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六点半,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没彻底熄灭。虞珀抱着手臂站在裴墉觉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就往门上拍。
“砰砰砰——”
力道又急又重,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响亮。她故意等了两秒,见里面没动静,干脆踮起脚,用指关节对着猫眼下方的位置继续敲,声音更脆更刺耳:“裴墉觉,开门!”
里面传来一声模糊的闷响,像是有人从床上坐了起来。虞珀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又提高了音量:“不是要吃饭吗?再不起该赶不上早市的生煎包了!”
门“咔哒”一声被拉开,裴墉觉穿着松垮的黑色睡衣,头发睡得有些凌乱,眼尾还带着没睡醒的红痕。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视线先落在手腕上——空的,才慢吞吞摸出裤袋里的手机,点亮屏幕瞥了眼时间,随即眯着眼看向她,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纱:“虞珀,现在才六点四十。”
“早市人多,去晚了要排队。”虞珀仰头看他,眼神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狡黠,“还是说,你想赖账?”
裴墉觉缓慢地眨了眨眼,视线落在她脸上。半晌,他忽然笑了:"这么记仇?"
虞珀抱臂:"怕你饿死。"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低笑一声,没有完全退进门内,反而侧身倚在门框上,故意敞着半扇门。晨光顺着门缝漫进来,落在他带笑的眼尾,那点没睡醒的慵懒里掺了几分促狭:“进来等?还是站在这儿继续当闹钟?”
虞珀被他看得不自在,抿了抿唇没接话。他这才直起身,往里退了半步:“等着。”
这次没有关门,虚掩的门缝里能隐约看见他转身的背影。虞珀靠在墙上,听见屋里传来轻浅的脚步声,还有一声似有若无的笑叹。
裴墉觉换衣服的速度比虞珀预想中快。等他拎着外套出来时,虞珀正靠在电梯间的墙壁上数瓷砖缝,听见开门声立刻直起身,眼神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挑衅”。
他随手带上门,目光在她紧绷的站姿上顿了半秒,指尖拎着的外套往臂弯里一搭:“走了。”
两人并肩往小区外走,清晨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虞珀缩了缩脖子。裴墉觉像是没看见,脚步不紧不慢,倒比平时多了几分松弛。
“就前面那家生煎?”他指了指街角的铺子,玻璃门上还凝着白汽。
虞珀点头,心里嘀咕这人倒挺熟门熟路。走近了才发现,铺子门口已经排起了短队,氤氲的香气飘出来,混着老板吆喝的声音,倒有几分烟火气。
排队时没人说话,虞珀盯着前面阿姨手里的塑料袋发呆,忽然听见裴墉觉低笑一声:“故意的?”
她猛地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什么故意的?”她嘴硬。
“六点半敲门。”他说得直白,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敲着,“我平时这个点,闹钟还没响。”
虞珀脸颊有点热,别过脸去看锅贴:“谁让你拿照片要挟我。”
“哦?”他拖长了调子,“那现在呢?用一顿生煎换照片,觉得亏了?”
“本来就该还我!”
正说着,轮到他们。老板熟稔地问:“还是一两生煎加碗牛肉汤?”
虞珀愣了一下,看向裴墉觉。他已经掏出手机扫码,淡淡道:“再加一两,要双拼的。”
等餐时,她忍不住问:“你常来?”
“偶尔。”他靠着墙,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之前来买过几次。”
虞珀没再说话,心里却泛起一丝疑惑。她原以为裴墉这种生活精致到仿佛只该出入高级餐厅的人,从不会踏足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小铺子。
更何况,他们高中在沛城,与独柏毫无交集,生活轨迹像是两条平行线,她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生煎端上来时还冒着热气,皮薄馅足,咬开小口会流出滚烫的汤汁。裴墉觉递过来一张纸巾,看着她小心翼翼吹凉的样子,忽然开口:“照片的事,吃完再说。”
虞珀抬眼,看见他夹起一个生煎,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嘴角沾了点油星,却没像平时那样立刻擦掉。
她心里的那点别扭忽然就淡了,反而有点好奇——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牛肉汤的热气漫上来,模糊了裴墉觉的眉眼。虞珀低头小口啜着汤,耳尖却留意着对面的动静。他吃饭很安静,只有筷子碰到瓷盘时发出轻响。
“够吗?”裴墉觉忽然问,把自己盘子里剩下的两个生煎推过来,“我不太饿。”
虞珀瞥了眼他几乎没动的牛肉汤,知道他是借口,却没戳破,夹过来塞进嘴里:“谢了。”
油脂混着肉香在舌尖炸开,她鼓着腮帮子含糊道:“现在可以说了吧?照片呢?”
裴墉觉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慢条斯理,像是在故意吊她胃口。等她把最后一口汤喝完,他才从外套内袋里摸出个东西,放在桌上推过来。
虞珀一把抓过来塞进包里,指尖都在发烫:“算你识相。”
“就这态度?”裴墉觉挑眉,“刚还吃了我两个生煎。”
“那是你自愿的。”她抬下巴,像只斗胜的小兽,却在看见他眼底的笑意时,忽然有点没底气,“……谢了。”
他没应声,起身结账时,老板娘笑着打趣:“小裴今天带女朋友来啦?这姑娘看着真机灵。”
虞珀的脸“腾”地红了,刚想辩解,就听裴墉觉淡淡道:“邻居。”
语气没什么波澜,可虞珀总觉得,他说这话时,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半秒。
走出铺子时,太阳已经升高了。虞珀攥着包里的照片,脚步轻快了不少,刚想跟他道别,却被他叫住。
“下周六有空吗?”裴墉觉站在晨光里,衬衫领口被风吹得微敞,“小区对面新开了家书店,据说有签售会。”
虞珀愣了愣,他这是……在约她?
见她没反应,他又补充了句,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天气:“上次你说想看那位作者的书,我正好拿到两张票。”
她确实跟欧唯温念叨过这事,没想到被他听去了。虞珀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忽然想起今早故意吵醒他的事,脸颊又开始发烫。
“……再说吧。”她含糊着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先回去了!”
看着她快步跑远的背影,裴墉觉摸了摸口袋里的两张票,唇角的笑意藏不住了。
被吵醒的那点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
虞珀逃回家里,反手抵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她摸出包里的拍立得,照片边缘被护得妥帖,连点折痕都没有。
指尖划过照片上裴墉觉的侧脸,她忽然想起刚才老板娘的话——他居然没立刻否认“女朋友”的说法。
正对着照片发呆,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裴墉觉发来的消息,只有一行字:“下周六上午十点,我在书店门口等你。”
后面还跟了个定位,正是他说的那家新开的书店。
虞珀盯着屏幕咬唇,这人倒是会顺杆爬。她刚想打字回个“不去”,又想起今早他被吵醒时那副眼尾泛红的模样,指尖悬在屏幕上顿住了。
最终还是没回,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起身去阳台晾衣服。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吹得她刚洗好的衬衫晃了晃,衣角扫过隔壁阳台的栏杆——那是裴墉觉的阳台。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看到的那盆快蔫了的薄荷,下意识探头去看。
花盆换了个位置,摆在阳光最足的角落,叶片挺得笔直,绿油油的像是能掐出水来。
虞珀愣了愣,转身时撞见自己阳台上那盆被遗忘的绿萝,忽然找了个喷水壶,认认真真浇了遍水。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平静,两人没再碰面。虞珀刻意避开了早高峰出门,却总在深夜加班回来时,瞥见裴墉觉家客厅亮着的灯。
直到周五晚上,她窝在沙发上看剧,门铃突然响了。
透过猫眼一看,是裴墉觉。他穿着灰色居家服,手里拎着个纸袋,站在门口的样子倒比平时温和些。
虞珀犹豫了几秒,还是拉开了门:“有事?”
“给你的。”他把纸袋递过来,“明天签售会可能要排队,垫肚子的。”
纸袋里是两袋海苔饭团,还带着余温。虞珀捏着温热的包装,问:
“你不吃?”
“我刚吃过。”他说得坦然,目光扫过她茶几上的空杯,“早点休息,明天别迟到。”
说完转身就走,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虞珀关上门,把饭团放进保鲜盒。厨房灯光映出她的脸,有点烫。她摸了摸脸颊,忽然觉得,被这人缠上,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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