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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学(十)

话不多说,麦望安当即从口袋里掏出阿嫲留给他那五十块的备用钱,让路将宁在此处等候他片刻,头也不转地朝着胡同东面小卖铺跑去,然后提回一箱伊利牛奶,递给路将宁。

“我在回家的时候就和阿嫲说了,说今天有人来看她,她可期待了。”麦望安的谎话说起来已经可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气息平稳有力,神态自然温和,一点儿也看不出假。

路将宁看了眼这基本款的袋装牛奶,提着它在麦望安眼前晃了晃:“这个要多少钱?”

“三十二。”麦望安没理由自己花钱,说起来路将宁虽和他共用一张脸,但到底感觉还是两个灵魂两个人,他不禁想着抠搜一点儿。

好似他的心里话能被人看穿一般,路将宁把无常往肩膀上托了托,语气玩味:“是你要求我现在去看奶奶的,我要是不去的话今天也就不会破费了,难道你就不能帮我用上吗?”

到底是面对十几岁的小孩子,还是披着属于自己皮囊的一个人,麦望安也不愧是那走过一世的人,头脑瞬间转得灵活,尚可持有效而不容置疑的理由切入他的话中。

“喂,是你之前发消息说来看我阿嫲的,那照你今天的说法,也是要提礼来看病人的吧?到时候你不还是要自己掏腰包买东西,你也没赚便宜。”

这话说得确实有理,路将宁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没见得他面露羞色,仅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嗯,那么我开学给你。”

从没这般理直气壮地要别人还钱的麦望安突然体会到催促的快乐:“你别忘记就行。”

从路将宁进入阿嫲家大门,再到他撞见客厅里的父母,麦望安紧跟其身后,一刻也没落下观察着他的表情。但结果好像令他感到十分意外,路将宁在见到自家父母时所展现的表情与动作,全然是客人面对主人,亦或是两个陌生人互相客套的模样,察觉不出谁见过谁,谁又认识谁的样子,连微表情都难以看见,实在找不出奇怪的地方。若非要说哪里奇怪,大概就是路将宁本人的行为,着实有点儿与他这个年龄段能表现出的样子不相吻合。

由此麦望安可以确认,路将宁现在的父母大概不是自己的父母,所以阿嫲上次开家长会才没有认出坐在身旁的给路将宁开会的女人。

其实这点儿他应该早就可以猜到的,像路将宁这样的学渣,还能每天如此猖狂,换作是他这样看重学业的母亲,必然不会让他持续性的嚣张下去,定是要找准时机横插一手的。

眼看还有几日过年,阿嫲这一病,家中也没备下食物,空荡荡的冰箱压根就没法招待客人。作为客人,又是个孩子,阿嫲收下路将宁的心意与礼物后,定是要留人在家吃饭的。

所以父亲提议订饭桌,一家人连带着拒绝多次也未成功的路将宁一起前往镇上的饭店。

“瞧瞧你这孩子,和乖乖似的,一点儿也不胖,看着就好没力气,想吃什么就多吃。”

路将宁和麦望安分别坐在阿嫲身旁,方便老人总爱给晚辈碗内夹菜。饭桌上,所有人中数着阿嫲的话最多,而路将宁又是客,理应不能怠慢人家,祖孙两人也就多聊了会儿天。

麦望安挑着鱼刺,抽空向那边瞟去。路将宁气定神闲地陪阿嫲说说笑笑,他声音不大,也不会扰乱别人闲聊,就好像在场的人只有阿嫲一样。他一点儿也不像是五年级的孩子。

母亲在旁边也这样和父亲说。

霎时间,麦望安突然羡慕这样从容大方的路将宁。这是他上一世想过的模样,他渴望变成这样的人,而非固化在一个软壳子里,没有主见地听从别人而失去自我灵魂的书呆子。

“我看这孩子以后会很有出息,瞧这说话一套是一套的样子。”母亲笑着说道,又向路将宁问出心中关心的事情,“今年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麦望安不舒服地抬眸,眼中明摆地流露出对母亲问的这个问题感到不合时宜的坏情绪。

路将宁倒没觉得有问题,大概是逢年过节亲朋好友聚在一起,都喜欢对家中孩子问这种问题,他也适应并且习惯了,以至于表现得过于自然,话语中还掺杂着一丝调皮:“我在学习方面脑子一直不开窍,要说考得怎么样,今天这张饭桌旁可是坐着班里的两个第一呢。”

不需多加解释,弹指之间母亲就已知晓。

大人终究是大人,历尽千帆,懂得的事理也就多,当然不可能会拂了孩子的面子,母亲也就呆怔两秒,随即笑道:“你们小学生,做两套卷子,得个一百分,这也说不上如何如何的优秀,这种事情若想见分晓,只能上到高中才能决定学习到底好不好。再说了,将宁这孩子口才好,讨人喜欢,上哪儿吃不开?上哪儿都吃得开。”随后母亲睨了默默不语的麦望安一眼,“哪像我家的这根木头,不会说不会笑,以后入社会之后啊,保准吃亏又上当。”

又来。麦望安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在外人面前贬低自己的话,他已听过不下十遍了。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坐在身边的母亲推搡他几下,“今天在这儿,你也不说话。”

“阿姨,”没等麦望安抱怨,路将宁率先开口圆场,“麦望安没您说得那样木讷又走不出场,他在学校还是蛮招人喜欢的,想和他做朋友的人不止我一个。其实他在学校也是能说会道的,现在不说话是因为长辈在。若是你们做家长的彼此交流沟通,我们小孩子再插嘴说说闹闹,那岂不是太没有礼貌了吗?”

阿嫲意味深长地望向夫妻二人,父亲接收到老母亲的眼神,瞬间轻轻拍了拍桌子,嘱咐大家大人小孩儿不要再多说,趁热吃好喝好。

麦望安咬着筷子,躲开阿嫲的阻挡,偷偷看向另一面已恢复吃饭状态的路将宁。然而像是知道他会这样做一样,路将宁在他看来的瞬间就瞄了过去,眼神中没有话中说的那样对他有欣赏,平平淡淡,一尘不染,完全没有任何情绪装在其中。

只一眼,路将宁就移走了视线。

麦望安有些失望地戳着碗里的菜,他就知道路将宁说的都是些客套话,自己也没他说得那样好,他的话根本就是为了堵住母亲的嘴。

饭后,阿嫲想让父亲载着路将宁继续回家里面做客,路将宁以家中有事这种烂大街的理由委婉地拒绝了阿嫲的邀请。他也没有让父亲费时间开车载他回家,只身一人朝东走去。

回到家,甚至是面对着阿嫲,麦望安就听见父亲在责备母亲,说她让小孩子看笑话。

“你以后少在外面说孩子的不好,你成天打压他,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要是知道上进的话自己就去学了,你别每天恨不得吊在他的身后,对他催三撵四,男孩子该放养就放养。”

母亲也不甘被这样教训,瞪大双眼,抬手就是狠狠地拍了男人的胳膊一巴掌:“这么大的小孩儿,我不管着他让他以后长歪了?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的教育方式,从他生下来,又丢给咱妈这些年,你在外面对他嘘寒问暖过几次?你这个当爹的简直就不靠谱!有些话我不会听你的,你少给我支招,你都不像个爹!”

男人摆摆手,朝一边挪了两步,一脸的不耐烦:“得了得了,我不想跟你说这些话。”

母亲气得又踹他一脚:“滚一边儿去。”

父母的交流被麦望安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他心中五味杂陈。小时候的他也会觉得母亲说得没错,像他这样的幼苗就要多关照。可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这个二十多岁的灵魂虽然没有真真正正地学过什么,但书上的知识他还是记得的。

犹记得当时学过一篇文言文,名字叫做郭橐驼种树,结合得想想,父亲有些话也并非没有道理,他不应该被长久地捏在手心里,他应该顺应本性,去四处闯,哪怕磕伤了呢?

但不可否认的是,父母都是爱着他的。

再往下想只会觉得心累,麦望安转头,却发现阿嫲已不在车内,她老人家早已进了屋。

父母的回家应该是让这个年更喜庆的,只是由于阿嫲生病这一遭,所有年货都没有提前备好,家里有的东西少之又少,也就亲朋邻居在得知阿嫲住院回家后来探望时捎的鸡蛋牛奶能看过眼去,其他的家中一概都没有准备下。

除夕那天,父亲忙着在外贴对联,母亲从集市上少买回家一些东西,阿嫲在厨房里忙着收拾供品。当然,母亲也没忘记家里还有个小孩儿,她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也不知道麦望安究竟喜欢什么,就照着其他小男孩儿的爱好,从集市上顺手给他带回两盒摔炮。

要他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已经拿着东西去街道上摔来摔去了,哪能这般慢吞地接过,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的小玩具。说人长大了就变得没意思了,这也是个真理儿,起码麦望安现在觉得就是这样,他没兴趣玩这些东西。

不过他没有辜负母亲对他的好意,装作开开心心地接下,只说要等着晚上再拿出来摔。

等到晚上,他也没能像说得那样拿出来。

一通电话后,父亲被老板召回,为省车费,母亲自然也得跟着赶回。规定的上班时间是在大年初二,若是就在市内,也还能休息一两天,可路途遥远,他们必须明天就得出发。

阿嫲不舍得他们:“就不能缓一缓了?这年夜饭刚吃完就忙着往回赶啊,孩子也就才见着这一面,你们那老板就不能再通融通融?”

“妈啊,”父亲也很无奈,“本来年假是有一周的假期的,这不正赶上你生病,给老板请假了吗。我能吃完年夜饭再回去,还是老板人好还多给休了两天呢,要不然早回去了。”

母亲不喜欢父亲这种说话的腔调,像是怪怨老母亲生病一样,明目张胆地拿胳膊肘捣他一下,埋怨地瞥他一眼,提醒他好好说话。

阿嫲顿时神情复杂又多变,她局促不安地拧着手,目光慈爱地望向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听事情的麦望安,而后轻叹一声:“剩下的时间多陪陪孩子,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嘴上说着不想,估计心底想得很。明天早上就走?”

父亲故作轻松地向麦望安投来一瞥,然后对自己的母亲点点头:“早到总比晚归强。”

阿嫲不再多管:“行吧,你们说了算。”

没一会儿,也就麦望安刚刚把视线挪向电视上的春晚节目,母亲就走到他身边,把手亲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是和奶奶睡还是和我睡?”

麦望安回头:“我在家都一个人睡觉。”

这出乎母亲意料,她调侃地说着这真是咄咄怪事:“小时候你可是非要找人一起睡的。”

……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麦望安想。

最终,他决定和母亲一起在床上睡觉。

——

除夕当晚注定是难眠的,倒也不是说四野鞭炮齐聚,噼里啪啦响起来没完没了,从而惹得人心烦意乱,再无睡意;也不是因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山东这边的长辈需要在当晚规定的时间内放鞭以及烧纸烧宝,这些对于睡不着的麦望安都是小事情。

他睡不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无法坦然地面对父母早早的离开。

刚见面时还没觉得异样,眼看明天就要与他们分别,麦望安心中涌起剧烈地不舍。一想到与母亲分开,就好像再次经历从上一个世界被剥离,然后转眼间被踢入这个世界一样。

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分离这门必修课的。

这一夜麦望安故意睡得很晚,又故意睡得很沉,以至于没有提前起来送别父母。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大亮,金灿灿的光芒从半掩着的窗帘中透入,鞭炮声此起彼伏,世界仍旧如同昨晚那般哄哄闹闹,他有些孤寂地垂眼。

“乖乖,”阿嫲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又从边缘绕到里头,“太阳都要晒屁股了,怎么还不起来?你爹妈可都已经吃饱饭离开了。”

从阿嫲说话那一瞬间,麦望安急速闭上眼睛,等阿嫲靠近,他又装作迷迷糊糊地睁开。

“嫲嫲,几点了?”麦望安问道。

“要吃午饭了,”阿嫲说,“十二点。”

麦望安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看你睡得香,你妈出远门之前也没忍心叫你起床,等以后想她了,再打电话吧。”阿嫲从手里掏出几张钱,塞到孙子的被窝里,又拍了拍他,“两口子给你的压岁钱,记得不要乱花,用它买点儿书看。好了,起床吃饭。”

麦望安乖乖叠好被子,拖沓地走出房间。

初一是春节,却没有春节的气氛,除去鞭炮声较密集,这氛围还不如往常过年前几天有感觉,父母的离开又为这个年添上些许冷清。

麦望安的父母都是独生,外祖那边的两个老人现已离世,阿嫲又是自己一人,也就不存在从初二开始走亲戚这么一说。除去沈从意偶尔抽时间找他几次,他就一直赖在电脑前。

娱乐是抓不住时间的。时间过得飞快。

一瞬间,正月十五,明天是开学的日子。

当晚,吃过元宵之后,麦望安没有再像往常似的待在家里,而是拿起摔炮,跑去沈从意的阿婆家找人。可惜他这一趟算是白去了,阿婆笑着说沈从意不在家,人在早上就和他的母亲去市中心了,估计要很晚才会回家。

无奈之下,麦望安重新折回了家。

但他在伸手触摸门把手的那刻突然就停住了,随后他抽回手,朝灯火通明的大街走去。

夜空中,烟花四射,升至最高空又突兀地炸出奇形怪状,耳边接二连三地响起大大小小的鞭炮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麦望安迈向人流拥挤处,沿着一条人流量最大,也是最热闹的街,前往路将宁的小区。

他没告诉路将宁,这是突然兴起的想法。

小区外,有几个孩子聚在一起,欢声笑语地燃放着手中的烟花。男孩子们更热爱爆竹之类响声威猛的,而女孩子则要喜欢柔和的,比如仙女棒或是五彩花。麦望安站的位置离他们不远,看他们玩得热闹,便觉得有些孤独。

他以为他还是个孩子,实际上他早已长大成人,他的灵魂已经不能让他融入孩子群了。

“喂,”突然,一个和他个子相当的男生对着他喊道,“你要不要来一起玩儿啊!他们都说人多热闹,我看你怎么是自己一个人?”

男孩儿嗓门挺大,仅吆喝一声,就让麦望安从伤感中回归到漫天遍地的烟花里。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容易扫了孩子的兴,且他自认为也不是个活泼好动的,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来嘛,”这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像她手里捏着的仙女棒,温柔轻婉,“你一个人在那里看多么没意思啊,一起过来放烟花呗。”

麦望安抓了抓口袋里的摔炮,盒子有点儿破损,若是再不用尽,就得爆在他的口袋里。

于是他加入了孩子群,把摔炮贡献出去。

他玩得太开心,也没想到小区内的一家住户里,有一个小男孩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

路将宁不是无意间发现麦望安的,他这个人不喜欢这些噼里啪啦的东西,与其跟一群孩子或单独自己冒着冷气在楼下放鞭放炮,还不如躲在被窝里喝喝热茶,玩会儿游戏。

至于他是如何走去窗边,全靠与恙对话时恙说的。

恙:“等我几年后形分满值,我也要在元宵节这一天放烟花,一定放最漂亮的烟花。”

出于对主人的礼貌,尤其是像这种无缘无故便自言自语的时刻,路将宁总会敷衍着应和两句,以防没人回复,让恙觉得招惹到尴尬。他盯着手机,眼也没动:“没意思。”

“有意思!”恙大声反驳他,“到时候你不和我玩儿就算了,但是你可得承包我全部的烟花费用,那我就去找麦望安一起放烟花。”

路将宁淡淡道:“他肯定是不喜欢的。”

“他喜欢!要不然他怎么会在你家小区下面,和那一群小孩子玩得那般不亦乐乎呢?”

恙话音刚落,路将宁一把掀开被子,踩着拖鞋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碍眼的窗帘。

他在橘黄的路灯的照耀下四处张望,终于在围墙外看见一群跑来跑去且和他年纪相仿的孩童,也在其中找到了并不太活泼,稍显愚钝的麦望安。

他皱眉:“这大冷天儿的,他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这里的烟花放起来比较好看吗?”

恙也不明原因:“不知道,但他大概是来找你的吧,毕竟他以前有跟着你来过这里。”

“傻逼吧他,”路将宁嫌弃道,“就不知道提前联系一下吗,我又不是爱看景的人。”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冷漠地将窗帘再次合上。恙以为他会无视对待,然后迅速地钻回被窝,殊不知下一秒就探到他与自己不一致的矛盾想法——路将宁从橱子里扯下厚实的棉衣,随意缠绕两圈围脖,打开房门换好鞋,开门关门冲下楼,动作简直一气呵成。

——

而另一边,麦望安眼前的烟花也渐渐形成一股灰霭霭的硝烟,夜风一吹,忽然消散了。

孩子们彼此道出再见与晚安,身为临时加入的成员,麦望安也收到了来自他们的祝福。

“晚安。”麦望安笑着对他们挥挥手。

明明身后的万家灯火通明,鞭炮声依旧接连不断,可麦望安觉得世界仿佛安静了。

他望着小区的大门,深呼吸一口,就要转身离开。没成想,还未完全侧过身去,黝黑的眸子就瞄见门口出现的一个人。内心倍感惊诧的他随即又转回去,这才确认就是路将宁。

因为绚丽的烟花,今夜的天说不上暗,加上透过交缠盘绕的梧桐枝丫的明朗月光,以及街道的路灯,今晚是一个清澈又明净的夜晚。

路将宁站在门口那儿,双手插兜,全身上下包裹得严实,只露出巴掌大脸上的五官。

麦望安没想到他会出现,还以为是看花了眼,抬手揉了揉,再看,他还站在那里。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想喊一下路将宁,哪怕轻微地叫一声。

今晚的月亮是这样好,圆如盘,光又亮,覆上街旁的橘光,衬得一动不动的路将宁好似不存在,让他觉得虚无。但在下一秒,那边蠢蠢欲动起来,路将宁在身后烟火的嚣张气焰中,踩着地上纵横斑驳的树影,拖着由长到短的影子,朝他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麦望安摸到口袋里还余下两个摔炮。

也就是人走到跟前时,他没有犹豫地全部扔了出去,一个立马就摔响,惊得路将宁脚步一停;另一个则是路将宁挪位置时一脚踩上去的。

路将宁大骂:“麦望安你有病是吗?”

从不认为自己有受虐倾向的麦望安在听见路将宁这样骂他后,也不恼,反而咧开嘴真诚地笑了笑:“我觉得逗一逗你挺好玩儿的。”

“好玩儿?”路将宁可没有对他露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他眸光深邃阴寒,单纯厌恶麦望安的此种行为。他接着低头,从地上捡起一个带着芯子的爆仗,不由分说地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直接上手点燃,扔在麦望安的脚边,“这个更好玩,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

说完,芯子燃烧尽的爆仗就立马爆开。

即便麦望安躲闪得快,也难免吓了一跳。

“谋杀啊你!”麦望安丢了魂儿似的,第一次这么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原因是他真的很怕这种爆仗炸开在耳边的声音,从小到大他没有点燃过一次类似于大地红那样的长鞭炮。

路将宁不以为意:“谁让你先发贱呢?”

麦望安没有反驳的能力,悻悻闭嘴。

不过,占据优势的路将宁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明天就开学了,你为什么不待在家里收拾东西,然后早睡觉呢?偏偏还跑到我家附近来放鞭炮。麦望安,你是来找我的吗?”

“找你不行啊?”麦望安也没不好意思去否认真相,干脆大方坦露,“写完作业了?”

“我说我没写完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我——”

麦望安下意识想说让他回家写作业,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理。明天开学,让一个孩子现在补作业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能完成的孩子早就写完了,不愿意写的定是觉得自己有抗过不交作业而被老师批评的压力。何况他今天确实是来找路将宁的,若是路将宁以回去补作业的理由离开,那他这一趟来得太没意思。

路将宁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他的下话,他把想说的话咽回去,邀请对方:“南超市那里今晚会举办烟花晚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啊。”

戛然而止的话让路将宁眯了眯眼,不过很快他就恢复淡然的神色,抬头看了看缤纷热闹的天,没多说,径直朝着南超市的方向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麦望安觉得他像个身经百战的小大人,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

每年正月十五,南超市那片空地上,人群喧嚷,众人齐聚,等待着烟花炮竹的升空。

麦望安和路将宁走得极快,也没能赶得上第一场烟火,等他们挤入拥挤的人群时,第二场烟花表演正巧拉开序幕,眼前瞬间亮光四射起来。

那一条条如同窜天猴一样,嗤嗤地飞上了天去。麦望安避开了眼前的枯木,漫天飞舞的耀目花朵就这样绽放在他的瞳孔中。它们游龙似的在天上裂开,有的还会停留空中旋转一会儿,没劲儿之后就会垂落,好像万千抽青的柳树扎根在那儿,然后暗淡地落幕,洒下。

麦望安看得眼都直了,这多彩的焰火竟比不上他眼中的眸光雪亮。南超市其实离着阿嫲家不远,但从小跟阿嫲生活的他没来过这里一次,每年十五,他都在自家院子里遥望着。

像今天这样近距离地欣赏,还是头一次。

“好看。”他露出孩童的笑,这一刻他的灵魂与□□相融合,他也不是个二十多岁无趣的大人,而就是一个充满童真又烂漫的孩子。

他转头去看路将宁,对方没看他,一味地举着手机拍照。从路将宁的表情看,不难猜测他似乎也是对这一场场璀璨夺目的烟火感兴趣的人。

“发我Q呗,”麦望安要求,“我想给家里的阿嫲看看,她应该也很喜欢这种热闹。”

路将宁调整了一下姿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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