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日假期结束后，便再一次月考，元旦假期后的月考成绩单，终于让座位调整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李晨曦的名字在班级上前移了七位，选考方向的排名升了三十二名。与之相对的，林可夏的成绩依旧在原地徘徊。于是，这下真的要和林可夏分开了。
这次，李晨曦的新同桌换成了罗昱成。一个比他略矮些的男生，之前几乎没说过话。两人初见面都带着点生疏的拘谨，但见面第一句话罗昱成就小心翼翼找李晨曦要微信……
六班这次也少见地大换血。秦秋洵和她的同桌陶辛欣，夸张地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嘴里还念叨着要做一辈子好朋友，这才依依不舍地被拆开。
陶辛欣，秦秋洵性格挺像，笑点总和别人不太一样，是秦秋洵在班上为数不多能聊得来的朋友。她的新同桌是许浩，一个瘦瘦的男生，个子跟秦秋洵差不多，存在感不强，开学以来，秦秋洵没跟他正经说过几句话。
连三班这个重点班也没能幸免，惹得大家认为是学校统一要求的，万泽诚的新同桌是个和他身高相仿的男生，叫阿然；朱兰瑾和一个比她略高的女生坐，女生叫困困──同学都这么叫，说她上课容易犯困，但成绩还不错。
月考硝烟刚散，时间直接快进到期末复习阶段了。
“你们的高二已经过去一半了！也就是说高中生活已经过去一半了！”周鸿娜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严厉，砸在二班安静的教室里，“都火烧眉毛了，心还没收！看看这次月考，我们班全科平均分又退了一名！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上课有没有认真吗？林可夏！后门打开，以后后门不允许锁，我随时从后门进来检查”
她刻意停顿，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缓缓扫过全班，“我其实全都知道！谁带电子产品来，谁带课外书来，谁早恋，我一清二楚”当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即将扫到李晨曦时，他本能地低下头，整个人几乎要缩进课桌里。
结果适得其反。
“李晨曦！我在上面讲，你在下面低着头搞什么？你以为我没有讲你吗？你脑子不笨，把学习态度放端正，你还能有进步。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们都别怪老师凶……” 老生常谈，骂完同学就给自己找补。批评与自我辩护的循环。
李晨曦不想再听，开始神游，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刚上课前，秦秋洵换了冬季校服，但她习惯性把秋季校服也带上了，于是李晨曦以自己冷为借口把秋季校服要来了，现在正躺在书包里呢。
趁着周鸿娜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间隙，他迅速拉开书包，扯出皱皱的校服，胡乱堆叠在桌面上。见讲台上的训话似乎还不会结束，他将脸深深埋进了那团柔软的布料里，丝丝缕缕萦绕不散的花木冷香，干净又温柔──秦秋洵的味道。
好舒服
——他想，如果的确如万泽诚说这是体香，那每个对秦秋洵有好感的人闻到的感觉会是一样的吗？还是说，每个人闻到的，是自己内心最喜欢的气味？该怎么验证呢？秦秋洵也是上过表白墙的人，对她有好感的男生应该不难找……这个念头一起，一丝酸涩不明的情绪悄然爬上心头，刚刚被抚平的烦躁又卷土重来。他不再去想，不由自主地，再次将脸更深地埋进校服里……
与二班凝重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六班。由于平均成绩提高一名，班主任黄玲虽然也抓得紧，但显然要和缓许多。她正站在讲台上，指尖划着手机屏幕看成绩报告，目光时不时地抬起，在班上逡巡。搜寻了片刻，她抬起头果断点名：“秦秋洵，出来一下。”说完，便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许浩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促狭地抬头冲她挤挤眼睛。秦秋洵闷闷地跟了出去。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冬日清冷的混合气息。黄老师调出手机屏幕上秦秋洵成绩，直接递到她眼前：“你看，你总成绩是有进步的，但数学语文还是退步了，这两门主科每门一百五十分啊，你这两门退多了，要物化地全都进步才追得回来，主科上还是要多用点时间，给你安排的许浩数学语文都不错，不懂就问，不要憋着，积少成多，你以后补都补不回来。”
黄老师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审视着秦秋洵，抛出一个更具压迫感的问题：“你学习时间还是不够，还有，我发现你午休时间有一半都不在教室。最近老往三楼跑？三楼有什么特别吸引你的东西？嗯？说啊。” 那洞察一切的目光让秦秋洵瞬间心虚，不敢与之对视。去三楼干什么？总不能直说去三班找人聊天，还有到二班……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声音细若蚊呐：“就……去找同学……一起在图书馆……复习。”
黄老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追问，只是摆摆手：“你先回去，把……叫出来……”
秦秋洵低着头回位，“她说你啥了？”她刚坐下，许浩就问。
“她说我主科成绩不好，还有学习时间……你很开心是吗”见一直许浩笑着，秦秋洵语气不善，一个眼神扫过去，许浩不笑了，“你吃巧克力吗”他突然说，手上举着块德芙，秦秋洵：……
朱兰瑾万泽诚成绩从没下去过，自然是老师重点关注对象，先出去的是万泽诚，他本来在和阿然打UNO牌，听到叫自己，他没好气出去了，老师依旧是那几句话翻来覆去说，说他爱玩，收收心还能考得更好，朱兰瑾出去就是走个过场，老师就对她成绩总结几句，没有点评，从朱兰瑾出去到回来，弄出这么大动静，困困仍然睡得没醒。
考完试的晚自习第二节课，老师提前离开，交由学生自主晚自习，考完试的晚自习是最放松的，学习的弦早已松懈下来。不仅是李晨曦所在的文科平行班如此，就连万泽诚所在的重点班也彻底放飞。
三班教室的最后排，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万泽诚、阿然和几个男生正围着打扑克牌，叫牌声此起彼伏。朱兰瑾则坐在困困旁边看书，而困困本人，此刻正用后排溜号男生留下的七八张空凳子──主人要么打球去了，要么已经溜回寝室──一张张拼凑起来，硬是在教室角落搭出了一张简易的单人床，蜷在上面闭目养神。
二班教室，李晨曦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两只手臂直直地向前伸着，正全神贯注地看小说。新同桌罗昱成不知怎么想的，正一脸认真地在他背上捶打着，力道不轻不重。
六班，陈子梦和胡月萱蹲在教室后方储物柜的阴影里，借着柜体的掩护，正低头偷偷地刷着手机屏幕。秦秋洵这边，她的新同桌许浩不知去向，倒让陶辛欣趁机坐了过来。两个女生都侧趴在课桌上，脸对着脸，距离近得可以看清对方眼睫毛的翕动。
“秋洵……我饿……” 陶辛欣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音拖得又长又软，“现在就想吃校门口那家烧烤”
秦秋洵抬了抬眼皮：“饿了吃桃子去”
陶辛欣也笑了：“吃我啊？”
秦秋洵侧过头坏笑“你终于接受你的外号啦？”
桃子恢复正经，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冒险的小激动：“说真的，有没有办法？现在溜出校门，躲过门禁那种。”
秦秋洵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带着点小秘密的自得光芒，同样压低了声线：“也不是没有……男寝小超市后面，有条他们进杂物的小道能通到外面……”
“切！风凉话！”陶辛欣立刻坐直了身子，一脸嫌弃，“男寝哎！你又是女生又是走读，buff 叠满了，怎么进去的？”
秦秋洵不说话了，脸上一热，有些不自在地扭开头，避开桃子探询的目光。
“哦~~~我懂了！” 陶辛欣立刻眯起了眼睛，“对象给你带出去的？” 秦秋洵耳根红了，听不得“对象”这个称呼
“是又怎样”她气鼓鼓回答。
陶辛欣立刻揪住她的袖子摇晃着，声音又压低了八度，充满诱惑力：“那……那既然你有‘门路’，带上我一个呗！你给我整出校，今晚请你和你对象吃烧烤，怎么样？”
说走就走！
李晨曦扒在三班后门，后面跟着秦秋洵和桃子，他朝教室里响亮地喊了一声：“万泽诚！”
声音穿透教室的嘈杂，靠后的那片人影齐刷刷转了过来。万泽诚捏着几张扑克牌，头都没抬，视线黏在牌面上，语气透着明显的不耐烦：“有话快说，打牌呢！”
“溜出去找点吃的？”李晨曦语速飞快。
“没空，你自己去。”万泽诚依旧没看他。
“我……我不知道怎么走啊！上次那条路还能行吗？”李晨曦往前凑了凑。
“我哪知道？”万泽诚终于瞥了他一眼，眉头皱着，“哎，你那通行证带了没？”
“啥通行证？”李晨曦一愣。
“啧，就校庆那天发的绿挂牌！”万泽诚道，“去拿了，然后走男寝后门，要是出不去，再发消息给我……飞机！哈哈，要得起吗？”话音未落，他的注意力早已完全沉浸在手头牌局的争斗中。
李晨曦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带着两个女生，快步回去翻找书包，带上绿挂牌和学生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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