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这对林燕喃来说无疑是故意羞辱，可在场无人敢拂逆七殿下的旨意，春儿从没见过这么尊贵的人，跪在一边吓得大气不敢出。
许霁面色阴沉，死死护林燕喃在身后，背脊仍旧挺得笔直，义正言辞道：“下官虽只七品，却也是陛下亲笔御封的探花、食俸禄的朝廷命官！”
“殿下如此折辱我的夫人，莫非是不将朝廷颜面放在眼里！？”
许霁自入京来每日谨言慎行，自知微末羽翼未丰，是以从不轻易惹事，也不与人口舌之争，为的就是韬光养晦，力求自保。
他有心退避，却没想到七殿下一而再，再而三。许霁现在看着脾气温润，幼时也是恶劣的，当年在被林家收养之前，他跟随一群小乞儿流离失所沿街乞讨，什么下作手段没做过？
然而即便他将皇上搬出来，萧楚也毫不畏惧，津津有味品着香茗，不紧不慢的说：“那又怎样？”
“不过是个小小编修罢了！”他收敛笑意，看着许霁的眼神冷冰冰的，开口讥讽：“难道皇兄会为了你而责备我？”
他满眼戏谑，放肆嘲笑许霁的自不量力：“莫说我今日只是叫他换两身衣裳，便是掳了人回府淫|玩，他也不能拿我怎样！”
萧楚毫无顾忌，对身为皇帝的兄长没有丝毫恭敬，继续威胁道：“许霁，不要以为本殿下对你有几分好颜色，就敢随便爬到我头上来！”
“今日你是想让他自己脱，还是我叫人去撕？”
七殿下的威名满京无人不知，他也确有资格张狂，只要太后在一日，萧秦就不能奈他何。哪怕他手中人命若干，萧秦又能怎样呢？
许霁气恼至极，扯了林燕喃的手欲走，转身不知哪里忽然钻出几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怀中抱剑堵住他们去路。即使在屋内，也能隐约看到剑锋闪着的熠熠寒光。
林燕喃害怕极了，死死扯住许霁往回拉，低声劝他：“许霁……许霁，别冲动！”
不过是换两件衣裳，又不是叫他脱光了。林燕喃宽慰自己这不算什么，若是得罪七殿下，他们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件店铺都不知道。
“殿下，草民愿意。”林燕喃垂首跪伏，低眉顺目格外乖巧。
滔天权势面前，他们本就是蝼蚁。
许霁怒极，抬脚要去拉他起来，却被身后黑衣人抬手一推，一股大力逼迫他膝下一弯趴跪下去，被两柄剑压着怎么都起不来。
“我喜欢听话的人。”萧楚复又扬起笑颜，一派纯真模样，朝着林燕喃招手：“你听话，我不为难。”
桑娘子捧了衣裳过来，想将人引起内屋更换，却听萧楚又道：“不必了。”
“叫他就在这里换。”
桑娘子一怔，犹豫着说：“可、可这儿那么多人……”
现场除了七殿下和他么几人，还有一干下人，店内帮忙的小厮，以及门口虎视眈眈的黑衣影卫，难道林燕喃要当着这十几人的面脱衣？
许霁目眦欲裂，使劲挣动几下，可惜他不懂武力，硬是被压得抬不起头，急怒攻心之下竟生生吐了口鲜血出来！
萧楚似乎也觉得有点过，懒洋洋摆手，让其余下人小厮离开，只留一个影卫看守许霁，这才漫不经心的看向林燕喃，似是给了他好大恩赐：
“这样行了吧？”
林燕喃木着一张脸抬手解开腰带，努力将自己当成一件死物，强迫颤抖的手镇定，意图说服自己这不是屈辱。
桑娘子自觉背过身不看，影卫得令只顾低头制住许霁，能看到他难堪的人只有萧楚。
七殿下再怎么跋扈也是坤泽，不能将他怎样。他几次为难无非就是为了出气，如果这次能让他高兴，说不定以后就放过他们。
在萧楚玩味的注视下，林燕喃麻木的脱下外衫，一件又一件从桑娘子手里接过新衣，逐一在萧楚面前展示，将自己当成衣服架子，
这招貌似有用，到后来林燕喃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绪，好像真成了个木头桩子。
萧楚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宛若恶作剧得到极大满足的孩童，拍手道：“不错，不错！”
“桑娘子眼光还是那么毒，压箱底的衣裳件件都是上品！”
冷不丁被夸的桑娘子哂笑道：“谢殿下。”
萧楚不缺钱，当下将那一箱子衣裳全都买下，豪掷千金眉头都不皱，真正的财大气粗。
他玩高兴了，也不再看林燕喃和许霁，抬脚转身就走。桑娘子忙唤住他，小心翼翼询问：“这些衣裳……还送去殿下府上吗？”
萧楚头觉得她这问题问得愚蠢，不耐回道：“你眼睛是瞎的吗？”
“这些自然是本殿下特意赠予林夫人的！”
说罢他再不看旁人，大摇大摆带着自己的人离开，屋里重又只剩三人。
许霁没了压制，一个箭步冲到林燕喃身边，不顾自己腿弯膝盖疼痛，将人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急切问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被强迫跪伏看不见情境，不知林燕喃有没有遭受皮肉苦，急得额头布满细密汗珠，不住自责：“是我行事不周，竟没提前打听他也在此……”
林燕喃此刻才觉后背湿汗一片，虚虚靠着许霁勉强站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今天花草种子是买不成了，眼下他只想回家躺着，心跳快得他眼前一黑又一黑，难受的站不住脚。
许霁将人打横抱起冲出门，才到家又吩咐人进宫去请那位张太医来。接连几天受惊吓，林燕喃才将养好的身子又不行了。
正巧谢栖也在太医院。
他日日被关在宫里侍奉皇后娘娘，今天非抢了月婵的活跑腿，省得在姐姐那里被念叨，不停相看一个又一个的贵女公子，偷偷躲在太医院清闲。
许霁府上递了信来，言辞急切恳请张太医帮忙。张太医为人谦和，医者仁心，得了信后马不停蹄拎着箱子要走，被谢栖听了一耳朵。
得知林燕喃又病了，谢栖不由得一颗心思扑了过去。
意识清醒之前，他的身体已经跟随在张太医身后到了沈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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