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熹第一个下车,蹙眉,实在受不了这香味,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给覃月白送药的时候,他身上的香味。
是那种淡淡的,不易让人察觉,可一旦靠近,却又让人着迷的味道,像是清晨的杜鹃花香。
墨熹尽量减少呼吸,钱深则是走在后面,一路上挤过来不少女子,更有甚者还有那些身影削弱媚眼如丝的男子,他皱了皱眉头,那些男人便识趣的立刻离开了。
“公子啊,金儿已经恭候多时了。”
她引领二位来到一扇门前,钱深看了眼墨熹一眼,桃花给老鸨子塞了一两银子,她见状忙笑的开花一般,立刻离开了。
“桃花,你在这里等着,有什么事即刻进来。”
“是。”
墨熹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们二人会如此默契,就好像这种事情已经做了不止一次,门内的装饰如梦下弦月,看着叫人沉醉,迎面的是一个弧形屏风,屏风上的梨花随着纱布的飘动若隐若现,透过这层屏风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影,正斜躺在床上,瘦削的长腿轮廓清晰,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神不定。
然而墨熹却一脸淡定,与其说是淡定,不如说是有点忧愁,因为他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比如,这个人是男人?或许说,门口突然闯进来一群士兵。
“你就是金儿?”
钱深眼睛都直了。
“客官,请喝茶。”
她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只是一直保持那个诱人的姿势,墨熹观察了一下四周,了然一笑,坐下后便旁观着二人聊天。
“姑娘,敢问这是什么茶?”钱深品了一口,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似乎是很喜欢。
“不过是奴家家长的枣花茶,客官如果喜欢,等会奴家亲手为您打包一些。”
“有茶最好,但总是抵不过美人在怀。”
钱深站了起来,从屏风旁绕过去,抬手撩开那层层白纱,但只有墨熹一动不动,正坐怀不乱的看这场好戏。
“公子你急什么。”
越往里面走,越能看清楚她的曼妙身姿,只是在触碰到最后一层纱的时候,突然被女子叫停了。
“那位公子,不来同乐吗。”
墨熹被点了一下,他自然是不可能,只是说:“我今日只是为了见你一面,且西南发了大水,我没有寻花问柳的心思。”
说罢,门便突然从外面踢开,一群士兵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剑眉星目的男子,一旁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似乎都不太友善。
里面的人被吓了一跳,可床上的人似乎并没有害怕,只是声音一下子变得清冷,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这俨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钱深震惊的说不出话,只是张着能塞下一个灯泡的嘴,支支吾吾的你你你起来,随后又出来跪下,说:“父……父亲。”
看来这就是钱老了,不过这些人要搞什么玩意,难不成只是简单的诱惑他进入圈套?
但就算让皇帝知道,也只是被训斥一顿,而且身边有士兵,这次来估计也有皇帝的一半授意,他们在找墨熹的一个缺口,从而来让皇帝能对他做一件事。
“臣钱清见过王爷。”
“臣户部尚书李云见过王爷。”
那个年轻的男人是李云,总感觉很耳熟,在原著哪里出现来着……
“臣左与见过王爷。”
“左丞相?!”跪着的钱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左与隔着一层纱,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二位,笑眯眯道:“钱公子,好久不见。”
墨熹让他们起来后,便看见钱清正瞪着儿子,则另一个人正从袖口拿出一张信封,而那个权利最高的人正坐在墨熹旁边,食指抵着太阳穴,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西南洪灾,民不聊生,作为臣子,一不能为朕分忧,二不能为民务生,朕倍感失望,特让熹亲王闭府思过,一切事物即日起由锦亲王代劳。”
墨熹没有说话,看来这个皇兄有什么计划要实施了。
锦亲王是谁?皇帝不是只有他一个弟弟吗?
左丞相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慢慢拿起了身旁的圣旨,站了起来后众人便跪下。
原来这是一个封王的圣旨,而对象就是钱深,钱深迷惑的抬头。
而此刻,钱清则是一脸惆怅。
“另,下月初三,白国皇室之子覃月白与锦王钱深成婚,入锦王府,封为锦王妃。”
墨熹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和皇帝无意之间说的一句话,原来皇帝是想走这条路子。
“臣接旨。”钱深声音颤抖道。
钱清走的时候,瞪了墨熹一眼,似乎想打钱深,可考虑到刚才的圣旨,硬生生放下了空中的手。
“既然如此,请熹王爷早日回府。”
“是。”
说罢,李云便走了,这个屋子只剩下二人,男人正喝着茶,看起来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左丞相有话说?”
“刚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没有发现您,我只是知道,你不是金儿。”
“什么意思。”
“我来的时候听我的奴婢们说过,金儿姑娘虽然出自风尘,可从不接客,常与桌上放着一把名为青黛的古琴,在房间中总是放些水果代替香水,从而净心。”
墨熹接着说:“你一没有像她那样行事,二没有古琴,三在这房间胭脂香味浓重,绝对不是他。”
“王爷,你变聪明了。”
他笑着,可看着墨熹的眼神带着一点清明,墨熹又摇了摇头,说:“不是我聪明了,是你故意这样做的。”
“什么。”
“我猜,你和李云两个人,都在此之间见过皇上,李云同钱请交好,想来定是看不起我的这样子,皇上对他说,是削了我的权利打压我的能力,而对你说的,可就是另一番话。”
墨熹啃了一口水果:“皇兄是叫你故意露出破绽,好让我别轻举妄动,从而借着看似是祸的圣旨来保护我,而对锦王则是接着由奖的圣旨,来塞给他一个人人嫌弃的男人。”
“是不是呢。”
“您说的什么,我听不懂,臣要走了。”
他仍然笑着,在离开的时候又突然转过身说:“对了,明日傍晚,皇帝邀请你镜花阁小聚。”
“我被禁足了。”
“仅今天一夜。”
皇帝你个宠弟狂魔。
墨熹刚出门,就看见了被绑着的桃花正被一左一右两个人禁锢着,他皱了皱眉,说:“放了他。”
没有回应。
“放了他吧,王爷,以后这种地方还是少来。”
楼下传来一阵轻飘飘的声音,左与的话让二人松了绑,桃花踉跄着过来,墨熹紧紧盯着左然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王爷,你们刚进去我就被埋伏了……”桃花委屈地说,墨熹回过神,说:“没事,无碍就好。”
“哈哈,我就知道王爷疼我。”
刚才还热闹哄哄的妓院此刻因为官兵的涌入和离开而安静无比,就连那个老鸨子也消失了,偌大的楼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突然,一阵叮咚声响了起来,是一旁的门帘被掀开,二人警惕地回过身,发现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木盒,她声音虚弱,却又害怕,故而有些语无伦次:“公子……哥哥,这是,妈妈叫我给你的点心,妈妈说,不要生气,她也不是故意的。”
居然会让一个小女孩出来挡枪,墨熹看见她衣袖口处裸露的手臂带着的红痕,顿时理解了。
“收下吧。”
桃花即刻接过,墨熹低下身,拍了拍她的头:“你等着我,我给你一个东西,你交给妈妈,她以后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小女孩闻言,歪歪头,说:“不,不是的,妈妈也想保护我,只是有一个客人……他总是喜欢……”
闻言,墨熹皱了皱眉,微微侧过身看了桃花一眼,桃花便说:“明日我便查结果。”
墨熹点了点头,接着叹了口气,眼前的小女孩正处于天真烂漫的年纪,此刻却在这种地方干活,受到环境的影响,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办。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信儿却还在门口等着,马车还没下信儿就跪下,哭着说:“王爷,公子他自杀了!”
“公子?”桃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墨熹飞速下了马车冲了进去,忙提着点心盒跟了过去。
一路上,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他下午的时候还说想见你,叫我做碗糖藕糕,等我再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割腕了。”
“什么?”
“但是王爷放心,公子留的血不多,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叫照顾着他的情绪,以后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信儿梨花带泪,这件事确实是吓到她了。
“你去休息吧,明日再过来。”
“不,王爷,信儿能帮到你,信儿就算回去了也睡不着。”
墨熹叹了口气,随她吧。
进了里面,正好和大夫撞上了,他行礼之后便将覃月白的情况阐述了一遍,等会就能醒来,只是正如信儿刚说的那样,虚弱无比。
“王爷,心病还须心药医。”
留下这一句话,他就离开了。
屋内烛火留了两个,墨熹对跟着的二人道:“桃花,你去给我沏茶,信儿,我饿了,想吃一碗莲藕羹。”
“是。”
二人齐齐退下。
墨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并不是原书里的那种人了。
床上的人虚弱无比,此刻正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唯独能让人看清楚的,就只有右边脸颊那个火红色的,如云一般的胎记。
他鬼使神差的摸了上去,想触碰一下它的温度。但是在刚触碰到的时候,床上的人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正无神地看着眼前的手。
墨熹忙撤回手。
“王爷,你来了。”
他张开嘴,干哑的声音仿佛带着无尽沧桑。
“你为什么这么做,自杀两次,究竟想做什么。”
“痛苦。”
他嗫嚅太久,只是说出口了这两个字,墨熹叹了口气,说:“过去确实难以忘记,但你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我肯定会保护好你。”
“不,你不知道的太多了。”
“每次当我睡着的时候,梦中总是会出现无数张脸,那么扭曲,跟恶魔一样……咳咳!”
说到后面,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墨熹闻言一惊,“你意思,你在白国也受到过凌辱?”
说出口的时候,墨熹才惊觉自己的不妥,然而对面的人似乎也抓住了漏洞,他皱着眉:“我在白国虽然不受宠,但却从不受到那种凌辱,你刚说的“也”是什么。”
墨熹闭住了嘴。
“你不是墨熹。”
“不,我是。”
墨熹心想,他确实是墨熹,只是恰好撞名了而已,月白却不信,抓住了他的手:“从前几日醒来。我见到你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他。”
“你既然知道,也不必问我,我也不会将你送到那种地方,你为什么自杀。”墨熹想不通,可看到他泪眼磅礴时,才想起来,或许那些笼罩着他的阴影才是罪魁祸首。
覃月白突然哭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墨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一个劲的说别哭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哄人,他努力回想曾经他受到委屈时是如何自愈的,可将记忆翻来覆去,始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可更是因为如此,墨熹才能理解,那种感觉。
想了想,他叹了口气说:“都已经过去了,而且,你现在不是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吗?再也没有人逼着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可是我这样丑陋,又这么不堪,又得委身于别的男人,我怎么愿!还不如死了,也好让我不再痛苦。”
墨熹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置若罔闻一般,可手却碰到了桌子上的点心,他拿了起来,端到覃月白面前,覃月白哭的累了,却说:“你是王爷,我怎么能让你亲自为我端过来。”
“这个糕点很甜,是月牙糕。”
“这里面的材料很罕见,只有宫里有。”
墨熹微微叹息:“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至少目前可以,另外,并不丑。”
说到最后的三个字的时候,墨熹停顿了一下,他有点不好意思。
覃月白闻言,抽泣的声音小了下来,只是仍然低落道:“王爷,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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