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小石头,我们回来啦!”
大课间铃声刚响过没多久,伴着拖长调子的吆喝声,教室后门“哐当”一声被撞开,沈宥和周粥两人勾肩搭背,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顺势带回一股辣条的香味。
沈宥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囤粮的仓鼠,用胳膊肘推了推周粥,含糊不清道:“胖,你说你说。”
周粥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嗝——嘿嘿。”
他伸出肉乎乎的右手,五指张开,在几人面前晃了晃,笑眯眯地说:“重磅消息!刚从小卖部老板那儿打听到的,咱们这次国庆,放五天!”
时遇正漫不经心地拆开一包薯片,闻言眼皮都没抬,精准预判,“那坏消息呢?”
作为从穿开裆裤就混在一起的发小,时遇太清楚这俩活宝的德性了,好消息的屁股后面,绝对跟着个糟心事儿。
周粥挠了挠头,憨憨一笑:“坏消息就是……其中有两天要开运动会。”
“杀了我吧!”沈宥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辣条,立时戏精附体,哀嚎着趴倒在桌上,疑似失去所有力气与手段。
“我是想多玩几天,但不是在学校玩啊,呜呜呜呜!”
时遇一脸淡定,甚至有点想笑,毫不留情地泼上一盆冷水,“知足吧你!等到了高三,假期基本蒸发,校运会也没咱们什么事儿了。到时候你准会怀念现在还能在运动会上瞎蹦跶的日子。”
沈宥捂住心口,手指颤抖地指着时遇,痛心疾首道:“你、你三十六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时遇凑近捏住他还在抖动的手指,轻轻按了回去,笑着用最温暖的语气说出了最扎心的话:“别难过啦,想想上次1500米,也不知道是谁跑了个倒数还躺在操场上死活不肯起来,最后被担架抬走了?话说沈宥同学,这次运动会,你是想继续挑战自我呢,还是安心当个嗑瓜子的围观群众呢?”
沈宥:“……”
他脸憋得通红,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碎得干干净净。他猛地抽回手,气得跳脚,“你这是污蔑!是**裸的攻击!那能叫担架吗?那、那是光荣的圣轿!是——”
本想再狡辩几句,他许是想起上次跑完瘫倒在地的狼狈样,气势一下子就蔫了,强撑着说:“刚才那不算!你重说!不然这兄弟没得做了!”
他忽然顿了下,说:“……除非那包薯片都归我!”
时遇一愣,瞥了眼自己手上刚开头的薯片,失笑着递过去,“给给给!”
沈宥双手恭敬接过,立刻喜笑颜开,熟练地掏出一大把炫进嘴里,美滋滋道:“哼!这还差不多,看在薯片的份上,宽宏大量的我原谅你了!”
周粥适时插话:“那啥,抛开运动会不谈,剩下的三天假期,你们有啥打算不?”
沈宥瞬间满血复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贱兮兮地说:“听说城北新开了家鬼屋,贼刺激!怎么样,有没有好汉奋勇自告?这可是名垂青史的大好机会!”
时遇本能纠正道:“是自告奋勇。”
周粥附和道:“名垂青史也不是那么用的。”
“意思到了就行。”沈宥对此充耳不闻,一心只在鬼屋上,“一句话,是兄弟就走一遭!”
他的目光先瞟向时遇。
时遇脱口而出:“我怕鬼。”
沈宥嫌弃地啧啧两声,又看向正在沉默刷题的褚桉,“褚哥,您老呢?您一看就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猛士!”
褚桉笔尖没停,说:“不去。”
沈宥把薯片的包装袋捏的咳兹咳兹响,不明所以:“为啥?给个理由。”
时遇怕鬼他理解,毕竟这位从小就不能受惊,但褚桉这气场,鬼见了都得绕道走,还能怕小小鬼屋?
褚桉吐出两个字:“怕黑。”
“什么?!你怕黑?我不信!”沈宥眼睛瞪得溜圆。
“好好好,都不去是吧……”他不死心,又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周粥身上,“胖啊,那你——”
小周同学挤出一抹勉强且抱歉的笑容,弱弱地说:“我……可能既怕鬼也怕黑。”
沈宥:“……”
很好,这是个集齐所有弱点的加强版周粥同学。
得,全军覆没。
沈宥伟大的鬼屋计划胎死腹中,他一边干嚎一边被周粥拖回座位上。
友尽了!你们没有心!
人一直,教室后排这一角便安静下来。时遇侧过头,手肘支在褚桉摊开的练习册边上,笑得狡黠,“褚桉桉,我跟你说个沈宥的秘密,你可别告诉他。”
他卖兄弟卖得毫无心理负担,“其实他自己才怕得要命。筱筱上次告诉我,他之前在游乐场的鬼屋里,死死抱着一个扮吊死鬼的工作人员胳膊,又哭又喊,把人家道具服都扯坏了,典型的人菜瘾大,就是想找几个人陪他壮胆而已。”
褚桉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淡淡应了声,写完最后一个公式,才放下笔,说:“你呢?假期什么安排?”
时遇想了想,说:“花生要剪毛了,还得带它去做个体检,你能不能……”
他话说到一半,有点犹豫地看着褚桉。
褚桉恰好抬眼,两人视线一对,对方的小心思他已了然于胸,“想让我陪你去?”
时遇即刻点头,又怕他反悔,有理有据道:“你看啊,花生多喜欢你,自从见到你,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似的,恨不得直接蹦你怀里。明明我才是天天喂它遛它的人,搞得我好像个拆散你俩的恶毒后爸。”
他撇了撇嘴,语气夸张,“有你在旁边,它肯定乖乖配合,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褚桉的眼神在他脸上多停了两秒,没点破他这点孩子气的醋意,然后微微朝时遇那边略微偏了偏头,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张课桌的空间仿佛忽然变得逼仄,他声音压低,墨瞳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陪你去……我有什么好处?”
时遇并未察觉对方的靠近,眨眨眼,认真思索起来,“那你想要什么?要不……我给你包一束花?向日葵配满天星?或者绣球配洋桔梗?我包花手艺可好了!”
他以前暑假在青苑打工时学了好久,包坏了好几捆包装纸才练出的手艺,客人都夸他包得好看,说他的手又巧又稳,审美也不错,配色饱满又精神。
褚桉轻轻摇头,说:“先欠着吧,我想想。”
“那说定了,你想好一定要告诉我。”时遇正色道:“算我许诺给你的一个愿望。”
褚桉垂眸,看着他较真的模样,唇角弯得更明显了些,“好。”
隔壁组,沈宥怨念的视线如有实质,死死钉在旁若无人交谈的两人背上,几乎要要盯出洞来。
他趴到桌上,用脑袋撞了撞周粥的胳膊,悲愤道:“胖!他俩肯定背着我在密谋什么好玩的事情!不爱了!没兄弟情了!呜呜呜。”
周粥习以为常地拍拍他的肩,他无能为力去安慰一个脑子有病的人。
前排的温筱筱转头,拆台道:“矮油~,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满脑子只有玩?人家说不定是正经事呢。当然,也有可能纯粹是你太蠢了,跟人家不在一个频道上。”
沈宥眉毛一横,怒目而视,“温筱筱!休要挑拨我们兄弟之间坚不可摧的感情!OK?”
“瞧瞧,这就急了。”温筱筱故意逗他,“怎么,实话还不让说?喊辣么大声,想挨揍啊?不服来战!”
说着,她作势开始撸校服袖子,摆出一副“随时奉陪”的架势。
沈宥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更破防了,缩回座位扯着周粥嚎得更响:“胖胖!你看她!她又欺负我!”
妈妈,学校有女恶魔!
孩怕!
周小胖同学忍着笑,被他扯得东倒西歪,这俩冤家自小就这样,一个非要撩闲,一个一点就炸,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他已司空见惯,甚至觉得哪天他俩要是不掐了,那才叫真出大事了。
就在周粥内心吐槽的功夫,教室前门传来几声清脆的拍掌。
“啪啪啪——”
“所有人,都回自己座位。”章有墨拿着教案走了进来,皮鞋踩的“嗒嗒”响,霎时压住了教室里的嘈杂,“有件事要宣布。”
沈宥和温筱筱立马停止打闹,两人互相恶狠狠剜了对方一眼示威,规规矩矩坐好。
沈宥对周粥小声巴拉,“章鱼哥绝对要说运动会的事儿。”
周粥无奈叹口气,用手肘怼了他的胳膊,示意他坐直闭嘴,老班眼神正扫过来呢。
“我知道大家消息灵通。”章有墨站到讲台上,把教案放下,语气略带调侃,“有时候我还没接到通知呢,你们这儿的小道消息就传得满天飞了,比新闻社还灵通。”
话音刚落,教室里一群人笑得前俯后仰,前排几个同学笑得直拍桌子,连带着后排的人也跟着乐。
章有墨抬手往下压了压,等笑声稍歇,才清了清嗓子:“嗯哼!行了,别笑了,现在我来证实一下小道消息。”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笑浪。
章有墨:“没错,下周开始国庆假期,我们高二年级有五天假。”
“哦耶!学校万岁!”几个男生立即高声欢呼。
“但是——”没等兴奋劲过去,章有墨话锋一转,“周末两天要办运动会,这是咱们学校的老传统了,大家多理解理解。”
“所以呢。”他顿了顿,瞅着下方垮掉的一片脸,笑眯眯地补上最后一句,“实际放假就三天。”
“唉,白高兴一场。”
“我的假期啊,就这么溜走了。”
“呜呜呜呜!假期,再见。”
……
沈宥偷偷在下面比了个“V”,得意地朝周粥挤眉弄眼:看,我说什么来着!
章有墨敲敲讲台让众人安静,从教案里抽出两张报名表,对薛柠说:“班长,你跟体委一起组织报名,确保每个项目都得有人参加,不能空着。”
他特意强调,“这次有领导视察,大家务必积极表现,为班级争光啊。”
交代完毕,他拿上教案,又吧嗒吧嗒地走了。
薛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径直走到后排,把属于男生项目的表格分给程潮熙,“程潮熙,男生那边就交给你动员了。”
没错,程潮熙就是高二六班的体育委员。
坐在斜后方的时遇泰然自若,这种事从来落不到他头上,他身体不好众所皆知,运动会向来是场边观众席的常客。倒是某些人,怕是躲不过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宥惨叫:“程潮熙!程哥!你你你,冷静!别过来!我去年已经为班级抛头颅洒热血过了!那1500米长跑要了我半条命好吗!”
他双手合十,几乎要当场跪下:“球球了,补药再让我去跑步,会出人命的。”
程潮熙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宥,慢悠悠地说:“那……给你换个轻松点的?100米短跑和4x100接力,怎么样?”
沈宥长舒一口气,只要不是那要命的长跑,什么都好说。
一般情况下,每年运动会基本都是固定的那几个人,参加过的人很难逃过第二年的“征召”,无非是从一个项目换到另一个项目而已。
周粥很自觉举手,瓮声瓮气地说:“我还是是老样子,报铅球吧。”
程潮熙咬着笔帽,写字:“没问题。”
写完,他笔尖一顿,目光不怀好意地转到褚桉身上,挑眉问道:“哎,褚桉,你呢?赏脸报个什么?”
褚桉抬眼,还没开口,旁边的时遇护短似的反问:“问褚桉之前,你先说说你自己报了啥?”
程潮熙被这么一问,也不恼,抱着手臂晃了过去,神色倨傲:“我?当然是跳高和1500了,总得有人把沈宥那家伙去年跑出来的磕碜记录刷好看点吧?”
“你还好意思说!”沈宥炸毛,“要不是你去年跟人打架摔断了腿,轮得到我顶上去跑1500?我的命好苦……”
“那咋了。”程潮熙无所谓地耸耸肩,压根没把老三的控诉当回事。
褚桉没接他们的话茬,问:“还剩什么?”
程潮熙低头翻了翻报名表,“男子50米、4x100接力,都还缺人。”
时遇侧首看向褚桉,小声问:“你真要报啊?”
随即又眼睛一弯,笑道:“不过要是你参加的话,到时候我去终点线等你!给你喊加油!”
褚桉眼底浮起浅淡的笑意,“好。”
随后他才重新瞧向程潮熙,没什么多余表情,微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可以填表了。
程潮熙被他这副“要人鼓励才肯动”的废物样给膈应到了,于是他无语且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褚桉哪能看不出他的意思,当即眉梢微扬,回敬了个裹着几分挑衅的眼神。
程潮熙用口型无声地骂了句“靠!”,同时比划抹脖子的手势。
褚桉见状,极轻地嗤笑一声,像是厌倦了这场幼稚的对抗,旋即又恢复了那副八风不动的冷淡模样,抛出一句:“聒噪。”
程潮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被反呛一口,顿时气结,脸色黑了又红。他憋了半天,才愤愤道:“哼,好男不跟狗斗!”
语罢,扭头就走,显然是找人求安慰去了。
时遇望着程潮熙负气离开的背影,一头雾水,“他咋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褚桉靠在椅背上,笔杆在指间轻巧地转了一圈,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没头没尾道:“找李婧玥去了。”
时遇更懵了,满脑子都是问号。
找李婧玥干啥?
我刚刚是漏看了什么剧情吗?
咋完全看不懂你俩的互动?
不对!你们也没说几句话,算互动吗?!
所以,你俩搁这靠脑电波交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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