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沉默地看着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见他不语,苏渔再次转身,手已搭上木门,即将推门的瞬间,她忽然扭头对着男子展颜一笑,那笑容在朦胧的月色下竟有种惊为天人的粲然,“对了,骁哥哥...”
“谢谢你今天来救我。”
霍骁略一怔忪,继而神色转淡,“本是我多此一举。”
却听女子笑道,“你和外面那人不一样。”
“哦?有何不同?”
苏渔朝窗外努了努嘴,透着十足的诚挚,“他跟赵荃本就是死对头,救我不过顺手为之。可咱们萍水相逢,你却肯为我冒如此风险...这份情义,不一样。”
霍骁眸中神色变幻,似被这话有所触动。苏渔不再多言,拉开门跛着脚走了出去,再反手将门掩上。门外火把的亮光陡然射来,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祝无咎正吩咐鬼一将全院搜查,乍见苏渔从那偏僻小屋中安然走出,心弦一松,但随即察觉她反手闭门的动作,眼神瞬间又阴沉了下来。
他冷冷地朝她招手。
“过来。”
苏渔依言一瘸一拐走了过去。祝无咎朝鬼一投了个眼神,鬼一当即会意,手一挥,数名死士立刻悄无声息地散开,顷刻间将那耳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祝无咎视线落在苏渔脸上,面无表情,“里面是谁?”
苏渔迎向他的目光,坦然道,“一个初识之人。”
“初识?”
祝无咎冷笑,既是初识,何需如此掩饰?
只听“吱呀”一声,方才闭拢的木门被人从内推开了。
天地一片沉寂,霍骁自门后缓步踱出,目光极快地扫过苏渔,继而直直地投向祝无咎,眼中不见丝毫涟漪。
苏渔不由自主地看向他,一个被她疏忽的念头骤然跃上心,他又是为何会来如此险境?一个秦人潜入此地已是冒着天大的干系,倘若身份暴露,便是万劫不复。
为何他甘愿涉入这浑水?她二人分明并无深交,甚至只称得上萍水相逢。
她隐隐觉得,霍骁此次出手纯粹是出于那份与生俱来的自信。赵荃自以为布下这重重埋伏,而在这活阎罗眼中,或许根本不值一提,既未放在心上,冒险二字更是无从谈起。
祝无咎与霍骁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人皆是人中龙凤,此刻骤然对峙,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星火迸溅。
祝无咎上下打量着霍骁,见对方器宇轩昂,当即醋意横生,他冷冷一笑,言辞倨傲,“兄台好身手,不知姓甚名谁?为何藏头露尾?”
霍骁却对祝无咎的问话置若罔闻,连眼风都吝于给予,完全将对方无视了个彻底,他转向苏渔言简意赅道:
“我今日便回去了。”
苏渔闻言心头大喜,这活阎罗终于要走了!面上却是分外不舍,“这就要走了?那你务必小心。”
祝无咎见这两人竟当着自己话别,完全视他如无物,尤其是苏渔那依依惜别的神情更是顷刻间引燃了胸中怒火!
“找死!”
他眼底戾气骤现,手腕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已挟着凌厉劲风直射霍骁面门!
众人一惊,这一下又快又狠,显然是下了杀手。
却见霍骁竟不闪不避,短刃刺中的瞬间,他右手迅如疾风,五指精准一合,竟硬生生将那去势凶猛的短刃牢牢地攥在了掌心!
刀刃与皮肉相触,但闻一声“锵”的钝响,火星迸溅处,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击,男人的手掌竟完好无损!
徒手接白刃?
祝无咎瞳孔一缩。
此人武功竟如此之高?!
霍骁缓缓转头看向祝无咎,眼神冰冷得如审视一件死物,他不发一言,仅手腕轻震,只听“嗖”的一声尖啸,那柄短刃竟比来时快上速倍,它化作一道夺命寒光破空反噬!
祝无咎大惊,急忙挥剑格挡,断刃狠狠撞上剑身,他虎口一麻,那柄精钢长剑竟从中砰然断裂了!
短刃击碎长剑,去势却未有半分衰竭,狠戾地朝他咽喉直直射去——
祝无咎心下大骇。
这内力竟恐怖如斯!
可他已来不及再取兵器,只得猛提一口真气,双掌交错,硬生生徒手接下那刃!短刀被他强行拦下,一股骇人的力道狠狠撞来,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掌心皮肉瞬间崩裂,鲜血随之簌簌涌出,他整条手臂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祝无咎难以置信地看向霍骁,他此生从未遇到内力如此霸道之人,厉声喝道,“你也是西营之人?!”
此人一身血煞之气,仿佛从尸山血海爬出,定是行伍中摸爬滚打、百死一生的悍卒。
霍骁却对祝无咎的诘问充耳不闻,他深深看了眼苏渔,脚尖在地面上轻点两下,下一瞬身形一闪,如鹞鹰般翩然掠起,直上高墙。
“拦住他!”
祝无咎厉声怒喝,周围十余名侍卫立刻飞身扑上,道道刀剑出鞘,直冲而上!
霍骁凌空步虚,浑不着力,袍袖随意一挥一拂,一股磅礴劲气轰然爆发,“嘭”的一声巨响后,扑上去的侍卫如撞上无形气墙,尽数惨叫着倒飞出去,七零八落滚落了一地。
众人大惊,这是何等骇人的功夫?就在这瞬间的阻滞间,霍骁已轻盈跃过高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四野阒然无声。
祝无咎死死盯着霍骁遁走的方向,脸色铁青,直至手上传来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他收回目光,低头见苏渔正立在身侧,一只小手捧住他依旧紧握着短刃鲜血淋漓的手。她试图掰开他手指,“殿下,松手吧.....”
祝无咎死死锁住苏渔的脸,凤眸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一字一顿道:
“他是谁?!”
夜色浓稠,山林间火光点点,少年语气清淡,仿佛正在谈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过是个仅知其名的泛泛之交。”
“仅知其名?”
祝无咎猛地上前一步,周身戾气暴涨,“一个泛泛之交会为了你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拼死?”
像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少年慌乱中向后踉跄一步,这一退不慎牵动先前的腿伤,她痛呼着身子一歪,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膝盖的剧痛让她猛地弯下腰,双手紧紧捂住伤口,她轻咬下唇,眼圈瞬间就红了,“好痛......”
祝无咎身形一顿,满腔怒火似被一盆冰水瞬间浇灭。目光触及她惨白的小脸,他心头一紧,声音陡然沉了几分,“腿怎么回事?”
语气泄出一丝紧绷。
苏渔抬起头,泪珠要掉不掉地悬在眼睫上,摇曳的火光衬得那张沾满尘土的小脸愈发苍白脆弱,她吸着气,声音带着哭腔,“被他们追的时候摔了一跤,撞在石头上了,像是要断了...”
说着还轻轻抽噎了一下。
祝无咎盯着她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又瞥了一眼她紧捂的膝盖,青色裤腿上确实浸出了一片深色,似是血迹,心头那点疑窦瞬间被另一种更滚烫的情绪压过。他暗骂一声,不由分说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悬空,苏渔一时惊得忘了装哭。
“殿下?!”
祝无咎抱着她,沉声对麾下命令,“回府!”
苏渔回过神来,急忙用力挣扎,“只是道小伤,您将我送回军营就行,怎能去您府上叨扰?”
祝无咎垂头狠狠瞪视怀中扑腾的小人儿,眼神颇为危险,“闭嘴!再乱动,信不信孤现在就把你这条腿卸了?”
苏渔瞬间噤声,乖乖缩在男人怀中一动不敢动,脸上一副疼痛又委屈的模样。
祝无咎将少年稳稳抱起,无视所有侍卫惊愕的目光,大步流星向院外走去。
*
皇宫,含元殿。
大殿内灯烛高照,祝承麟孤身只影伏于御案之前,他眉头微蹙,正秉笔疾书,明灭的烛光映照着男人略显疲惫的侧脸,似镀上了一层光晕。
沉重的殿门蓦地被人推开,带起一阵疾风,大太监姜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煞白如纸。他顾不上什么仪态,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御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下!不好了!”
“出、出大事了!”
皇帝朱笔一顿,不悦地蹙眉,“何事如此惊慌?”
姜卫竟有些语无伦次,“是、是昭宁候!他、他不知为何竟私自将那苏家三公子掳到了京郊一处私宅,溧阳王得知后二话不说,竟…竟直接带兵围了那院子,还动了刀兵!”
皇帝闻言面色陡然一沉:“胡闹!”
也不知是在说谁。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人呢?救出来没?”
他深知祝无咎脾性,皇弟虽恣意狂放,但做事向来极有分寸,救人当是无虞的。
姜卫伏在地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人是救出来了...只是...”他吞吞吐吐,却不敢再说下去。
皇帝心口一沉,目光陡然锐利,带着沉沉的威压。
“说!”
姜卫吓得一哆嗦,闭着眼快速回禀,“昭宁候为了阻拦殿下动用了禁军的两百兵马,结果...结果.....”
有时候感觉自己在写武侠小说[害羞][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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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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