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不冷,却无风与云,正是投壶的好天气。
素尘目光呆滞,停在前面殿下耳上停住摇晃的耳坠上。
“奴婢……”
“素尘姑娘去试试呀!”有平日里对她有几分好感的小姐掩嘴起哄。
素尘本就在京中夫人社交圈里小有名气,自她入宫一事后,自然就更多人知晓她了。
她做事妥当,行事有规矩,本就不讨人嫌。
今日府中管事与主人分队比试,不嫌事大的人快要激动得跳起来了。
素尘为难。
崔明安摩挲着手中羽箭,淡然开口:“若是卢公子相求,你自己决定便好,今日开心便好。”
他松了口,素尘扯出稍微自然一点的笑,艰难地点了点头。
得了同意,卢进鳞才松了口气。
适才情况有些尴尬,自己也不敢随意邀请别家姑娘,还好殿下带着素尘姑娘来了,不然他在京中无甚熟人,该如何是好。
他的心声,素尘自然不知,但她也多少猜到他的为难。
素尘拿起桌上羽箭,生疏地尝试着前后动着。
“姑娘不用如此紧张。”卢进鳞一回头就看见僵硬动作的她,失笑着过来,扶着她的手,教她投出去。
他动作礼貌,把握住合适的距离,甚至连手也没碰到她,只是动作虚虚搭着素尘的衣袖。
另一边的两人在挑羽箭,尤其放松,好似还在小声耳语些什么,亲密自然。
素尘看了他们一眼,心里警铃大作。
“你这是在吃醋吗?”李婉不怀好意地低声问。
听着这句话,素尘诧异地看着她,眼里的不可置信将紧张都击退了。
没想到是这个反应的李婉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了?”
“怎么了?您还说怎么了?”素尘凑近,挥着自己手机羽箭,“奴婢怎么会吃主子的醋?”
“那你是……”
素尘表情变换,有无奈,有紧张:“他们一看就不紧张,游刃有余啊!若是因为奴婢害卢公子输了……”
听到这句话的卢进鳞和李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尤其是卢进鳞,他似是第一次认识素尘一般,饶有兴味地反复打量她,温柔少了些,新奇多了许多。
素尘被两人看的心底发毛。
“王曈可是经常说你准头可好了,”李婉捏起一支羽箭,向铜壶一扔。
叮当声响起,投中了。
不顾人群的哗然,她不在意地耸耸肩:“照你砸人的准头,往那里一送,就投中了。”
她讲的容易,但卢进鳞更在意的是里头砸人的细节:“殿下细说砸人一事。”
他们声音小,旁人听不见这边的对话,只觉得他们在练习。
素尘心道他们果然相识,自己之前看到的和猜测的都是真的。
他们不避着她,自己也不想多听,不再搭话。
两方准备好后,便各自站在一个铜壶前。
男子先射出,自然是叮当两声,都投中了。
在女子投时,郑四姑娘将头上珠帘掀起挂在额前,果真是个美人,但美人屏息敛声,直直地投出手中羽箭,虽擦过壶边,但险险进了里头。
大家都在欢呼,但她轻咬下唇,仿佛有些不满自己的表现。
素尘无暇多顾,只希望自己能投进去。
叮当身响,素尘手中羽箭只触及壶边边落到地上。
没有投中。
但李婉和卢进鳞却不住地欢喜:“第一次投便擦壶口!”
他们的欢喜显然不被人理解,素尘分明看见崔明安不解地看了眼欣喜的李婉一眼,最后摇摇头。
素尘第一次不想理会崔明安的反应,既然有人与她一同欣喜,自然还是更偏向她们那边。
卢进鳞深吸一口气,与崔明安一同射出,又是都中。
只是这次卢进鳞连壶身都没碰到,便直直地进了瓶里。
这一局,算卢进鳞胜。
素尘面上笑意止不住,与卢进鳞对视一笑。
她只觉得自己心里轻松一些甚至多了些胜负欲。
“加油!”李婉小声对她说。
素尘站上前,旁边郑四小姐对她笑了笑,便认真地盯着那铜壶口,抬手,向前送,进了。
素尘也将羽箭送出,这次擦着壶身险险进去。
人群尚未发出声音,李婉便激动地站了起来。
她褪下腕上镯子:“这是我单独送你的奖赏!”
这次显然是意外,接下来几次都只是擦着壶身,并未入瓶。
素尘终究还是扯了他的后退,但卢进鳞小声说道:“我后面本就投不过崔大人。”
素尘开心地笑着,与他小声道了谢。
谢谢他带自己玩这游戏,但是卢进鳞显然不明白他在谢什么。
素尘没有解释只是回到李婉身后站着,做回侍奉的婢子。
卢府下人整理好桌上送的彩头,送给两人。
不算多,也算不得贵重,只是称得上有趣。
场面热闹极了,李婉起身投了几箭,箭箭入壶。
人声鼎沸,她这玩乐无良公主的名声怕更是深入人心了。
既大家离这池边近,自然地一同聚在挂着贺词祝福的绳边。
素尘一眼便瞧见了崔明锦选的纸封。
崔明锦站在人群里,与几家高姓小姐聊着天,天气闷着,她不停地挥动着手中团扇,眼睛悄悄地看着卢进鳞的动作。
崔明安与郑四小姐站在一起,面上带着笑,两人一同说着话。
女子指着绳上一洒金纸封,说了些什么,苦笑地摇摇头。
两人笑的欢喜,素尘收回偷看的目光。
李婉看着绳上纸封,遗憾地说:“可惜,本宫来晚一步,没有凑上这个热闹。”
她又看了眼那些面上羞怯的年轻贵女们,笑道:“不过本宫还是不凑这些小姑娘的热闹了。”
年纪算不得大,是双十出头的年纪,但若是跟这些待婚贵女们比,那确实已经过了适婚的年纪。
听着她的话,素尘失笑。
她都将新面首养进崔府隔壁院子了,如今想参加这暗自为各府榜下捉婿准备的活动,怕确实是不合适。
卢进鳞的那些寒门同窗们瞧着纸封上留着的几字,挑了个自己喜欢的。
这每个纸封用的都是不同工艺所做,但一样的是价格却都是价比金高的名纸。
上边的字迹工整漂亮,诗句虽算不得精彩,但祝福的心意可贵,书生会心一笑。
素尘看着卢进鳞的动作,不知他看见了什么,抬手摘了那浣花笺。
崔明锦面色一红,抬扇遮掩自己扬起的唇。
“这是……”卢进鳞看着上面的字,欣然一笑,“多谢这位小姐了。”
将所有收入眼底的素尘无甚反应,因为她正与公主聊着徐府的事。
“徐大人已经顺利下葬了,崔府里的那位徐姨娘真的不需要看看他吗?”李婉目光看着崔明安那边,压低声音。
素尘摇头,眼神虚虚地停着空中:“应该是不用。”
“应该?”李婉觉得这个词有趣,但她的态度不甚惊奇。
“崔府这次不参与徐大人一事。”素尘言简意赅。
她不用多说,李婉立马就明白她的意思。
这种默契让她们都觉得有几分可笑。
“罢了罢了,若是那位姨娘有需求,你来找我便是。”李婉抬手伸了个懒腰,起身拍拍身。
她看了眼人群鼎沸处,又看了眼桌上为各位中榜考生的桂枝。
中榜300人,闻喜宴只着重邀请前百人。
但上边却少了好些。
卢府的人只会准备多些,不会漏了,这样的话……
“你也看见了?”李婉声音贼冷,与她前面热情的模样全然不同。
素尘不敢多说,只是将目光收回。
崔明安还在与郑四小姐低声说话,好像全然没注意这边的视线。
“今日少的人你见过哦!”
李婉没想放过她,她今日来这里一趟,总是要做些事。
“殿下……”素尘知晓她的意思,但她无能为力。
李婉叹气。
她没有多说,只是起身。
“今日闻喜宴挺热闹的,本宫觉得又有趣,多谢素尘姑娘一直陪着我,”李婉指着城南石佛处,声音冷淡,“如果一直糊涂,我不能说你错,但若是你想知晓发生了什么,找不着我时,去问问卢进鳞也行,毕竟……他还得叫我一声姑母。”
看出了素尘的疑虑,但李婉不想逼她,只是给她两条路,让她自己选。
“下次不必多礼,总是跪下……也挺麻烦的。”
女人丢下这一句有些讽刺的话,向身旁侍女伸手。
素尘站在原地,看着那份明黄色锦书放到她手上,又见她一步步走上台阶。
人声慢慢低了下来。
素尘已经跪在地上,她听见有更多跪下的声音。
“闻喜宴有趣,今日本宫在宫里与父皇一同聊天都听见了卢府办宴一事,便带着父皇的圣旨来。”
李婉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威严压着每一个人。
她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打开那明黄色锦布,一字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见会试顺利完成,学子优秀,才子众多,民间素有闻喜宴一俗,卢府承此重任,朕闻之大喜,卢氏进鳞,天资卓越,夺魁榜首,是天下学子之榜样。特赐金银赏赐,与每贡士学子入国子监学习,受丞相与崔卿一同特别教学一日,是天下学子皆能受教,为国之未来贡献力量。钦此!”
女子声音威严,圣旨内容诚恳,仿佛陛下真的与那城南石佛一般慈悲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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