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京用开玩笑的语气来试探谢阑生的态度,可说完后心里又止不住的鼓擂,担心自己太明目张胆,掩饰不到位,尚在萌芽阶段的心思被谢阑生看穿,继而腹死胎中。
谢阑生的沉默把时间一秒一秒地拉长,似乎已经过了一个世纪,让原本就紧张的沈长京更加焦灼,他扭头打开车窗,灌进车厢的风声化解了一丝尴尬,也让他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我开玩笑的。我可是直男。”
“我不知道。”
两人同时开口。
沈长京愣愣地望向谢阑生,想要捕捉他细微的表情变化,辨别出话的真假,可惜没有。
谢阑生稳当地超了两辆车,诚恳道:“我不是先知,未来的意料之外的事,我没办法现在立马给出答案。”
沈长京咀嚼着谢阑生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谢阑生是摇摆不定的,是犹豫的,并没有固执地把他们的关系定义成简单的朋友。但是,也会是另一种可能,他从未考虑过他们的关系会发生变化。
然而,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谢阑生,对此做出假设并袒露设想的那一刻,他们之间朋友的界限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你没有预设过这种情况会发生吗?”沈长京问。
谢阑生笑了下:“你记性不太好,我跟你说过的,我一般习惯了一个人出行。”
“是吗?”沈长京回想了一下,谢阑生好像确实讲过,但是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并不多,“不好意思,我真忘了。”
上一句话还很诚实,下一句话就推卸责任了。
“可能是打疫苗打到的,我之前记性没那么差。”
“嗯。”谢阑生信得很敷衍。
沈长京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傻子才会信他的瞎扯,不好意思把话题继续下去了。
317路线是绕着雪山走的,拐入G345,离松格玛尼石经墙就不远了。
松格玛尼石经墙位于石渠县,石渠县是四川海拔最高的县城,地处青藏高原边缘,只有一条穿境而过的省道。
从宽敞平坦的柏油公路过渡到颠簸不平的小路,沈长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震荡,已经可以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地找角度拍风景了。
山坡上的经幡依旧多得令人眼花缭乱,方圆百里不见人影,只有一座绿顶的寺庙伫立于此,与草甸融为一体,用沉静的目光目送着西行的人飞驰而过。
“现在我正在去松格玛尼石经城的路上,路有点难走,但窗外的风景值得。”
沈长京昨晚注册了一个新的社交平台账号,用来发布旅行vlog,并获得了谢阑生本人出镜的允许。
“前面就是松格玛尼石经城了。虔诚、纯粹、全身心投入的信仰,这是我们一路走来最直观的感受。”
渐渐靠近,矗立于草原上的松格玛尼石经城现出了它的真容,它高约10米,长宽各百米,像坚不可摧的城堡,守护着一方安宁。
这是藏区的百姓为了缅怀格萨尔王的功绩,来这里朝觐,用双手将一块块玛尼石垒高堆成的,没有用任何粘合和测量的工具,每一块石头上都刻有祈祷的经文。
整座石经城由玛尼石经墙、转经道、佛塔建筑和地下遗址构成,据说沉落在地底下的松格玛尼石经城和人们能够看见的松格玛尼石经城同等高度。
“千百年的时间,它从一块石头变成了一座城堡。”沈长京仰望着面前的承载着厚重历史的巨物,想象着松格玛尼石经城在时光流转中的变迁,一双双沧桑的手顶礼膜拜,沾着草屑和泥土,托起了大大小小的玛尼石,一块、两块、三块……石城的雏形出来了,斗转星移间,石城已威严宏伟,不可侵犯。
谢阑生跟着沈长京绕着石经城漫步祈福,偶尔驻足凝视着城墙上摆放的神像,大多是格萨尔王及其大将的石像,他们神情威严,不怒自威。
他说:“天地之间,沧海桑田,不过弹指一挥间。”
“这个我知道。”沈长京信口拈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对,在整个宇宙历史中,我们人类文明史确实太渺小了,微不可计。”谢阑生将手贴在石墙上,感受着被岁月洗礼过的砂砾的温暖和粗糙,“一百年或许是我们寿命的极限,但却只是宇宙的百万分之一。”
沈长京接话:“所以在这短暂的一生中,我们要珍惜当下,要想做什么就立马去做,要把取悦自己放在第一位,是不是?谢教授。”
“思想觉悟挺高。”
“那是。”一被夸,沈长京的尾巴就翘起来了。
松格玛尼石经城原本有一道正门可以进到里面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不准进去了。
沈长京想通过石缝瞅瞅里面是什么样的,结果缝隙间紧密相连,容不下他一点视线,只好作罢。
“你可以飞无人机。”谢阑生提醒他。
“是哦。”沈长京又嘟囔了一句他那个可信度极低的借口,“打疫苗打的。”
他当即拿出他的无人机,启动飞到石经城的上方。
有一些藏族小孩看见了天上飞着的无人机,呜呜作响,觉得新奇,纷纷聚了过来,围着沈长京。
沈长京放低了手,任由他们头挤着头研究屏幕上的石经城,听他们用藏语七嘴八舌地讨论。
“他们在说什么?”沈长京向谢阑生求助。
谢阑生摇头:“还真以为我无所不知呀。”
沈长京轻轻撞了撞他:“你可是大教授。”
谢阑生冷不丁地说:“你的飞机要偏离目标了。”
“诶!”沈长京赶紧低头调整。
石经城外有很多当地人在刻玛尼石,刻好文字后再涂上鲜艳的颜色,有的用来售卖,有的则自己堆到石经城上。
沈长京也想试试刻玛尼石,于是找了个看起来最面善的老板,商讨了一番,付了钱后有模有样地坐在板凳上,手上拿着电钻,老板比划着教他雕刻经文。
谢阑生没有参与其中,而是用相机把沈长京笨拙的模样一五一十地记录了下来。
沈长京手挺巧的,在老板的细心指导下,不一会儿就可以独立作业了。
“阑生哥,你看!”沈长京举起他刻好的玛尼石,兴奋地向谢阑生炫耀,在看到镜头对准他时懵了一瞬,然后绽出了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谢阑生收起相机,走到沈长京旁边,端详着他的玛尼石,夸赞道:“不错。”
沈长京喜笑颜开,忙把玛尼石塞到谢阑生手中:“那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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