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浩翔妻子哭声震天，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向岑书情，跪在她脚边：“这是真有恶魔来了？恶魔抓走了我的丈夫对不对！你们可一定要救他，这是你们的职责......对了，还有委托费，你们不救回贾浩翔，就连委托费都没了！”
岑书情稍加思索：“先给我们一半委托费，就当定金。等人救回来了，你再把剩下的委托费给我。”
傅祺然顺着岑书情的话，说：“救人刻不容缓，晚一秒也能让结果千差万别。”他也不想当大怨种，白干活不拿钱，在这方面他和岑书情同心同力。
女人一愣，她没料到调查员还能“乘人之危”，在最危难的时候往她心上刺一刀。
其实这个要求没什么不妥，她和傅祺然为贾浩翔鞍前马后地办事，贾浩翔却连一分钱都没给她，画大饼总得有实现的那天。
女人抱着一摞钱冲出房门，抖着手撒在岑书情脚边：“这么多......够，够了吧？”
乍一看有两三千。
女人眼睛红扑扑的，像被热水烫过。岑书情咽了口口水，收好钱就往外走，不给女人眼色。
岑书情担心自己会心软。她凝视手机中模糊的五人照片，开始通灵，如果此时贾浩翔和魔鬼身在同处，岑书情就能通过恶魔的眼睛找到贾浩翔的位置。
他们坐在车内，随时准备离开。通灵中的岑书情有些吃力，她的视线被浓重的迷雾遮掩，什么都看不清。
岑书情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她咬着牙，继续共享恶魔的视野。
傅祺然张地盯着她，因为那句“别碰我”，他不知道该怎么放自己的手。并不是全部拥有第七感的调查员都会使用这个天赋，因为使用第七感对人体损伤过大，差不多等于超负荷地消耗人体能量。
雾外透进点点墨绿，泥土和树枝的芬芳在视野里蔓延。现实中，岑书情吸吸鼻子，推测：“土，树叶？”
视野突然向下，一条木制长桌出现，木头上环绕的年轮证明了桌子原料的古老。桌上摆满食物，从桌子左端到右端，不留一丝缝隙，简直是满汉全席。
烤鸡肥得流油，蛋糕甜到发腻，面食堆积如山......岑书情肚子饿得咕咕叫，在休息的三天里，她只吃过六碗番茄面。
这么多菜提醒她，回家后必须填饱冰箱了。
视野里的岑书情眨眼，华美的食物一瞬间腐化成垃圾，蛆虫和苍蝇自腐烂的食物里爬出，在长桌上摆动身体，蠕动向前，从烤鸡钻进蛋糕，再从蛋糕钻进面饼。
单纯的馊臭不足以形容此刻食物的状况，准确来说，这股味道像呕吐物在粪坑里游一圈后被摆上大殿。肥蛆虫偷吃太多，一大把落在桌下。贾浩翔抓起一个腐烂的面饼，送进嘴里，细细咀嚼。
岑书情退出恶魔视野，大喘一口气，反抓住傅祺然的手。她止不住干呕，缓和情绪。
“看到什么了？”
岑书情面庞霎时苍白，她抹去脸上的冷汗，说：“三十七，三十七号公路的路牌。但视野好像是在公路下方......看到的路牌。”
“三十七号公路牌？”
这名字听着很熟悉。他在脑海里回顾前几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看见什么......傅祺然打开车载浮空大屏，投射手机上的搜索记录。
三十七号公路出现在屏幕上，那正是事故大巴在旅游途中经过的公路，贾浩翔就在事故地点附近。奇怪，难道有漏网之鱼的亡灵杀掉贾浩翔，成为了恶魔？
傅祺然启动轿车，开上超级公路。进入飞行区后，轿车收回轮子，变成飞船。
岑书情还想吐，傅祺然劝她说：“储物箱里有饼干，你吃几块，去去恶心。”
公车被他整得像私家车，储物箱里还有食物。饼干是小熊包装，奶油味的。
傅祺然转头说话时，迎面过来两架飞船，司机朝他骂：“长点眼睛小伙子，上路前教练没教过你，要双手开飞船吗？！”
岑书情吃了一袋饼干，感觉好了点，含糊不清地说：“我骟，刚才看到的场景太恶心了，我想把饼干吐贾浩翔身上！”
仅仅在视野中，岑书情的胃就翻江倒海，看到现实估计真要吐一地。
飞船速度远超轿车，半小时后，飞船落在三十七号公路旁的山谷中。关于大巴事故的新闻总是语焉不详，连事故地点都只用了化名。
阳光明媚，天空万里无云，山谷却被浓厚的雾气笼罩，和岑书情视野中所见没分别。
山谷边缘，快干涸的湖泊旁，依稀可见草叶烧断后留下的黑色印记。草丛中有一条光秃秃的行道，像人爬过的痕迹，岑书情忽然脑补到王贝贝求生的画面。
大雾中就是另一个世界，雾里依然是雾，雾是没有终点的，漫步其中像踏上一次有去无回的旅程。
傅祺然回头望，岑书情就在他身后，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在看不清的地方，人最容易走散，他伸出手，岑书情只抓住他的袖子，和他并排走。
雾中留存泥土的芬芳气息，这让岑书情感到自己还活着。
“我闻过这股味道，可能马上要到目的地了。”
雾后传来她熟悉的咀嚼声，咯吱咯吱，蜡烛的微光闯入迷雾，他们终于抵达盛宴的大门口。现场臭味比起岑书情视野里有过之而无不及，混杂食物的变质味和贾浩翔本人身体散发的恶臭。
贾浩翔坐在长桌后，肚子像冬瓜般凸起，冲破紧绷的白衬衫，嘴巴没休息的时刻，每个牙缝都塞满残渣。他吃得津津有味，并非被逼迫咽下食物，而是怡然自得地品尝。
傅祺然能明白岑书情的恶感从何而来，看到这一幕，他是真的吐出了酸水。
贾浩翔喉咙中窜出咕隆声，那是恶魔在宣誓对这具身体的主权。
情况很紧急，她们顾不上吐，戴好口罩就开始干。
岑书情举锁魂枪对准贾浩翔，傅祺然快步走到他身边，打开公文包。他将红色数据线终端吸在贾浩翔太阳穴上，起始端插入电脑，打开红色骷髅软件进行驱魔。
屏幕显示：进度10%，20%，30%......
随进度条拉长，贾浩翔身体开始颤动。当进度条走到50%，贾浩翔突然抽搐，手脚乱颤，而即使脑袋快摇落了，他还在继续吃东西。
“什么情况？”岑书情动摇了，“他快死了吗？”
进度条开始倒退，从50%退回40%，退到20%，傅祺然停下念咒。贾浩翔身体抖动得厉害，进食速度变缓，大手一挥就打飞一片臭虫烂蛆。
情况很糟糕，驱魔进度倒退表示贾浩翔的个人意志已经非常微弱了。
“让我进去看看，我会试着控制恶魔的行为。”
岑书情紧握锁魂枪，与贾浩翔对视。
进入视野后，岑书情站在奢华的酒店包房外。一个寸头男人路过她面前，男人穿着简朴，发丝竖起，身上臭香结合。臭的是汗味，香的是沐浴露。
“韩尽！”包房里，黄发马尾的女人向他招呼，“快过来坐，等一会儿贾校长就来了！”
“周静，不是为了你，我根本不想卷入这场风波，”韩尽搂住黄马尾，“你说做完这次，我们就辞职，然后离开学校。你有了钱，就可以和你老公离婚。你千万不能反悔。”
“我估计这次能赚十万，再加上你和我之前攒的钱，我们能在隔壁区买个小房子了！我们必须有很多钱......所以贾校长这次是给我们机会，我不可能放弃机会。”周静扭捏，但心意已决。
她们正聊天，贾浩翔和两个男人走进包房，开始正题，五个人谈起“补习”的事。
“大家都知道，三班四班这几个学生是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贾浩翔指着花名册上的头像，“大学院考试包括机械制造，物理理论，语言与逻辑，数学和计算机四门主课，体育与化学是参考课程。咱们现在已经找到体育老师，只剩化学老师有待商榷。不过我认为不需要找本校老师，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时间还早得很。”
他这时候说话一改狗熊音，声音清亮沉稳。
叽里呱啦的谈话后，画外音响起：“大家一起拍张照吧，拍完我公司还有事，得先走，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五名老师坐在沙发上，笑容满面，韩尽竖起大拇指，掩盖心虚。
岑书情看不清摄像师的样貌，可能因为“恶魔”生前根本不记得拍照的长什么样。但贾浩翔体内的恶魔究竟是谁呢？
一阵断片后，岑书情在韩尽家中。观看照片的寒意再次袭来，岑书情挠着脖子，亲眼看韩尽吞下药丸。
和岑书情一样，韩尽住三十平方的胶囊房里，只是他的出租屋更靠近市中心，窗外的光污染一览无余。
难道恶魔是韩尽？可贾浩翔不是他的贵人吗？他为什么要害贾浩翔？
悬浮列车的大灯晃过，在未经降噪处理的轰鸣声中，韩尽倒地不起，抽搐几秒，死了。
画面跳转。
学校高楼上，周静和贾浩翔争吵不休。周静怀抱厚重的纸质资料，高喊不公，她要去地面自首。贾浩翔捂住她的嘴，肥肉颤动，小声骂：“你不就是想要韩尽那份钱吗，你也不想想，你有几个脑袋敢跟我叫板？”
周静和贾浩翔扭打一团，混乱的战斗中，贾浩翔一用力，将她从楼顶推落。
“我......我杀人了？”贾浩翔惊恐万分，安抚自己，“不，我没杀，是恶魔杀死的。”
岑书情终于“走”进树林，贾浩翔的身体几近瘫痪，一个炭色瘦子站在他身边，机械地送食物进男人嘴里。
韩尽？折磨贾浩翔的恶魔真的是韩尽！岑书情去殡仪馆时，探魔仪没报警，韩尽变成恶魔的时间点应该在周静死后。
贾浩翔稍微抬头，两个声音挤在一起：“驱魔人，你如果想镇压我，就开枪吧！”
它在逼迫岑书情开枪，打死贾浩翔。
傅祺然念第二遍驱魔咒，屏幕上进度条重新朝终点移动，20%，30%，40%，他加快念咒速度。
韩尽是新生恶魔，能量不如邓女，更不如安洛先，但贾浩翔的意志还不如受伤的牲畜，像燃烧一夜的蜡烛。
精神力90。岑书情的承受能力很高，她已经从恶心感中恢复正常了。
【烈焰，暴怒】
发动第七感后，她扑上去，一拳一拳砸在韩尽的糙肉上，拳头如雨点，打得韩尽鼻青脸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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