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李斯和谢一瑾在食堂吃饭。
人不算多，她们在二楼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李斯慢悠悠地吃了两口，抬头四下张望时，视线忽地在前方停住：“诶？”
谢一瑾随口问道：“怎么了？”
李斯眨眨眼，低咳一声：“没有，看到一个……”
右手看着不远处熟悉的侧脸，忽然自发地打了个响指：“美女。”
李斯正在思索怎样描述，无意识跟着说道：“……美女。”
谢一瑾一愣：“啊？”
李斯抿唇，无奈地叹了口气，忍气咬牙道：“那个女生确实很漂亮，哈哈……”
谢一瑾来了兴趣，上半身恨不得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探头扫视身后：“哪儿呢，你说哪个？”
她贼溜溜地看了一圈，还不等李斯说什么，又倏地转了回来，压低声音问道：“不会是电视旁边坐着的那个吧，扎马尾那个？”
李斯眉梢一挑：“你认识？”
谢一瑾表情一言难尽：“你不看校园墙的吗？网速太慢了吧。”嫌弃过后，她又说道，“她是计算机院的大三学姐，被班级的大部分人给挂了。”
“为什么？”李斯问。
“说她行为不端，喜欢欺负同学，听说上个学期夸张到每天都会有一篇挂人贴。“谢一瑾凑近桌面，用手挡住嘴巴，几乎用气音继续道，“但其实我听说，事实不是这样的。”
不等李斯发问，她解释道：“我最近和社团的学姐们聊天才知道的，她大二的时候是学委，但因为没给同学刷出勤，被查课的发现，点名批评了一个月，那个同学不爽，联合班里的几个人，散布学姐的坏话，一个接一个的上网发贴，总之挺欺负人的。”
谢一瑾撇撇嘴，话里透着即使作为旁观者也难以掩饰的厌恶。
李斯没再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她吃着午饭，心下却感到疑惑，虽然她很同情那个女生的经历，也对旁人的霸凌感到气愤，可这跟她会有关系呢……
她们两个人从前完全不认识，自己的双手又为什么会在这女生身边出现反应……
李斯实在搞不清楚，想到什么，她又看了眼女生：“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谢一瑾嘴巴塞的满满的，嚼了半晌才说道：“我记得好像是……哦对，叫裴亦。”
“你对她怎么这么好奇？”谢一瑾奇怪道，“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在校园网和论坛里搜，毕竟在那里，你的热度仅次于她，你就知道真假性有多离谱了。”
-
李斯终究还是没忍住。
下午第一节的水课，周边的学生睡到一片，她拿出手机，第一次进入了禹大论坛。
果然如谢一瑾所说，刚打开官网页面，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占据大半页面的闪烁的彩字——古风小妹近期战绩。
李斯：“……”
如果她不是知道这是校园论坛，且清楚事情的真相，她恐怕会以为这是什么嫌疑人追踪网。
作为其中的主人公，李斯很难忍住不点进去。而出乎意料的，她居然在里面看到了裴亦的身影。
最新的高热贴发布于昨天下午，标题为“春心萌动！古风小妹搭讪全过程。”
配图正是李斯在观众席手握核桃，满脸惊喜的样子——不得不说，这拍摄者很有天赋，明明李斯当时是刚直起身，感受双手自如的快乐，偏偏照片上，李斯的脸庞还有一半男生的身影——于是，莫名其妙的，照片的氛围多出了一丝古怪的氛围。
李斯一手撑着下巴，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有病吧！
右手向下划动着，评论区中，其中一条吸引了她的视线：
“没人看见照片右下角吗？看着很眼熟啊，像是之前霸榜论坛的那位哦……”
“我去，还真是！这两位恶贯满盈居然还同框了。”
“这怎么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梦幻联动呢？”
“原来裴亦平时看不见人是躲到二操场去了，怪不得总是快要锁门才回宿舍。”
李斯觉得奇怪，点开了其中的楼中楼：“也就这么一次，谁知道之前都是在哪里呢（偷笑）”
看到这意味不明的话，她一时间感觉有些恶心，不知不觉间蹙眉。
继续往下翻，又看到了发帖人的回复：“这个李斯对我朋友有意思，要不是我叫他回头，她都快要蹭到我朋友身上了，实在是流氓。”
还真是那个寸头男，怪不得当时的表情怪怪的。
或许是这些天和双手的接触，使得她的心境也变的强大许多，看到这种纯粹捏造的消息也不会生气，比起自己，她甚至更加在意有关裴亦的几条评论。
这么短短5分钟内，她就看见了几个账号频繁地在评论区活跃，极其兴奋地谈论着有关裴亦的负面猜测。
他们连骂带笑，到最后已经在组织今天晚上一起去操场堵人了。
一直以来，裴亦就生活在这样的氛围中吗……
李斯气愤地放下手机，想了想，双手平摊在桌面上，试探地问道：“你们俩，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你问我？”左手一愣，“你不会是一见钟情吧？要我说，喜欢人家就去大胆直说，别犹豫……”
李斯：“？？？”
说啥呢？
她咬牙道：“我是说她被欺负……算了，你们也听不懂。”
至少李斯可以确认，在她靠近裴亦时，两只手会完全被屏蔽，连大脑内的想法都无法知晓。
这更加坚定了她要与裴亦交朋友的信心！
她思索着该怎样才能合理地搭话，整节课几乎都在走神，一下课，才刚刚3点，李斯就与去社团的谢一瑾分开，独自蹲守在了操场附近。
她做好了一直等到天黑的准备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只不到半小时，大门处走进了等候多时的身影。
裴亦还穿着中午见到时的衣服，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精神倦怠，发型从高马尾变成了松散的低丸子头，脚步沉重。
此时没有人上课，场内空空荡荡，她缓缓走下楼梯，选在第一排的最边缘位置坐下。
李斯余光瞥见她落座，抿抿唇，几次迈开腿，最终又收回去——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合理地上前搭话。
即使同为女生，她还是会感觉非常尴尬。
要不就说是想了解学习经验……
李斯犹豫着走了两步，见裴亦似乎有转身的动作，立马扭过头，转了个圈回到原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再次看去，才发现对方只是小幅度地扭了扭腰。
“唉……”李斯悄悄给自己打气，看了眼时间。
不行，她今天必须把这件事儿解决！
这么想着，李斯再次起身，可没走两步，坚定的步伐逐渐虚浮，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又要放弃。
忽然，左手大吼一声：“傻蛋！你怎么这么怂！”
它大手一挥，握着一颗核桃的掌心如同瞄准了目标的标枪，重现了手机碎屏那早上的完美圆弧，稳稳砸在了裴亦的后脑勺。
“道个歉，说不好意思，然后相互认识一下，就这么简单！”左手正说着，裴亦捂着脑袋，下意识转过头，与李斯对上了视线。
两人间隔一条长椅，李斯的脸上勉强扬起笑容，不得不继续向前走，这时，右手更是不受控制，倏地举过头顶，大幅度地摆了摆。
李斯：“……”
她只能小跑两步，来到裴亦身前的3米距离内，而就在同时，“啪”的一下，欢脱的右手又毫无预兆地落下，垂在身侧。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她现在应该很像精神病。
尤其在看到裴亦脸上明显的疑惑后，李斯更是羞赧的头皮发麻，脑筋飞速转动，终究没能想到一条正常的开场白。
来到裴亦面前，李斯深吸一口气，嘿嘿讪笑道：“那个，不、不好意思，我手滑了，砸到你了……”
离的近了，她才看清裴亦的长相，脸色白皙的几近不健康，下巴尖尖，两个眼睛又大又圆，眼神呆滞，暗淡无光，组合出一副诡异的病弱美感。
“哦，没关系。”裴亦摇摇头，收回了目光，看上去并不想和她继续交谈。
李斯被冷落，却十分理解——任谁被无缘无故打了脑袋，态度都不会好吧。
她俯身捡起裴亦脚边孤零零的核桃，眼珠四下转动，干脆硬着头皮一屁股坐在了裴亦的旁边。
“嘿嘿，也真是有缘……”李斯扣了扣手指，没话找话道，“哎？你好眼熟哦，是学姐……”
“又来吗？”裴亦语气冷硬，连头都懒得转，“这次是什么话术，东西摔坏了要赔偿，还是看我面善，要交个朋友？”
李斯愣住：“……啊？”
她还没说完，怎么就被猜到了？
“不管是什么，我都没有兴趣，也希望你不要说下去了，挺幼稚的。”裴亦说完，绕过她就要走开。
“不是，我……”李斯有些着急，也顾不上搭话礼貌了，抓住她的手腕，“我真的想和你认识一下……”
直觉应该有什么误会，她脑中灵光一闪。
“校园论坛，我也在榜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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