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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前行

我不喜欢陈霁,按道理来说不应该。

他是一个不算坏的男孩,甚至不会说脏话什么的人设挺可爱的,长得又帅。

更何况之前的事在我和苏救这里是另一个模样 ——

十几岁的天之骄子偷偷飙车却因为那个墓碑出了车祸,醒来又以为自己是穿越,其实早就已经转世多年,不记得自己这一世真真正正的亲人,为一个早已流亡在历史的星盟苦苦求索。

挺可怜的。

我又笑自己同情心泛滥,苏救的记忆其实我也能模模糊糊感知到一点,毕竟我们归根结底是一个人,我猜到那杀意是因为苏救被 “他们” 伤害过。

那个重启计划也有问题,但苏救不爱提以前的事,我明白我迟早会知道,我们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我也终于明白之前说要去这个世界的珠穆朗玛时候苏救为什么笑 —— 陈霁该怎么去找最高峰找我。

——

陈霁带我进了一个公寓,公寓没有别人,陈设很新,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他丢了个鞋套在门口,我捡起穿上,径直和他进了卧室。

陈霁用手环在床头边的梳妆台‘滴’了一声,我看着浅粉色的蕾丝窗帘、米白色毛茸茸的榻榻米和花纹繁复还带水钻的洛可可风公主床,问苏救他前世是女孩吗。

苏救反问:【男孩不能喜欢这些吗?】

—— 天之骄子干嘛还玩反差萌啊。

【文化差异而已。】

梳妆台后面是个密室,不大,开着灯,只有一个桌子上摆着那座墓碑,和刚刚派出所他放给我照片一样。

墓碑上还沁着我的血,只是看着我肩膀就开始幻痛,心里止不住地厌烦,故而把视线移开。

密室昏暗不通风,气味不算清新,有种莫名的粗粝感,我背靠着水泥墙面,想就这么滑下,凸起的蝴蝶骨疼了起来,容易让人想起某种淋漓又泥泞的东西。

我开始出现幻觉 ——

同样密闭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床没有桌子:光很晦暗,还带频闪;门很破旧,锈迹斑斑;几张褪色的劣质的红色塑料袋;喋喋不休的耳鸣;尖锐的疼痛冰冷的声音;仰躺下来迷蒙的眼睛中灯成了水箱里腾升又破裂的泡泡…… 我是金鱼。

发不出声音的金鱼。

如蒙大赦般回神,我看向正在说些什么的陈霁,忽然说:

“你还真是胆大啊。”

他莫名其妙:“什么……” 又反应过来,“你刚刚说的是星盟语?你会说话?!”

我头有点疼,不耐烦地‘啧’了声。

刚刚说话的不是我是苏救,但那一瞬间我们俩交融在一起,就像两条错乱的心电图无意交错了一秒。

是痛苦的、亘古的、迷蒙的、无望的、安心的一秒。

是想毁灭世界想字字泣声想沉沉睡去的一秒。

我突然不想继续下去了。

我又想逃了。

陈霁还在诘问,我三两下卸了他的下巴,拧过他的四肢,密室只剩他震惊瞪大的双眼和痛苦的‘呜呜’声。

我叹了口气,左手掐着他的脖子,右手安上他的下巴,在他想发出声音时左手猛得用力:“说对不起。”

我逼近他的脸,俯视着他的眼睛,重复:“说对不起。”

然而他发出的都是些讨人厌的声音。

听不懂中文就可以不说对不起了吗?

被掐着脖子就可以不说对不起了吗?

什么都不记得就可以不说对不起了吗?!

我不想让他死,却不知道他凭什么活。

陈霁可以活,那个‘苏咎’不可以。

他昏迷了,苏救刺破陈霁的五指、划开陈霁耳后,都只是很小的伤口,然后控制血全流到墓碑上,有一瞬间我看见墓碑变成了沙子,但最后还是一块结结实实的墓碑,被苏救回收了。

——

如此一来,陈霁会失去此前所有‘苏咎’的所有记忆,继续当他年少气盛的富家公子。

出去后,我和苏救说:

“看来白来一趟。”

【…… 你以为我们过来是做什么?】

“释怀、泄愤…… 要不然我们为什么要他道歉啊?”

【他不会道歉,道歉也于事无补。那么多人我还一一让他们道歉去?而且大部分也不是那些人。】

“… 那咋办呀,总不能都像现在这样放过他们吧?”

【不知道。】

“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我还以为 600 亿战犯是无所不能的嘞。”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有你了。】

我莫名有点心虚,讪讪笑了笑,转移话题:

“那接下来干啥呀,下一个世界吗?”

【…… 你之前不是说当义警?】

我愣了一下,睁大眼睛,跳下最后一阶阶梯,回头对空无一人的山大叫道:

“真的吗?你答应陪我玩这个?”

【消遣而已。】

——

我自然还是回我的地下隧道,陈霁那超跑一下子开太远了,我只能忍痛花点钱坐地铁。

1、2、3…… 要坐 26 站,还得换乘两次!

天呐,五块钱!

一块五两个菜包…… 那就是三天早餐钱!

我还得往里搭半杯豆浆!

从久无人用的自助售票机上取了票,是一张卡片,卡片的背面是这座城市的交通网络图,不止是地铁,还有些我没见过的交通工具。

等来地铁,里面乌泱泱挤满了人,我挣扎着上去,后面的人又把我挤到里面,我没有任何支点,只能寄希望于我的下盘够稳。

我沉痛地问苏救:

“怎么举报那小子无证驾驶?”

【你怎么知道他无证?】

“他不是未成年…… 靠啊,万恶的资本主义,万恶的天之骄子!”

【劫富济贫吧。】

“…… 啊?”

【义警。】

不是错觉,苏救这家伙对当义警的热情绝对比我高啊!

——

流浪者需要了解一座城市吗?

那义警呢?

怎么了解一座城市呢?

社会、经济、历史、文化、地貌…… 这些东西太宏观了,而我连这儿的文字都称不上一知半解。

于是我问苏救:“这里是哪?”

【这个星球?这是半联星,也就是只有特定的人群能联系到星网的星球…… 你为什么怕了?】

不是,我以为了解一座城市已经够宏观了,你直接扯到一个星球啊??

“…… 谁怕了?我有你我怕什么?”

【你知道就好。不对,你的心还是慌。】

“谁慌?谁慌??我,我这是兴奋,亢奋!”

苏救笑了一下,问:【你猜这个星球上的文明存在了多少年?】

“五千年?”

【四十年。不到。】

我愣了。

她又问:

【你猜这座城市存在了多少年?】

【十五年,比你小两岁。】

【还怕吗?】

我看着地铁窗外一个又一个的广告牌飘过,有手表、性病、拖鞋、游乐园以及保护环境。

我又看坐着的、搭着扶手的人们 —— 返校的中学生、昏昏欲睡的上班族、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孕妇、分着一对耳机的同性恋人。

稀松平常的场景又开始冷峻到魔幻了起来。

“怎么可能呢?”

【你都可以穿越,我都可以重生,这寰宇内还有什么不可能。这样的半联星现在已经数不胜数,大多都活不过百年……】

“为什么??”

【你记得你当年看的小说吗?这有点像那种快穿小说里面的小世界。】

“那这个世界,算是真实的吗?”

【生活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对你而言,它是真实的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啊,我想问物理层面的,你却答哲学。原来六百亿战犯也是唯心主义者吗?”

【哈哈,谁让我身处的是因你的心而生的宇宙呢?】

【不过,我明白了,你害怕不止是因为未知,还有弱小。】

世界,无论是客观的、宏观的、主观的、微观的,于你而言,总是未知。

而你又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弱小…… 谁让你一无所长,但也该庆幸如今身无长物,去了解世界的未知,去经临他人的地狱,我曾经希望你的过去,坎坷皆错过,一身满自由,很显然这种愿望只是徒然,过去对你我而言皆是一望无际的阴翳。

我们终于明白,我们终要明白,人生如逆旅,前行不是背弃过去,前行的勇气是面对过去的勇气。

——

苏救说要教我修仙。

【是修炼。】

这俩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你个心魔修的是什么仙?】

……所以是修魔?

哈哈我又抓住作势敲我脑袋的左手,盘腿坐在海边。

凌晨的海边路灯尽暗了,天空却依旧被光污染,身后是墨色的乔木丛。

“怎么修炼?气沉丹田?还是你要先给我打通一下任督二脉?”

【……任督二脉本来就是通的。你要做的是知行合一。】

……王阳明?我也配?

“这还不是修仙??”

我跳河那天已经和我的怨毒和解了,还真是奇怪,往日怨恨自己为何如此扭曲自私的时候,不过是痛不欲生地活着,死的时候又把这些都抛之脑后了……自杀的时候是原谅自己的时候。

每时每刻都在憎恨现在怀念从前,若我要知行合一洗心革面,我该怎么面对种种不堪。

真讨厌。

我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知行合一吗,我难道不想行得正坐得端吗,我难道不喜欢坦坦荡荡过这一生吗。

我气馁地说:“怪不得凡人都修不了仙,修仙的是圣人吧。”

【为什么做不到?你醒来后难道有做什么亏心事吗?】

怎么没有?

“我偷了电瓶车,我摘了梨还狡辩说是他们开门揖盗,我去人家婚礼从来不付钱,我把用于辟邪的硬币全捡走了一个子都没留,我面对一个伤害过你的人却还懦弱地不敢恨,我天天说要当义警可迄今为止却没有付诸一点行动!”

怎么没有?

“我自杀时不顾身负亲人的责任,以为自己尚在人世时还怨怪他们,安慰自己落到那步田地是事出有因是他们不够爱我,其实是没能力对自己负责!”

怎么没有?

“我艳羡着你的洒脱,却从来走不脱。我矫情,又恨人说我矫情。我堕落,却因意识到我的堕落而更堕落。我无法和自己的思想和谐共处,是故总是喋喋不休。”

怎么没有?

“该奋进时胆怯,该温和时沾沾,该知足时忮忌,该自省时推诿,该律己时懒惰,该笃定时后悔。”

“就连现在,”我喃喃:“还以为骂一骂自己可以减轻负罪感。”

苏救没有嗤笑我的软弱,也没有说什么鸡汤,她说:

【就这样,去找你自己,骂也好,怜也好,去找你自己,等你找不到你的时候,就是开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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