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乳糖,殿下想要多少都有。”
季竹野分明刚才还说着自己不困,这会在林栀年肩头上却比谁睡的都要熟。
林栀年没叫她,她就这样背着季竹野一路走回了季南汀殿里。
季南汀没有参加今天的晚宴,她这几日本就操劳过度,好巧不巧的又染上了风寒,季临北心里体贴季南汀,这才叫季南汀留在殿内好好休息着。
看到是林栀年背着季竹野回来,季南汀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也管不上什么风寒了,她磕磕绊绊跑到季竹野身边,听到林栀年说季竹野只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今晚饮了不少酒,公主还是命后厨,煮些醒酒汤来喂给殿下为妙。”林栀年把季竹野暂时安顿在床上,季南汀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季竹野。
季竹野看起来很难受,额头的碎发都被汗浸湿了。
“阿年…水…要喝水。”季竹野嘴里嘟囔着,季南汀开始还没听清,但看到林栀年已经倒了一杯水,扶起季竹野喂了一口,这才明白季竹野是口渴了。
“公子看起来与宁宁关系甚好?”季南汀看着林栀年掏出自己的手帕,仔细的擦拭着季竹野额头冒出的细密的汗珠,禁不住想问。
林栀年折好手帕重新塞回袖中,听到季南汀这样说,先是弯唇笑了笑,“于殿下而言,我大抵只算的上是个儿时玩伴罢了。”
季南汀却不认可林栀年这样的说法,她最清楚她这个皇妹,她这个皇妹虽看起来性格温和,可事实上却很高傲。
“宁宁她既然如此亲切唤你,你与她关系定是不一般的。”季南汀知道季竹野只会同自己亲近之人,才会如此亲切的称呼。
还记得季竹野七八岁的时候,丞相嫡女,池惊夏的亲姐姐到宫里来参加宫宴。池语秋那时想逗一逗年龄尚小的季竹野,谁料季竹野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手环着胸,躲在季清欢身后,连个正眼都不给池语秋。
“见到本宫应当先行礼才是。”季竹野从小就骄纵坏了,虽然没什么繁冗的心思,可却总是自视甚高。
“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季南汀掩面笑了,“不过她现在和儿时一点都不同了。”
“她现在啊,见到谁都一张笑脸相迎,最讨人喜欢了。”季南汀看了眼床上睡熟了的季竹野,季竹野的脸色比方才要好看许多,脸蛋红扑扑的。
林栀年负手站在一边,季南汀又回过头朝林栀年笑了笑,“所以,依本宫看来,你与宁宁即是从儿时便相识,她又与你如此亲近,想是心里也有你。”
季南汀笑起来很好看,与季竹野的笑不同,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温婉优雅。
“殿下对谁都这样好,其实就算殿下心里没有我,我也会真心待殿下。”林栀年看起来很认真,季南汀还以为她就这么不禁逗,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林栀年早知道季南汀只是想留她说说话,她也知道季南汀应该还有些话想要问她。
可她却不想多留了,有些事情过去了,便就过去了,不必再提起。
“既然殿下我已经送到了,那我便先回了。”林栀年弯腰行礼,才转过身要走,季南汀就叫住了她。
“醒酒汤本宫已经叫人去准备了,公子何不等宁宁醒了后再走?”季南汀看林栀年越发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让殿下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回了。”林栀年迈开腿,已经有了向外走的趋势。
季南汀还想留她说话,她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林栀年了,难怪会那么熟悉,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但她却不会忘记。
“阿喻?”
林栀年知道,但凡自己表现出任何的不寻常,那就要多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这是不可以的,她从前说过,她可以放过季竹野,可她不会放过其他的人,这其中也包括季南汀。
季南汀并非季竹野眼里所看到的那么好,这点季竹野怕是没机会知道,可林栀年却清楚的明白。
可也正因为如此,她从前也犹豫过,是否要放过季南汀。
十年前有一个季南汀,她就像是宋喻景的另一个姐姐。
季竹野从前也想带她到季南汀这里坐坐,不过都被林栀年搪塞了过去,她不确定季南汀是否会记得宋喻景,可林栀年确定她还记得季南汀。
季南汀见林栀年毫无反应,甚至连脚步都不停顿,她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她接着问林栀年,“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公子?”
“回公主的话,我父亲是将军府林枝越。”
“我是林家三子,林栀年。”
林栀年最终还是立在了原地,既然季南汀想问,那便就和她好好说说也无妨。
季南汀站起身,走到林栀年身边,她想再看看林栀年的脸。
季南汀就站在林栀年五步以内的地方,林栀年知道自己迟早会见到季南汀,她也不避开季南汀的视线,二人眼神交汇,总有熟悉的味道。
“林公子可有这样一条手链?”季南汀撩开自己衣袖的一角,衣袖下藏着的是一截凝脂般的手臂,纤细的手腕上戴有一条银制手链。
林栀年撇了一眼,便就认出那是与自己手腕上完全相同的一条,这两条手链本就是一对,只不过是当年她阿娘,给了她和姐姐一人一条罢了。
那朵连形状都一摸一样的银制茉莉,林栀年看一眼就知道。
林栀年摇了摇头,藏在衣袖下的拳头紧了紧,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季南汀会有她阿姐的那条手链,但林栀年明白,她这个走散十几年的亲人,或许还和季南汀有着联系。
十几年前,宋家满门抄斩时,只有九岁的宋家嫡长女宋梵锦逃过了一劫。那一日宋梵锦恰好要到外祖家中探亲,谁也没料到,宋梵锦探了亲却在世上再无亲。
林折带着宋喻景出逃时,原本想着到外祖家中暂时躲避追兵,却不料外祖一家只剩下冰冷的尸体,林折本以为宋梵锦也死在了那堆尸体中,可没想到,她和宋喻景挖遍了堆积成山的尸体,也没看到宋梵锦的。
宋喻景那时候很怕,她吵着闹着要林折带她去找宋梵锦,可林折那会儿也才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见了尸体便腿软走不动路,她能拖着身子,带宋喻景逃出来,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孩童的啼哭刺痛着林折的心,可她身为小姨却也无能为力。休整片刻后,她又和宋喻景逃了一段路,在山崖下,她们看到了宋梵锦坠毁的马车,里面已经没人了。
可宋喻景坚定不移的相信着,她的阿姐没有死。
而现在,原本属于宋梵锦的手链出现在了季南汀的身上,纵使林栀年再想知道真相,她却也不能多问什么。
季南汀好像也知道自己在林栀年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她收回了手,又恢复了平时的那副样貌,知书达礼,温文尔雅。
“若是公主没什么要说的,在下就先告退了。”
这次季南汀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林栀年总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顿时觉得迈出的脚步一点也不重了。
林栀年走后,季南汀让人掩了门窗,她坐到季竹野的身边,抬手擦了季竹野额上的汗珠。
那抹银色又漏了出来,季南汀用另一只手细细的划过那朵银制的小茉莉花,就像是十几年前拂过宋梵锦的手背那般轻柔。
“宫里的茉莉又开了,这次不用偷偷溜进后花园里了。”
季南汀不知是在说与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心底的那朵小茉莉,她神情动容,像是不禁意间就触到了心中的那片柔软。
“可是我要成婚了,茉莉花的诅咒失效了,阿梵……”
孩童面貌的两个人突然浮现在季南汀脑海中,稚嫩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宋梵锦还是那个任性的嫡长女。
“这茉莉园父皇是不允许进的,阿梵,我们走吧……”
小姑娘嘴一撇,叉腰道,“可那日,舅舅还和陛下一起进来了呢!我亲眼看到的。”
季南汀从小就害怕季临北,季临北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现在宋梵锦说要进到园子里去玩,她自然不会答应。
宋梵锦看到她为难的样子,自知劝不动她,于是就自己一个人偷偷闯进去,折了一小枝花。
“拿去,收了我的花,就不许和我分开。”
季南汀没接,她只反驳着,“我们以后一定是要分开的,父皇要替我寻驸马,你父亲,母亲,也要为你寻门当户对的夫君,我们……”
“那也不行,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就要一直在一起!”
季南汀说不过她,便就先依着她的心意来,“那你以后还要陪我来看茉莉,好吗?”
“那你要答应我,不准再折花了……”
“知道啦!”
宋梵锦拉着季南汀的手跑远,季南汀脑海里孩童的模样也开始模糊,她快要听不清宋梵锦的声音。
“阿梵,还好……”
“我又找到你了,我们还要看很久的花,说很久的话……”两行热泪顺着季南汀的脸颊缓缓流下,滴在了她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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