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哥,早!”
温热的体温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靠近,顾夕没有回头,但他知道揽住他脖子的是付芿。
“没大没小的,”顾夕嗔怪着道,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但却被无知无觉的付芿自然而然地搂了回来。
顾夕无奈地叹了口气,手轻轻揉了揉微红的耳朵,瞥过脸然后接着道:“没迟到,不错。”
“那当然了,顾哥昨晚都发话了,我怎么敢迟到?”说着说着,付芿突然停下来,摸摸自己的手臂,“奇怪,怎么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有点毛骨悚然。啧,顾哥你看,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付芿左顾右盼没发现哪有人盯着自己,怀疑地看看天空,道:“没人啊这是。”
当他以为是错觉的时候,眼神顺着天往下看,正好目光滑过六楼的窗户时,一个少年站在窗边冷着脸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少年清清冷冷地站在窗边,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到近乎发光。
他全身上下穿的都是付芿不认识的牌子的衣服,但付芿估计他也买不起,看起来就很贵。
“顾哥,他为啥一直盯着我?”
“谁?”顾夕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奇怪地顺着付芿的目光走,看到了靠在窗边盯着他们的顾昼。
“你说他?”顾夕介绍道,“这是我弟弟,顾昼。”
“这咋长得不像嘞……”付芿摸摸脑袋,看看顾夕又看看顾昼,硬是没找出相似之处。
“有不是双胞胎,不像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听顾夕一说,付芿也不纠结其他的了,拍着胸脯说,“我肯定帮哥照顾好小昼。”
“好,”顾夕笑着说,“那小昼就交给小芿啦。”
顾夕朝付芿轻轻眨眼,付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而朝六楼招手,“顾昼你好,我是——”
窗户“啪”得一下关上了,付芿尴尬地摸摸鼻梁,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顾哥,小昼是不是不太待见我啊?”
顾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迟疑着说,“可能是害羞了?没事,你先去教室吧,我去教务处送个资料。”
“好!”
好不了一点。
顾夕刚送完资料出来就被一个学生堵住了,他记得这是他班上的学生,叫方砀。
“急成这样,怎么了?”
方砀喘着粗气,话半天不能连成句,半弯腰扶着膝盖,吼道:“顾老师,顾昼晕倒了!”
顾夕脸色瞬变,蹭地一下冲了出去。
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过去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眼眼前闪现。
——顾家最近不太平啊。
——是啊,先是小少爷一病不起,接着顾先生又小病不断,顾氏集团的股票那掉的,吓人呐!
——这怎么办,我是不是该准备准备找下家了?
——先找着吧。听说(声音压低),顾先生找了位大师来,说是小少爷命中带福,大少爷命中带煞,煞压了福,夺了顾家的福运!
——这么离谱的事情顾先生也信?
——谁知道?不过我听说已经在着手准备送大少爷去乡下了。
——可大少爷还那么小……
——主人家的事情哪轮得到我们管,操心操心自己吧。
咚,
咚,
咚。
心跳声压过所有嘈杂的喧嚣声。
当跑到教室门口时,他突然不敢踏进去了。
但他还是看到了。
顾昼躺在地上,嘴唇泛白,一动不动像放在橱窗里的瓷娃娃,漂亮又易碎。
.
索性没什么大事,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加上身子又太差,一时间供血不足导致的晕厥。
顾昼躺在病床上还没醒,顾夕和付芿并排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付芿时不时抬头看看顾夕,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过一会又瞄一眼,嘴唇再动动,还是没说出口。
终于,半天他做好心理建设,道:“顾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顾夕疲倦地抬起眼,手抚上付芿的额头,那是被顾昼用水杯砸伤的,“是顾夕先动的手,况且你挨了打还没还手,怎么说也算不得你的错。”
付芿难受地拉拉顾夕的手,带着点委屈的意味道:“但我答应过顾哥要照顾好他的,可是——可是我没做到。”
“顾哥,你别难受了,你难受我也难受。”
最近顾夕总爱皱着眉,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不经意时疲倦的背影和不断喝咖啡去保持精神中都能窥见顾夕真实的状态。
他好像有好多事情在愁,愁到身边的人感觉到一丝都觉得苦,可偏偏看不出在愁什么。
名校毕业,工作稳定,怎么也说不出有什么好愁的。
两人的沉默很快被打断了。
“小昼人呢!?”
秦杜风尘仆仆地赶来,常年用发胶固定好的发型现在却凌乱不堪。
顾夕站起身道:“在里面,还没醒。”
秦杜点点头,突然,他一拳打在顾夕脸上,顾夕措手不及,毫无防备地挨下这一拳。
秦杜还想接着动手,但下一拳被付芿接下,他将秦杜的手一扭,一脚踹在秦杜肚子上。
秦杜闷哼一下,往后踉跄了两步,两人怒目圆睁,在大战一触即发之时——
“那边的,干什么!要打出去打,在这打我报警了!”
顾夕深吸一口气,道:“都出去说。”
.
树荫下,三个人,一个人半张脸又红又肿,一个人头上裹着纱布,还有个人看着没啥但是手一直捂住肚子。
三个被定义为互殴的人被赶出了医院。
“到底怎么回事。”
顾夕脸色也不好,他说:“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秦杜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秦杜捂着肚子没说话。
“是小昼突然拿水杯砸小芿,小芿骂了句他他就晕过去了怪不得小芿。”
秦杜恢复了冷静,但却没有丝毫悔过的意思,他说:“顾夕,顾昼才是你弟弟,他从小到大都没被人骂过,你却任凭别人骂他,你就是这么做哥哥的吗?”
“你的心是不是偏到大西洋连带着眼睛和耳朵都一块海运出去了?”顾夕脾气向来好,说话温吞,年纪轻轻就和镇里的老人家一样爱端着水杯泡壶茶到处晃悠,如今却是急了,是真发了火。
“小芿被他砸伤了额头你是听不见看不见吗?秦杜,我看你是出门急了连脑子都忘家里了!”
秦杜不可思议道:“可他骂小昼。”
顾夕感觉他简直不可理喻,嗤笑着道:“如果不是他先动手谁会好好的骂他?秦杜,你既然知道我是他哥哥那他的事你少管,别用你那乱七八糟的三观带坏我弟弟,如今小昼长成这样,你功不可没。”
在秦杜记忆中顾夕总是软弱的,当最喜欢的玩具被顾昼弄坏也只会偷偷躲在房间里哭泣,即使是当年被送往乡下也只会被动接受。
不管多难过,多愤怒,他总是会退让,然后保持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接受既定的事实。
这是顾夕第一次喊他秦杜,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顾夕这样护着一个人,毫不退缩,分毫不让,明明付芿是个比他高大的少年,但好像怕他受一点伤害,死死把人护在身后。
“……顾夕,但凡你对顾昼有你对他三分之一好也不至于……算了,今天的事我会告诉你父亲,你好自为之。”
“不劳你费心。”
秦杜一走顾夕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他转身把额头抵在付芿肩膀上,靠着气音说话:“小芿,让我靠会儿,我真的有点累了。”
付芿愣了,低头看靠着自己的顾夕,鬼使神差般,他伸出手搂住顾夕单薄的背,用手臂紧紧得将人禁锢住。
——就好像,这样这个人就会永远属于他。
付芿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吓了一跳,可他没顺势放开顾夕,反而搂得更紧些,像是怕谁把人从自己这抢走似的。
阳光下,树荫里,两个人的影子缠绕在一起,不分你我。
.
虽然顾夕说这事不怪他,但付芿仍是有些过意不去,趁顾夕出去开会的当口翘课跑医院去了。
到了门口付芿反而犹豫了。
“要不我还是和顾哥说声后再来?”
“可我课都翘了难不成就这样回去?”
“如果我进去了说什么?”
……
“磨磨蹭蹭干什么,进来!”
付芿还在门口磨蹭,听到这话瞬间不犹豫了,啪得一声推开门,像是来打架的。
“你又来干什么!都说了我不要你管……”顾昼一抬头却发现是付芿,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是你?”
付芿和顾昼四目相对,一时相顾无言。
终于,付芿刚刚掉线的脑子上线了,他猛地拍了下脑袋,道:“想起来我要干嘛了。”
在顾昼冷冷的目光中付芿没有丝毫不自在,他不顾顾昼吃人的目光在他的病床旁坐下,从自己刚刚顺路买的苹果中挑了一个,问:“吃不?”
顾昼谨慎地盯着付芿,道:“不吃。”
付芿点头回道:“那行。”然后开始削苹果。
“我都说了我不吃!”
付芿莫名其妙,大声道:“我知道啊。”
“那你在干嘛!?”
付芿这才反应过来,把削了一半的苹果举起来摇了摇:“你说这个?我给自己削的。”
顾昼眼睛瞪得老大:“你——你不是给我买的?”
付芿实诚地道:“是,但是既然是我买的,我为什么不能吃?”
顾昼突然感觉自己吃亏了,立马改口道:“那我也要吃!”
“自己削。”
“我不会!”
“你不会?”付芿感觉这话太假了,但看到顾昼那双漂亮白皙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后有些不确定了,问:“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我又没削过怎么会。”
付芿讶然道:“你长那么大没削过苹果?”
“我为什么要自己削?”
行,这是真少爷。
正好手中的苹果刚好削完,付芿顺手递给顾昼,懒洋洋道:“吃吧。”
“我不要这个,这个是你给自己削的。”
付芿无语了,回了句:“爱要不要。”
“哼!”顾昼生气地扭过头,过来会儿见付芿不理他,悄悄用余光瞄了他一眼,看付芿仍保持着递苹果的姿势,这才接了过去。
“看在你诚心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就吃这个吧。”
病房里是两个人啃苹果的吭哧吭哧声,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先开口。
等苹果吃完,两个人再次相对无言,眼神刚一对视上就立马移开。
最后还是付芿先开口的,毕竟他逃课来这一趟要是啥也没干成,那他白冒着被顾夕骂的风险来这了。
“顾昼!”
付芿一声吼吓得顾昼一激灵,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付芿,付芿乘胜追击。
“顾昼,首先,对于昨天那件事,我不道歉,我没错。”
“——但是,我答应顾哥照顾你,我没做到,所以我来道歉。”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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