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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四天(2)

将酒、故事和艳遇留在磨西古镇,带着风尘仆仆和企伫之心去往康定,途经中国红石公园和雅家情海,这两个地方是小众旅游景点,可驻足停留也可一驶而过,无伤大雅。

走434省道,沿途可见湍急的溪流冲击着鲜红的浅滩,激荡起清澈泛白的水花,延绵数十公里,不见尽头。

停车,沈长京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头下到河边,蹲身,持低相机,拍了几张红石的特写镜头。

红石并非浑然天成的红石,而是一种名叫乔利橘色藻的藻类附着在石头上生长,致使石头表面变成红色。这种原始藻类是有生命的,生长条件非常严苛,如果你把石头带离这个地方,那么藻类就会迅速消亡,红石失去观赏价值,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

沈长京捡起一块小石头,抬高遮住太阳,对后面跟上来的谢阑生说:“所以,如果会带来伤害,那么喜欢不一定要拥有,对吧。”

谢阑生接过沈长京递来的石头,端详着上面斑驳的藻痕,说:“给予自由的选择比占有更伟大。”

沈长京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这是你的爱情观吗?”

谢阑生把石头丢进河里:“以前是。”

“那现在就是占有胜过理智喽。”

“没有占有欲的爱不能被称之为爱。”

“可是疯狂的占有欲会让对方喘不过气来。”

“你又没谈过,你怎么知道?”

沈长京:“……我就是知道!说得好像你谈过似的,29岁了还是老处男。”

“你说什么?”谢阑生皮肉不笑,拦住了沈长京的去路,语气危险,“骂谁呢?”

“就骂你,老处男。”沈长京壮着胆子顶回去。

“小兔崽子,欠抽。”谢阑生扬手作势,沈长京以为他真要打人,惊慌失色,连忙后退,却扑通摔进了河里。

幸好高度低,河水浅,沈长京坐在河里,水流堪堪没过小腹,他一脸懵圈。

咕咚。

石头扬起的水花溅到了沈长京脸上,谢阑生尤觉不够,继续掷石头捉弄他,顽劣至极,根本不像个成熟的大人。

沈长京忍无可忍:“谢阑生你够了啊!”

谢阑生也觉得够了,拍拍手,上岸,打开车门坐进去。

“给你三十秒。”谢阑生戴上墨镜,手臂倚着车窗,冷酷无情,“再不上来,我就走了。”

沈长京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拖着浸水变重的衣物走上去。

引擎轰天响,像是等得不耐烦了。

沈长京忽然爬上坡,往下一滑,仰天哀嚎:“阑生哥!我摔到腿了!好痛!”

谢阑生闻言,马不停蹄下车,扶着沈长京到路边,刚要检查沈长京伤到哪里了,沈长京猛地抱住他,手脚并用挂在他身上,像块牛皮糖似的,扯都扯不下来,把身上的水都过渡给他。

谢阑生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额角青筋微抽。

“下来。”谢阑生沉着声。

“好嘞。”沈长京目的得逞,这时就肯乖乖听话了,一骨碌钻进后座,锁上车门换衣服。

谢阑生要换衣服时让沈长京滚下车。

沈长京咕哝了一句“都是男人,瞎讲究什么,又不是没看过”,抬头一看后视镜里谢阑生的脸色,闭上了嘴,但也不肯下车,他把谢阑生惹生气了,谢阑生说不定会扔下他就走。

老男人,没人性。

“我闭上眼不看你。”

前座太窄了,谢阑生伸展不开,他把沈长京扔回前座,来到后座。

正将全部扣子解开,就听到了一声悠长而轻佻的口哨,以及沈长京的调戏:“好身材好身材。”

他就是存心气谢阑生的。

谢阑生与沈长京对视,沈长京还调皮地朝他抛了一个媚眼。谢阑生不管他,旁若无人地穿好衣服,准备脱裤子。

这回,沈长京真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不看了?”尾音上挑。

“有什么好看的。你有的我都有。”

“是吗?”谢阑生挑衅。

“难不成你还能比我多点什么东西出来?那我可真要好好看看。”沈长京又把头扭过来,直勾勾地盯着谢阑生的裤链。

他就不信,谢阑生真的敢当着他的面拉裤链。

谢阑生手一动,沈长京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你害不害臊!”

谢阑生说:“是你要看的,还怪我?”

“那你可真大方。”沈长京阴阳怪气。

谢阑生用他的话回复:“我有的你都有,这有什么的。”

沈长京臊得脸红:“不要脸!为老不尊!你就是想害我长针眼!”

谢阑生总算知道了,沈长京就是个嘴硬敢说不敢做的,拿他没辙。

谢阑生都换完裤子了,沈长京还在那里叨叨咕咕。

小插曲过后,翻越海拔3980米的雅家埂垭口,可以游览雅家情海。雅家情海是高山海子,被称为“爱情之湖”,与康定跑马山齐名爱情圣地。传说,仓央嘉措在此留下了很多诗篇,景区中还特地设有他的诗歌碑林,一首首诗歌刻在石碑上,供来者赏析,而且在这里也可以观赏到红石滩。

一路畅通无阻,过了老榆林村就到了康定。

明代以来,康定成为了茶马交易的市口,一直繁荣至今。

康定城是沿河而建的峡谷城市,新城是普通的城区,主要景点都在老城那边,和江西赣州的情况差不多。但是老城区交通不太好,堵车堵了很久才到酒店。

订的酒店是地理位置不错的格桑花大酒店,就在折多河旁边,房间内可以俯视康定夜景和情歌广场。

放置好行李,考虑到出行的交通问题,果断放弃了自驾,按照导航,乘坐1号公交去城南的跑马山。

走去公交站的途中还看到有士兵和武警在沿街巡逻。

沈长京童心未泯地吓唬谢阑生:“看到没,那么多警察叔叔,你要是再混账,我就让他们把你抓起来。”

谢阑生轻飘飘一句:“到底是谁混账了,盯着别人腹肌看的色狼。”

特别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沈长京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你闭嘴!”

“你不是想看——”

沈长京捂住谢阑生的嘴巴,咬牙切齿:“谢大教授,逼急了我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你要是不想名誉扫地,就不要说话。”

谢阑生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再次顺畅地呼吸,谢阑生说:“我挺想知道你有我的什么把柄。”

沈长京朝他微笑,笑里藏刀:“以后你就知道了,反正你最好别惹我。”

谢阑生哄着他似的说:“好。”

乘公交过了几站,在公主桥下车。公主桥是一座石拱桥,架在折多河上,桥身描绘着具有浓郁民族风味的花纹和图案,颜色鲜明多彩,令人眼前一亮。

关于公主桥的传闻颇多,最广为传播的就是此桥因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联姻而建。这是汉藏文化交流的一个象征。

沿坡而上,经过南无村,按照指示牌走,小巷两侧挂着川西风景照片。又到了一个分岔路口,左边是南无寺,右边是南无书院。

往右走,坡特别陡,沈长京有些喘,扶着路牌杆歇了会儿。他看着领先他几步的谢阑生,咬咬牙,追了上去。

绝对不能输给年龄比他大的人。

好胜心又被激起。

南无寺位于半山腰,金碧辉煌的寺庙乍然出现,寺庙大门挂着乾隆皇帝御笔亲书的牌匾。

进去庙里要过两道门,中间有一块宽大的空地,铺着青石板,四周花坛围绕,栽种着娇艳的花,本该庄严的地方因它们而生机勃勃、灵动柔和。

此时,钟声敲响,梵音阵阵,清澈而雄浑,从头顶贯穿而下,浸润着躁动的心灵和灵魂。

“好像一切杂念都消失了。”檀香绕鼻,沈长京感受着,由衷道,“以后要是退休了,可以去寺庙修行,修身养性,无欲无求。”

谢阑生却说:“寺庙更适合年轻人。”

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在快节奏的时代,极容易急功近利,心气浮躁,难以静下心来做好一件事,还会滋生出各种心理问题,无法自我调节。

穿过空地,登上大殿的阶梯,阶梯两旁摆着绣球花,指引着香客信徒的朝拜。

进殿需要脱鞋,不允许拍照。

沈长京关了相机。他不信教,谢阑生也不信教,但到了此地,两人还是一起进殿虔诚地拜了拜,以表敬重。

揭开厚重的挡帘,抬头就与顶天立地的佛像对视。

藏传佛教供奉的佛像面相多为严肃凶恶,不若汉传佛教的慈悲悯人,第一眼就令人心生畏惧,第二眼则心愿诚服。

从侧门出去会看见十座白塔,绕塔能祈福。

风起,挂在檐下的风铃叮铃作响,碎碎相鸣,如同宁静致远的诵经声。谢阑生和沈长京伴着曲调悠远的风铃声,安静祥和地围塔绕了几圈。

南无寺周围还有一座寺庙,是与其并称为“双寺云林”的金刚寺,规模比南无寺小一点。

他们没有在此多做停留。

跑马山在南无寺的上面,还要继续往上走。

最先知道跑马山是因为那首曾经红遍大江南北的歌《康定情歌》,随时都能信口拈来“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沈长京边走边哼,可能不太熟悉,稍微有些走调,谢阑生劝他别唱缺氧了。

沈长京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哼得更起劲了,势必要污染谢阑生的耳朵。

跑马山上的情歌坪是一个巨大的草坪,有人在散步,有人在骑马。沈长京不会骑马,但他认为要去大草原策马奔腾才爽。

在情人坪,能将整个康定城纳入眼中。他们四处走了走,景色一般,来之前就从各大博主的帖子中打了预防针,所以没多大失望,纯粹就是来散步顺便打个卡的,很快就坐缆车下山了。

沈长京手枕着头走路,拉长调子说:“旅行就是走,走,走。”

谢阑生跟在旁边,紧挨着的影子一高一低,直接将这句话升华:“旅行的走是走出偏隅、狭隘和短见。”

沈长京夸张捧哏:“谢老师总结得精辟!不愧是老师!”

沈长京装乖时喊他“阑生哥”,气急败坏时喊他“谢大教授”,偶尔心血来潮又喊他“谢老师”,一天能换八百个称谓,谢阑生不知道沈长京以后还能喊出什么称呼,但觉得他这样俏皮的性格挺好。

晚上在溜溜城的“藏佳宴”吃晚餐,这是他们川西之行的第一顿藏餐。点了招牌牛肉盖饭、酥油烤香菇、手抓羊肉、酥油茶、酸奶、凉拌三丝、炒青稞。

招牌牛肉盖饭上面铺着三角薄饼,下面是牦牛肉和土豆,沾点酱更好吃。

酥油烤香菇,在香菇上撒了奶酪粉,闻起来带点奶香味。

手抓牛肉特别扎实,配着干碟海椒面。

酥油茶喝起来咸咸的,沈长京更喜欢喝酸奶,因为酸奶撒了白糖,偏酸带甜。

饭后,像这里的普通居民一样悠闲地散步,从溜溜城逛到情歌广场,兴致勃勃地加入跳舞大队,跳锅庄舞,扭动腰肢,挥舞双臂。

最后放起了《最炫民族风》,肌肉记忆被唤醒,沈长京拉着谢阑生一起摇摆,谢阑生以帮他录视频拒绝了他。

然而视频没录到,谢阑生被一群大妈阿婆围堵,争着吵着要给他介绍对象,他礼貌地谢绝,可一张嘴却抵不过十多张嘴。

沈长京跳累了休息,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眼见谢阑生就要被热情淹没了,才施施然过去帮他解围。

“阿姨,别给他介绍了,他不喜欢女孩子。”沈长京大喊。

她们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又七嘴八舌地给谢阑生介绍男生,谁谁有个侄子在深圳那边工作,有房有车有存款。谁谁谁的外甥,在国企工作,父母有退休金,家里有好几套房……

沈长京没料到她们这么开明,帮了个倒忙,正想偷偷开溜,被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抓住了手。

奶奶慈眉善目,就要开口,沈长京急中生智,拽着谢阑生的手举高。

“我们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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