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伶舟终于反应过来推开他,他避开傅暻元直勾勾的眼睛,心里波澜翻涌:“和我有什么关系?你…”
“和你有关系。”傅暻元跪着更向前靠一步,打断他的话,“你走了以后我才不过生日的,当然跟你有关系。”
“为什么?”人越靠越近,越逼越紧,祝伶舟有些恼了:“我有什么可影响你的?”
傅暻元眼神忽然暗了下来,他冷笑一声:“是,你会这么想也不奇怪,毕竟没什么能影响到你的。”
他正准备转身回去自己床上,祝伶舟突然开口:“你舍不得我吗?”
傅暻元身形一顿,喉间哽住。
舍不得么,他说不出口。
他不动声色地要撤下床,祝伶舟却不放过他。
没得到回答,那他就再问一句:“觉得我抛弃你了?”
好似被戳穿了什么及其羞耻的事,傅暻元几乎是瞬间扭头看向祝伶舟:“没有!”
祝伶舟几不可查地笑了一下:“这是你自己说的。”
“怎…”傅暻元刚要再否定,脑中蓦然出现一个画面,他趴在床上支着手臂,将祝伶舟压在他的臂弯之下,然后又埋到人的颈间。
是那天,喝醉的那天。
怪不得、怪不得祝伶舟第二天的态度那么奇怪,又像气恼、又那么温柔。
可是,这句话,是可以让祝伶舟那样动容的么?
或许,他真的就如自己臆想的那样,也很看重自己呢?
那他是不是,可以鼓起勇气,真的对祝伶舟说一次心里话?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空气都陷入静默,空调吹出的冷空气刺得人汗毛竖起、吹得人眼里挣扎涌流。
傅暻元缓缓低下了头,鼓起勇气开口:“你,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偏偏又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还以为,你是被我逼走的。”
他像一只毛很扎人的野生动物,被排斥后甚至不敢再接近驯养员,只默默缩在角落,不再祈祷可以讨人喜欢。
“不是的。”祝伶舟坦诚地否认。
当时那些矛盾对是他有影响,但不至于让他放弃自己努力拼来的机会,要不是无路可选,他其实也不想走的。
“我知道。”傅暻元小幅度地呼了一口气:“我也只是一开始那样想。后来我就想通了,你一定有别的原因,否则你…也不会出来帮我澄清。”而且,他心里也清楚,在祝伶舟眼里,他算什么呀?
祝伶舟没作回答,那个罪名太大了,他怎么可能让傅暻元背呢。
“可是。”傅暻元话锋一转,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一句招呼都不打,你一声不吭抛下整个团走了,我说一句你抛弃,也、没错吧?”
他咽下喉咙里差点没掩饰住的哽咽,又道:“而且,我以为、我以为至少我是值得你说的…为什么要走,你如果有事,为什么不找我帮你,你是觉得我没有那个能力吗?”
祝伶舟猛得望进傅暻元的眼睛,心里好像有根弦,被硬撞进来的手粗暴地弹了一下,大大地震动过后留下小小的幅度,久久无法止息。
他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如此坦然地问出这番话,好像当年在那么多人面前宣泄情绪的人不是他,又好像宣泄对象不是自己一样。
祝伶舟嗓音滞涩:“找你?如果你想帮我,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刻薄的话为难我,你不是、最讨厌我吗?”
如果不舍得,为什么做伤人的事?
先疏远的人不是他自己吗?
哦,对——
傅暻元觉得自己在“耍”他,把他们的关系当商品,还觉得他是个利用亲近的伪善者。或许是少爷的同情心泛滥,看不得自己这个“机关算尽”的人,最后只得到满身狼狈。
祝伶舟突然觉得没意思,已经过去那么久,翻那些旧帐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之间的沟壑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填平,曾经可以默契地再无交谈,现在又提起来做什么呢。
他刚要转移话题,却闻傅暻元急急开口:“我没有!那些话,刚开始是冲动,后面都是故意的,你不是也不想被逼的吗。”
祝伶舟呆滞住:“什么?”
傅暻元微低下头,缓缓吹干的刘海挡住他晦涩不明的瞳孔:“你刚刚是不是又在乱想。”
祝伶舟没有回答,他又继续说:“刚开始,我听见管理跟你说那些计划你都没吭声,我以为你答应了,所以才冲动对你发脾气的。”
“然后呢?”祝伶舟轻声问,“你又是怎么改变对我的想法的?”
明明重逢后也还是对自己做出过恶劣的猜想,真的有改变吗?
可是,就算傅暻元现在只是在编话糊弄自己,他也想听。
“因为后来你说,你不想参与任何双人企划。我本以为,就算不是和我,也有一堆人供你选择,你对他们也都很好。“傅暻元低着头:“可是你说你不想参加。”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因为下不来台才这么说的?”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商务?那么多双人商务,你那段时间赔了多少钱?”傅暻元一咬牙:“你根本就没答应,我那时候才后知后觉,你也是被逼迫的。我们都不想接受,可是那些投票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公司早就内定好了,我们先前做的那些反而还增加了话题度,我知道你也没有办法,你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所以,我要先挣脱。我把最直接的话摊出来,闹到粉丝自发性地抗拒给我们投票,就算这个企划没失败,至少也能让公司原本想逼我们做的计划落空。”
祝伶舟没想过那时的他会想那么多,可这种方法又哪里算得上是力量,分明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反抗公司的艺人在娱乐圈屡见不鲜,要么动用关系要么引导舆论,哪有傅暻元这种自杀式攻击的?
“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这件事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解决。”祝伶舟稳下心神,平静地问。
“可我们那时候本来就在吵架啊。”傅暻元又激动起来,眼神哀怨:“你那段时间对我是什么态度?你对我爱搭不理,对所有人都比对我好,我不想和你讲话。”
祝伶舟到现在也没能适应他倒打一耙的功力,好像所有事在他那儿都换了个全新视角,受害人全变成了他,“我不理你…我不理你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傅暻元心里有数,所以他也没底气不满,只默默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是我说错话了。可是你以前都会哄我,那次你没有哄我,就是再也不想理我了,对吗?”
对。
祝伶舟在心里说。
“所以我想,话我已经讲了,你也讨厌死我了,反正都这样,就干脆坏到底吧。”见祝伶舟沉默,傅暻元明白他的意思,“那些你说不出口的话,我来说。你想逃的话,我来做罪孽深重的恶人。”
傅暻元眼底的炙热好像已经燃成一团火,跳动着将温度传递过来。
祝伶舟最终还是无法不动容,自己曾将他当成一个单方面的施暴者,他真的没有想到傅暻元那段时间也是在艰难和波折中度过的。原来当初他们真的各有难处,甚至,他们是彼此的难处。
说到底,他们都太弱小了。
他终于忍不住避开傅暻元的眼睛,傅暻元说的话给的震撼太大,他甚至…没法立刻接受。
而傅暻元却感觉如临梦境。他突然开始看不懂自己从前的犹豫不决,明明说出来会简单那么多,就那么抹不开脸吗?
第一次将自己剖开来讲述给他最想讲的人听,这分明比以往任何一次逼着祝伶舟主动来哄他的感觉,都要畅快。
他静静凝视着祝伶舟,等待着人的回应,就算是责备他也甘之如饴。
“那你为什么,在椰城的时候那样说我,你都知道耳听也不一定为实,还说那么难听的话。”祝伶舟心想着今晚该见好就收,但他就是没忍住翻旧账,那也是他耿耿于怀的事。
傅暻元踌躇着背对了过去,把脸埋住,露出的脖颈一片闷红:“我…那时候也误会了,你接这个综艺给了我太大的误导。”
“而且,我、我看到你对别人……还是会忍不住生气,一生气就容易冲动,后来也后悔了。”他又没忍住自顾自委屈起来:“我更气自己没出息,过去那么久还犯这种毛病,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你不在乎我这件事。”
祝伶舟几乎是立刻反驳他:“谁说我不在乎你?”
傅暻元带着一点窃喜的笑容抬起头,略转向他:“你在乎我啊?”
祝伶舟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也不好意思地将头撇去一边:“离开公司之后,我也再没过过生日了,你怎么不说你也欠我啊。”
“是因为我吗?”傅暻元立刻急切地问。
是。也不全是。
没有时间、没有心情、怕想起从前。
祝伶舟说不出口,但傅暻元一直是他曾经最在乎的弟弟,就算把他心伤透了也没办法真正的讨厌,他又何尝没有气过自己没出息呢?
见人不说话,傅暻元只当他是默认了,此时眉毛都扬了起来,追问道:“只有我可以影响到你吗?如果是其他人呢?”
人啊,就是贪心,得到一点甜头,就想那全是自己的。
祝伶舟突然感觉心头一道灵光闪过。
他发现,傅暻元真的很喜欢跟别人比。月相、曲奇、甚至自己的情绪,别人没有他就得意满足,别人也有他就不高兴,如果不是这段时间这种问话出现得太密集,祝伶舟还真的很难发觉。
“你很在意这个吗?以前怎么不说?”祝伶舟第一次意识到不沟通是个多么可怕的事。
“因为我都看得出来……”傅暻元又将头埋回去了,“你没关注过我,可我一直都看着你。你对别人的好我全都看见了,我就想做你最特殊的人,可我永远做不成。”
傅暻元小小声地说:“我没有讨厌你,明明是你讨厌我,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根本懒得搭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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