己骑术一般,如此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如此贴近的窝在苏予安怀中时,她总觉得心跳的厉害,而且……
好像不止是自己一人的心跳。
马蹄踏月,不消一刻钟,两人就赶到了别院禁卫圈的最外层。
苏予安轻车熟路的将人送到了寝房,然后便准备去当自己的值。
临行前,元珞将今日在集市上给苏予安买的小玩意递给她:“别忘了这个。”
她将东西塞进苏予安手中,语气感慨:“要是能和你一直如此就好了。”
苏予安沉默不语,像是没有听见她的意有所指,将东西揣好后道:“我走了。”
话说完,见元珞一脸还有话要说的模样,她便迟迟没抬起脚步,看着她,等她开口。
明明时间已经很紧。
但元珞什么都没说,笑着推她到门口:“小心误了时候,明日再见。”
“明日再见。”
苏予安罩着黑袍的身影飞跃过围墙,在眼前消失无踪,元珞倚在门口,失神片刻后低下头浅笑了声。
“像是私会偷情一般。”
只可惜苏予安不愿挑破这层关系。
不过,她却是等不下去了。
“你对我那般好,当真我做什么都可以么……”
两人道别时说明日再见,但到了第二天,一整个白天却都没再见上一面,直到晚间,在皇帝跟前吃过家宴离去时,元珞方才远远瞥见领兵换岗的苏予安。
这么远,也不知她会不会瞧见自己。
元珞微驼着背,以一种不甚美观的仪态走在人群中,面上更是有着厚厚一层脂粉,装扮寡淡又显年纪,看背影还不如随行的宫女窈窕。
这副模样,她其实也并不想苏予安看见,但偏偏苏予安朝着这方投来了目光。
身旁有些吃多了酒的李煊被侍女搀扶着,见苏予安看过来,于是抬头招了下手,笑容得意。
“抽空一定找苏将军好好聊聊……”
他身形踉跄,元珞立刻虚扶住他,低眉顺眼,语气温柔:“您慢些。”
深夜。
太子照例同侍妾宿在一起,元珞图清静,带着清鸢去了偏院的汤池泡汤。
一路上都未见人影,只闻冬夜风声。
元珞在池边缓缓褪下外袍交给清鸢,正解小袄时,一旁小径处却是走出一道人影。
“太子妃好雅兴,约本宫在此见面。”
清鸢抱着外袍默默垂首,整个人识趣的退入黑夜,元珞看着正肆无忌惮打量自己的李煊,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褪了妆容,这脸蛋瞧着也没那么难看嘛,只是有些斑点。”
元珞不语,任由李煊接近,不过在对方手指挑上她下巴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后退躲开了。
“你若早这样识趣,本宫也不会让你在太子府里守这些年的活寡。”
元珞同他言语了几句,拉扯时间,最后在肩膀被搂住时反抗了起来,李煊不明所以,眉宇间有着怒意。
“欲擒故纵几下也就够了,再闹下去就失了意思。”
元珞目光看着他,眼中却又好似没他,带着些许嘲弄的笑意,随手将小袄扯了下来,迎着他目不转睛的眼,待里边的衣衫半解,却又停下动作来。
……
清鸢带着苏予安过来时,瞧见的便是太子将逃跑中的自家公主扑倒在了地上,寒夜中,公主的喊叫全被隔绝在那手掌之下,只剩呜咽。
苏予安出手很快,元珞甚至还来不及如计划那般拿手边的石头将李煊砸晕过去,就见压在她身上之人被一脚踹开。
她泪眼朦胧,曲起双膝,着急的想要拉上衣衫,忽而一件温暖的外袍裹在了她身上。
苏予安站在她面前,垂着眼,目中怒火交织着别样的情绪,元珞一时有些看不明白。
她以为心疼会是首先出现的。
“娘娘,太子晕过去了。”
出事后,清鸢率先跑到了躺倒的太子身边。
不管李煊有没有被砸晕或是被打晕,她身上的安神药最终都会让他不省人事。
元珞抬头凝着苏予安,见她没有伸出手,于是自己撑地爬起,任由裹着的外袍滑落,被碎石扎破的肩头就那样裸。露在寒夜中。
她朝李煊的方向才走出一步,手臂忽然被人扯住。
被扯入怀抱的晕眩感中,元珞隐约听到了声低低的无奈喟叹。
再抬头时,身上已经重又披上了外袍,苏予安低头看着她,之前眼中的怒意早已消散,化作几丝心疼。
“不用管他。”
元珞趴在她肩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流,很快染湿了布料。
“还好有你在……”
背部被手掌轻拍着安抚,元珞在矫揉造作下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哭的是真是假了。
“外头冷,我带你回房间。”
元珞抬头,哭的眼睫上都挂着湿意,声音细细道:“腿软,走不动道……”
话落,腾空感立刻传来。
被抱回房的途中,元珞抽抽搭搭的哭诉。
“我不想待在他身边……苏姐姐,你上次帮了我,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现在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明日他醒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她搂着苏予安的脖子,埋首在她颈边,说话时唇瓣有意无意轻擦过近在咫尺的肌肤。
她能感觉到,苏予安的头抬了更高了几分。
到了房中,被放下时,她也没第一时间撒开手,依旧搭着苏予安肩膀,仰头看她。
“苏姐姐,你会救我吗?”
外袍滑落,苏予安伸手在她背后接住,别扭动作下只得无奈搂住了她腰身。
“是我伤的他,这桩麻烦事我会为你解决的。”
“那就多谢苏姐姐,如今咱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她设的局,苏予安动的手。
屋内炭火充足,温暖如春,见元珞丝毫没有再穿上外袍的打算,苏予安松开了手。
衣袍坠地,元珞却依旧没放过她,搂着她肩,只着里衣的单薄身肢紧贴她身,仰头望她,眼尾红意平添娇媚。
“阿珞。”
“嗯?”
苏予安有些许无奈:“你这是何意?”
何意?
上次色,诱不成后的又施一计罢了。
良禽择木而栖,乱世将至,她想上苏予安的船,可上次她将话说的那般明显了苏予安都没要她,于是,她只能另寻它法。
“阿珞只是想报答将军而已。”
话语间,元珞的手已经来到了苏予安衣领处,但动作还未开始便被苏予安给单手抓住。
“阿珞。”苏予安的语气正经严肃了几分:“你可想过后果?”
元珞不假思索:“想过。”
自己决计不能待在李煊身边等死,必须得牢牢的依附住苏予安,她绝对有办法保住自己。
在她身边,自己逃跑回国的可能性也会更高一些。
“那……你是真心的吗?”
苏予安低头,清亮的眼目不转睛,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个问题比想象中好回答,元珞毫无负担:“我喜欢你,苏予安。”
她在说实话,她确实对苏予安动了心。
但没人说真心不能利用。
听到这笃定的回答,苏予安像是如释重负般粲然一笑,她一直躲避着的手也在此刻圈上了身前细软的腰肢,力度像是要挤走两人之间的所有缝隙。
“我希望,我们谁都不会后悔。”
她眼底倒影着元珞的身影,眼眸中的晦暗像是要将人吞噬殆尽。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外头寒风萧瑟,屋内温度却逐渐升高,元珞被吻到腰肢后压,像暴风雨中快要被折断的花枝,实在经受不住,只能扣着对方肩膀,呜咽着控诉。
终于,苏予安微微抬起了头,但仍不舍离开,温热气息交融,她挺直的鼻尖轻蹭着元珞额头。
元珞束发的金簪被扯下,青丝垂泻,金簪锋利的尖端闪耀着烛火光辉,苏予安懒懒抬眸瞧了眼那晃眼的亮光,轻笑。
“好阿珞,若我不来,这簪子是不是就插李煊身上去了?”
元珞不想她怀疑这些,主动将身子贴了上去,压住苏予安脑袋,在她颈边厮磨,带着喘息道:
“抱我去床榻……”
素手若游蛇一般缠上,苏予安手中的金簪便跌落在地,两人十指相扣。
烛光摇曳,指尖轻轻划过背脊,留下一道道灼热轨迹,红帐里,依赖和渴望在此刻化作燎原心火,两人拥着彼此,一次次陷入情。欲织造的网中,如在云端。
……
室外寒风凛冽,树梢红梅悄然绽开,恰逢一点晶莹正落花心,原是初雪飘落。
第一次绽放的红梅遇上了一场初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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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红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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