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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石膏下的新芽与迟来的对话

第十八章石膏下的新芽与迟来的对话

时间在疼痛、无聊和石膏上日益繁复的涂鸦中缓慢流逝。秋里然手臂的伤势逐渐稳定,医生在复查时,看着那布满诡异线条和阴影的石膏,表情有些微妙,但最终只是叮嘱他注意保持清洁,约定了拆除石膏的日期。

拆石膏那天,是一个难得的晴天。阳光有些刺眼,秋里然用右手挡在额前,走进了医院。当电锯(一种专用的 oscillating saw,噪音和震动远小于普通电锯)小心翼翼地切开石膏时,他感到一种混合着解脱和莫名失落的复杂情绪。

石膏被取下,暴露在空气中的左臂苍白、纤细,肌肉有些萎缩,皮肤上还残留着胶布和汗渍的痕迹,显得有些脆弱不堪。但更重要的是,那上面承载了他近两个月来所有混乱心事的“画布”,也随之消失了。那些扭曲的线条、空洞的眼睛、下坠的人形,都随着石膏的碎片,被护士当作医疗垃圾收走、处理。

他看着自己光秃秃的、需要开始漫长康复训练的手臂,又看了看那些被收走的石膏碎片,心里空落落的。仿佛那段被禁锢的、痛苦却也唯一能让他进行隐秘自我表达的日子,被彻底画上了句号。

医生给他换了轻便的固定支具,并开了康复训练的计划。离开医院时,他感到脚步有些虚浮。身体的禁锢解除了,但未来的禁锢,似乎更加沉重地压了下来。他失去了工作,没有技能,手臂尚未完全恢复,他该如何生存?

回到那个依旧阴暗的出租屋,他看着床底那包画材,第一次,没有感到抗拒或恐惧,而是产生了一种……模糊的冲动。

那只刚刚获得部分自由的、苍白虚弱的手臂,似乎在隐隐发烫,提醒着他,那些刻画在石膏上的线条,并非毫无意义。它们是他痛苦的一部分,也是他试图理解、承载这痛苦的努力。

他慢慢地,再次拿出素描本和铅笔。这一次,他没有面对空白页发呆。他闭上眼,努力回忆着石膏上那些图案——那只眼睛的轮廓,那扇窗的线条,那个下坠人形的姿态……

然后,他睁开眼,右手握着铅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是虔诚,在那洁白光滑的纸页上,落下了第一笔。

他要将那些消失在石膏上的“废墟景象”,转移到这更永久、也更脆弱的纸面上。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与在石膏上摩擦的声音截然不同,更轻柔,也更清晰。他画得很慢,很吃力,因为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也因为他的右手并不擅长如此精细的控制。线条依旧笨拙,甚至比石膏上更加犹豫和颤抖。

但这一次,他坚持着。他不再追求“像”或者“美”,他只是试图“记录”,记录下那段特殊时期,他内心那片荒芜的、却真实存在的风景。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也更加……消耗心神。有时,一个简单的轮廓需要反复修改,有时,画到一半,他会因为沮丧或者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而停下笔,久久地凝视着纸上那扭曲的图案。

但他没有放弃。这成了他康复期间,除了按照计划活动手臂之外,唯一固定进行的“工作”。

* * *

宋余通过陈助理,得知了秋里然拆除石膏并开始进行康复训练的消息。陈助理也委婉地提到,秋先生似乎……开始用那只好的手,在素描本上画些什么,看起来非常专注。

这个消息,让宋余内心产生了远比听到“石膏涂鸦”时更强烈的震动。

他主动拿起了笔。

在纸上。

这意味着,那顆被投入贫瘠土壤的种子,在经历了漫长的、看似毫无生机的蛰伏后,终于顶开了坚硬的地表,探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绿芽。

这不是她强迫的,不是她安排的,甚至可能与她送去的画材没有直接因果关系(她宁愿这样相信,以减少自己的干预感)。这是他自主的选择,是他内在生命力的挣扎和显现。

她坐在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于欣慰的情绪,细细地、温暖地流淌过心田。这感觉如此陌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打开加密文档,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很久,才缓缓敲下一行字:

【他开始在纸上画画了。】

仅仅是这样一句话,背后却承载了难以言表的重量。她看着这行字,仿佛能看到那个在破旧出租屋里,用不熟练的右手,笨拙而专注地描画着内心废墟的青年。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仅仅满足于这种远距离的、单向的守望了。他的这个变化,像一种无声的呼唤,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个一直紧绷的弦。

她需要一次对话。

不是以律师的身份,不是以拯救者的身份,甚至不是以忏悔者的身份。

而是以……一个平等的,愿意倾听和面对过往的……“人”的身份。

这个决定让她感到恐惧。她不知道他会如何反应,是愤怒的指责,是冷漠的拒绝,还是更深的痛苦?她害怕这次对话会毁掉那株刚刚破土的幼苗,害怕会再次给他带来伤害。

但她更害怕,如果继续这样沉默下去,她将永远被困在愧疚的牢笼里,而他,也可能永远无法真正走出那片由他们共同制造的阴影。

她必须冒这个险。

她拿起手机,找到了那个她早已背下、却从未主动拨打过的号码。她的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这比她面对任何一场棘手的官司都要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 * *

秋里然正对着素描本上那个扭曲的、试图重现“下坠人形”的图案较劲,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皱了皱眉,以为是推销或者骚扰电话,本不想接。但电话执着地响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右手拿起了那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是一片短暂的沉默。然后,一个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直接听到的、冷静而清晰,此刻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绷的女声,传了过来:

“秋里然,是我,宋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秋里然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震惊、困惑、一丝残留的愤怒,还有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悸动,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在他内心混乱地交织。

她竟然……直接打电话来了?

为什么?

在他刚刚开始尝试着,用她的“施舍”来面对自己的废墟时?

“……有事吗?”良久,他才从几乎黏住的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干涩的字眼。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戒备和疏离。

电话那头的宋余,似乎因为他这冰冷的回应而停顿了一下。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耳边放大。

“我……听说你拆了石膏,在做康复。”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却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的手……还好吗?”

“死不了。”秋里然生硬地回答,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尖锐。他不想接受她这种看似关心的问候,这让他觉得虚伪。

宋余被他话语里的刺扎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她知道,打开局面远比想象中困难。

“我打电话来,没有别的意思。”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决定开门见山,尽管这需要巨大的勇气,“关于过去,关于高中那些事……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太轻,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实。但我欠你一个道歉,为我的……利用,和伤害。”

秋里然愣住了。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过去,更没想到会听到“道歉”两个字。这完全超出了他对宋余的认知。那个永远理性、永远正确、仿佛没有情感的宋余,竟然会道歉?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是讽刺地反问“宋大律师也会道歉?”,还是直接挂断电话?

在他沉默的空档,宋余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你后来的经历,你的痛苦……我无法推卸责任。我看到了……或者说,我后来才真正看到,我当年的行为,对你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她的话语里,没有推诿,没有辩解,只有一种沉重的、近乎残酷的坦诚。这反而让秋里然那些准备好的、带着恨意的反击,堵在了胸口,无法出口。

他听着电话那头她平静却带着力量的声音,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七年的碎片——失败的学业,挣扎的工作,仓库的夜晚,医院的石膏,还有此刻桌上那本画着扭曲图案的素描本……

所有的痛苦,似乎都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清晰的、可指向的源头。而这个源头,此刻正在电话那头,向他道歉。

一种巨大的、混杂着委屈、愤怒、以及一丝奇异释然的情绪,冲击着他。他感到眼眶有些发热,急忙别过头,不想让任何人(哪怕是电话那头的人)察觉自己的脆弱。

“看到?”他最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嘲讽,却也带着一丝颤抖,“宋律师,你用哪个案子做类比看到的?又是怎么用你的‘理性’分析出我的痛苦的?”

面对他的尖锐,宋余没有退缩。她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

“不是分析。”她轻声回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坦白,“是……感觉到的。在法庭外看到你的时候,在……知道你后来经历的时候,在听说你在石膏上画画的时候。”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秋里然从未听过的、近乎脆弱的东西。这让他感到陌生,也让他心中的壁垒,产生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画画……”他喃喃重复,低头看向桌上那本素描本,语气复杂,“那也是拜你所赐。”

“我知道。”宋余的声音很轻,“我送去那些东西,并不是想弥补什么,我知道那不可能。也许……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渺茫的安慰,或者,是一个自私的试探,想看看……在那片废墟里,是否还有东西能活下来。”

她的坦诚,近乎残忍,将她自己内心那些并不光彩的动机也暴露了出来。这反而比任何完美的道歉,都更具有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秋里然再次沉默了。他看着纸上那个扭曲的、下坠的人形,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而电话那头那个曾经将他推入深渊的人,此刻正在承认她的错误,并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关注着这片废墟。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场景。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痛哭流涕的忏悔,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施舍。有的,只是一种沉重的、近乎压抑的平静,和两个被过往牢牢捆绑住的人,第一次尝试着,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漫长的时光,进行一场迟到了七年、充满了伤痛和试探的对话。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良久,秋里然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生硬,但之前的尖锐似乎减弱了一些。

“不全是。”宋余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找个时间,我们……见一面?”

这个提议,让秋里然的心猛地一跳。

见面?

他和宋余?

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

“见面?”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带着难以置信,“见面做什么?重温旧梦?还是让你亲眼看看你的‘作品’现在有多凄惨?”

“都不是。”宋余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我只是觉得……有些话,或许需要当面说。有些……结,或许需要面对面,才有可能开始解开。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完全理解,绝不会勉强。”

她将选择权,完全交到了他的手上。

秋里然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她平稳的呼吸声,内心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和混乱。他应该拒绝,应该狠狠地挂断电话,应该让她也尝尝被彻底拒绝的滋味。

但内心深处,又有一种连他自己都害怕的好奇和……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他想看看,七年后的宋余,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想亲耳听听,她到底还想说什么?他甚至……想让她看看,那个曾经称她为“精神病”的秋里然,如今虽然落魄,却还没有完全死去,他还在用某种方式,挣扎着呼吸。

这种复杂的念头,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理智。

电话两端,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证明着这次艰难的通话尚未结束。

最终,秋里然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沙哑地、几乎不抱希望地问:

“……什么时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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