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一次，我的世女君品性清白端正，倒是你，妄图用这些模糊不清的话左右旁听，你是何居心？”萧颐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黄月年显然没有想到萧颐竟然还护着何念禧，声音开始发抖，攥紧了手中绣着金线的帕子，指节泛白，“世女……我……”
萧颐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她微微侧头，对着人群外唤道，“季七，带他去见官。”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蒙面女子便从人群中闪出。季七动作利落地扣住黄月年的手腕，像提一只小鸡仔似的将他从地上拽起。黄月年精心梳妆的发髻散乱开来，珠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要……我不要去见官…世女……世女不要……求世女放过我这一次，放过我……我说的是真的，我是冤枉的……世女宽仁放过我这一回……我是冤枉的！我说的句句属实！世女！世女我冤枉……”
黄月年挣扎之下逐渐癫狂，声嘶力竭起来，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出道道沟壑。
萧颐看着被拖走的男子，淡漠地仿佛置身事外，何念禧忽的抬头看她，萧颐才勾出一抹浅笑。
“妻主，”何念禧眼角的泪痕尚且还在，他确实惧怕妻主得知那种腌臜事后会嫌弃厌恶自己，但是刚才妻主的一言一行又让他觉得内疚，
妻主如此信任他……
“可否让我与他说几句？”
萧颐掩藏了少许惊讶，抬手停止季七的动作。
何念禧垂下眼深吸一口气才从妻主怀里转身，萧颐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黄月年，
“啪！”
谁都没想到，何念禧甩了黄月年一巴掌。
这一巴掌显然用尽了全力，黄月年的脸立刻肿起半边，嘴角渗出血丝。
萧颐眉梢忍不住轻挑，何念禧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撕破柔顺的伪装。
黄月年也被这一巴掌打地恍惚，回过神来要反击，奈何季七把人按得结结实实。
“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
何念禧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得到一丝宣泄的出口，
萧颐也在何念禧的讲述中渐渐拼凑出了一段真相，黄家姐弟是如何设下圈套，如何支开念羽，又是如何在花茶中下药……
她注意到何念禧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若不是念羽察觉异状回来，恐怕还真会被你们姐弟得逞！"何念禧声音里带着难以忽略的哽咽，"是你们心怀不轨在先，将男子的清白名声置于泥底玩弄，如今竟然有脸面再用此事污蔑！”
萧颐看着何念禧单薄的背影，肩膀微微颤动，像是气急，也像是又哭了，她觉得胸口无端发闷，终于还是慢慢走过去扶住了他。
她信何念禧所说，黄家长女确实无所出，而且，何念禧曾经的模样，也确实很容易被当成下手的目标。
无家室背景，无年纪相仿的玩伴，总是孤零零缀在人后。
恐怕是受了很多明里暗里的欺负才长起了保护自己的芒刺。
如今又一头栽进了萧家这种地方。
萧颐心里忽然五味杂陈，拍了拍何念禧的肩膀，“好了，都过去了。”
“妻主……”何念禧抬头，一看见妻主，他就很想哭。
萧颐心软下来其实是看不得何念禧的眼泪的，无奈之下抬起袖子给人一点点擦去。
罢了，待到和离之时，给他一笔足以安身立命的钱产，让他能离开京都过轻松惬意的日子去。
不过不是现在，给她下药是何念禧自己的选择，既然用那种方式做了世女君，便要承担一些后果。
萧颐收回思绪，“季七，将人带去衙门，污蔑侯府再加伙同黄家长女阴谋设计良家男子，相信京兆尹必会秉公办理。”
黄月年此刻已经瘫软如泥，再不见方才的嚣张气焰，被身边鄙夷的视线包围，没了言语，失魂落魄地任由季七带走。
“好了，有心之人的闹剧已散，大家就不要聚在这里了，散了吧散了吧……”
江公子拿着惹起争执的布匹走出来遣散了众人，来到萧颐与何念禧面前，“原来你就是萧侯世女君，久闻大名，在下丞相府江笑白。”
“相府江二公子。”萧颐提醒。
“江二公子。”何念禧抿了抿嘴垂眼道。
“世女君受了无妄之灾，在下也有一半责任，我已买下这块布，赠予世女君压压惊。”
何念禧迟疑看了一眼妻主，得了默许后才点头应下让念羽接过了布料，“谢过江二公子。”
“应该的，”江笑白很是洒脱，摆手笑起来，话锋一转道，“对了，不知世女君可有空来府上做客，我们还可以结伴一起去京郊桃花山寺。”
何念禧觉得意外，不是已经……久闻大名？
他不安地看了眼妻主，“最近事情颇多，恐怕……”
“那便定在月中。"江笑白不容拒绝地打断，"到时我给府上送去请帖，世女君可一定莫要推辞。”
何念禧只得稀里糊涂应下。
待江笑白走后才面露难色，“妻主，江二公子他……”
“无妨。”萧颐安抚道，“江丞相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全家都宠得紧。他性子直爽，没什么坏心眼，你应付得来。”
何念禧这才点头放下这一茬。
“不过，妻主怎么来这里了？”
“是有人上门来报信说你与人在这起了事端。”说到这个，萧颐也有些不解，待护卫将事情告诉于她时，这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过萧颐并未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她陪何念禧买了些东西就先行离开了，李管事刚把账簿拿来，得回去抓紧时间看完。
何念禧倒是日暮时才挽着念羽回府。
用过晚膳后，何念禧又是一人独守空房，他等得无聊，将今天买的物件都拿出来摆上桌面，面上才逐渐露出笑来。
“公子，来试试这件衣裳，”念羽细细检查过内衬针脚才拿出来，“在铺子看着样式好看，颜色也衬公子，我看面料针脚都不错，就穿这件回去如何？”
“好。”何念禧跟着念羽进里间试衣裳，“若水和若鱼去何处了？”
“若鱼在准备沐浴的热水，若水在小厨房盯着炖梨膏呢。”念羽边系衣带边回答，“都本本分分的，没出什么岔子。”
“嗯，”何念禧整理着衣袖，“等沐浴完，我给妻主送些梨膏去，秋燥易上火，吃炖梨膏最润肺。”
“对了公子，我今日看见那杏膳堂掌柜也在制衣坊外看咱们热闹，我觉着日后还是少去那杏膳堂为妙。”
“那男子？”
“对，就是世女突然出现的时候我看见的，拿着把扇子，还冲我笑。”念羽皱着眉头回忆。
何念禧系衣带的手一顿，“冲你笑？”
“对！”念羽点头。
何念禧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他想起今日种种蹊跷：突然出现的黄月年、及时赶到的萧颐、还有那个神秘的报信人...一切似乎都串联在了一起。
“不过是个点心铺子，明日再去一趟，我有事要问个明白。”
“可……”念羽还想说什么，让何念禧打断了。
“一定要去，我们得探探那男子到底是好是坏，能否结交，他在暗我们在明，若他真的另有所图，我们恐怕会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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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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