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知白回房后,独自坐在圆桌旁。
他盯着那只倒满热水的茶盏,由热转冷,从黑到青。
不知不觉,天亮了。
一束阳光透过窗缝,停在眼前,水面漾起金波。
少年翻了个身。
楮知白一反常态,鬼使神差趴在桌上,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桌上睡了一夜。
施无畏睁开眼睛,瞧见桌上人影,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抱着带有自己体温的毯子小心翼翼靠近,轻轻盖在那人身上。
还没等少年离开一步,那人便骤然抬头,伸手搂过少年腰肢,将他一把按在自己腿上,把头埋在少年发间,急切的,痴迷的吻着少年带有温度的长发。
或许是那人的气息弄得脖子太痒,少年不禁往后一仰,那人目标便从后颈转到右脸,施无畏抓着那人拇指,没有反抗,脸颊红烫,略带羞涩地问道:“今日怎起的这么早?”
“没睡。”
那人从耳垂到脖子,一处地方都没放过,连回答也是含糊不清。
“啊!”
楮知白吻得用力,竟在少年脖子上留下一个显眼红印,这熟悉的感觉…施无畏似乎是想起什么,霎时间大惊失色。
那天!那夜!自己居然还担心是想多了误会了他!
施无畏挣开那人的手,有些生气道:“你跟我说实话,那天晚上你究竟干了什么?除了亲我脖子之外还有没有干其他的…”
说到这里,少年忽觉难以启齿,一张脸憋得通红,站在那人身前质问。
那人摇摇头,“没有。”仰头望着少年,像向主人乞食的大犬。
见施无畏不信,他拉过少年的手,在手腕处落下轻轻一吻,轻声笑道:“那晚若不是我及时逃走,恐怕就要被一只叫施无畏的小猫吃抹干净了。”
施无畏大惊:“莫非是我主动的?!”
“嗯。”音调上扬,仿佛那人心中满腹委屈伤心全聚集在这一声“嗯”里。
“啊!”
少年急急抽回手,难为情道:“怎会这样!我!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施无畏举手发誓:“如果下次我再这样,你就一个巴掌把我扇晕!”
“哈哈!”
楮知白起身抱住少年,又是好笑又是喜欢,拍拍他后背,直道:“怎么舍得啊?”
突然,楮知白放开他,忽然脱离那人怀抱施无畏有些懵,呆呆看着那人。
楮知白把这几个月所有伤心的事都想了一遍,极力保持严肃,正色道:“要是你真觉得过意不去,就…”边说还边皱着眉,一副委屈模样,弯腰把脸凑到少年嘴边。
施无畏抿了抿嘴,手指交着手指,在心中做足了准备,微微踮脚,在嘴唇即将要碰到脸颊的那一刻,那人忽然捧起少年的脸,在施无畏惊诧的目光下,吻上少年唇瓣。
一时间,羞涩,欢喜,激动,错愕……多种情绪在少年脑中炸开,搅得大脑一片混乱,但很快就转向空白,整具身体都在迎接那人充满怜惜与爱意的吻,整颗心脏都在感受那人双唇轻柔的力道与温度。
“咚!咚!”
屋外响起敲门声。
那人终于放下少年,眼神极为不悦的朝屋外冷射而去,而施无畏,在那人放下他的那一刻,双腿瘫软,若不是那人及时托住他的后腰,少年恐怕就要昏厥着倒地不起。
敲门声还在持续,渐渐地,变为语气暴躁的催促:“干什么呢你们!这么晚还没起,就差你俩了!”
不用说,一定是叶四。
楮知白极不耐烦地回了一句,“马上!”
说罢,捧着少年小脸又吻了过来,少年急了,手臂弓在胸前欲推开他,可力气拼不过那人,于是抓住那人衣领,负气似的含着那人下唇狠狠咬了一下,楮知白瞪大眼睛,惊讶地松了手。
施无畏自知自己做的不对,但不知如何解释,更不知要如何安慰,只能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盯着那人。
楮知白用拇指擦掉嘴唇上的血,罢了,还放在两人中间仔细端详了一番,笑了笑,很容易就原谅了他,摸着少年的手,笑道:“学会咬人了?”
“我。”
施无畏还在自责,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小声道:“对不起。”
楮知白不知他哭了,笑眯眯地弯腰探头过来,抬眼一看,一滴眼泪正好落在那人唇上,和血混在一起,又腥又咸。
那人抬手替少年拭去眼泪,捧着少年脸,柔声道:“怎么哭啦?”
施无畏肩膀一耸一耸,哽咽道:“疼不疼?”
那人立马回答:“当然不疼。”顿了顿,道:“就是眼泪有点咸。”
少年噗呲笑出声来,骂道:“变态!”
“好好好,我是变态。”
楮知白帮少年擦掉眼下挂着的泪珠,“现在变态要和你出门了,小公子是不是应该把衣裳穿好?”
施无畏张开双臂,楮知白心领神会,拿了衣裳就一件件往少年身上套。在穿最后一件衣服时,楮知白掏出藏在少年衣服里的白玉,将它露出来放在衣服上。
不等他问,施无畏主动介绍,“师娘说这玉是我娘留给我的。”
闻言,楮知白停了手,将白玉捧在手心端详。指盖大小,通体莹白,流畅光滑,不刻一纹一字,看不出产自何时何地,但应当是块好玉。
“很漂亮。”
“听师娘说,它原是一对,但另一只不知到哪儿去了。”少年笑容灿烂,“若是找到了,我便把它送你。”
“好啊。正好我脖子光溜溜的。”说着楮知白就朝他伸出脖子,施无畏拿两边手掌抱住他脖子,大笑:“这不就不光溜溜了!”
楮知白彬彬有礼,笑道:“那施公子受累,劳烦公子一直放着了。”
咚咚咚!这回是白松水来催了,“好了吗?”
两人不再玩闹,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外面只有白松水、望霞月、吴千颂三人。
施无畏问:“他们呢?”
望霞月答:“师兄师姐们先走了。”
白松水补充道:“昨天那个道士今早来这里找过我们,他说出了城门往西走,有一片竹林,里面住着一个神医。”
施无畏疑道:“所以他们去找神医了?”
白松水点头,“嗯。”
施无畏有些生气,就这么莽撞的过去,他们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于是不解道:“他说的话你们也信?”
楮知白却道:“此人可信。”悄悄牵过少年的手,解释道:“他是我的一位故友。”
闻言,施无畏妥协,“好吧,那我们现在出发,去找他们。”
施无畏二人在房里磨蹭太久,此时,王逸少等人已经到达竹林。
此竹林乍一看平平无奇,实则内藏玄机。里头设一奇阵,名为释春窥夏。一旦踏足,你人生的一切经历都将无所遁形。
但,它绝不仅仅是窥探别人**那么简单。释春窥夏,只有对繁春释怀,方能窥见灿夏。顾名思义,那位神医只接受坦坦荡荡勇往直前之人,那些畏畏缩缩时常缅怀过去者,只配死在她的杀阵之下。
那道士怕他们见不到神医,特意提前告知阵法玄妙。但麻烦还是来了。
就是这么巧,在他们三人即将进入竹林之时。大片密密麻麻鬼蝇铺天盖地而来,黑压压从天而降,将三人团团包围。
比起普通苍蝇,鬼蝇更大更毒,一旦被叮上,落下的疤痕一辈子都消不掉。不仅如此,鬼蝇还会释放毒气,迷人心智,叫你自觉赴死。
虽不知是谁刻意阻挠,但当务之急,是把鬼蝇消灭。
叶道卿率先拔枪,将花岁声护在身后。
经古塔一战,花岁声胆子比以前大了不少,面对恶心又丑陋的鬼蝇,竟一点也不露怯,掏出玉笛吹出袅袅灵曲将鬼蝇迷醉。
王逸少挽弓架箭,咻——箭满满当当,足足串了二十只。
但这些对鬼蝇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构不成多大威胁,毕竟,它们可是有数万只之多,就算它们一动不动等着他们三人来杀,等他们灵力耗尽之时,活着的鬼蝇再一窝蜂将他们给包围吞吃,彼时他们将无处遁逃,只剩一条死路。
你以为他们仨儿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别担心,他们大都出自八大世家,派鬼蝇到这儿来的人根本没想取他们性命,只要他们离开竹林,便一点事都没有,保管精神抖擞,活得好好的。
王逸少射箭属远战,所以他第一个发现。他看见鬼蝇一直围着花、叶二人,不管自己怎么射它们,都没有一只肯到他身边来。于是他开始大声呼唤,叫她们二人到他身边来。但她们只当他被鬼蝇迷了心志。两位姑娘背靠着背,愣是没有一只鬼蝇能近得了她们身。
“哎呦!两位祖宗,省着点力气吧!费这灵力去杀鬼蝇,多不划算!”说道‘划’字时,两位姑娘已经突破鬼蝇包围闯入竹林了。
竹林设有释春窥夏阵,鬼蝇这种低级魔物进不去。
好了,叫他说风凉话,叫他耍小聪明,这下好了!都进去了,就剩他!这下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闯呗!
王逸少向来爱惜那张脸,可惜啊可惜。两位姑娘的杀法好歹给人鬼蝇留了全尸,王逸少直接一箭将人家穿得四分五裂,重情重义的小鬼蝇为了帮同伴报仇,舍生忘死献出生命在王逸少那张俏脸上足足叮了三个疤才放他进去。
不久,后来的五人赶到。鬼蝇有思想,大多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见到白松水,尚在犹豫,再瞧见身后的施无畏,废话不多说,直接一溜烟儿跑得无影无踪。
但很快,从竹林外围窜出来一群黑衣人。粗略估计,大概五十人。个个手上提把半丈大砍刀。那架势,活像下山打家劫舍的山匪,不过,他们还是不够专业。谁家打劫人还抖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被打劫的呢!
但是,他们虽看着胆小,实力却是不容小觑。就比如方才那一刀,若不是施无畏反应快,及时出手护着,楮知白恐怕就要被那注了灵力的刀风卸去一条左臂。
少年由漫不经心转为高度警惕,沉声道:“大家注意,他们手上的刀带着灵力!”说罢,挡在楮知白身前,试图替他抵挡一切攻击。
楮知白拒绝了,绕到少年身旁,拔出沉寂已久的青风剑。
施无畏不放心他,凝眉正要说些什么,那人拍拍他的手背,轻笑道:“让我试试。”
少年点头,“小心。”话音刚落,手执且慢,朝黑衣人大步袭去。
楮知白未留在原地,而是执青风主动出击。
缺少灵力加持,这是楮知白的短板,但好在剑术精湛,若要施楮二人不用灵力打一场,施无畏未必能稳胜于楮。
吴千颂这个用毒的,坐在一块规则的大石头上悠哉悠哉吃着糕点。毒粉毒丸管多管够,毒虫毒蛇现取现用。以他为中心,五丈以内手脚抽搐,四丈以内双目失明,三丈以内血液倒流,两丈以内,暴毙身亡。就连黑衣人都绕着他走。
受释春窥夏牵制,望霞月无法开启大阵对黑衣人展开控制。
这样便麻烦了许多,他们只想进竹林,不欲取黑衣人性命,对打起来便要控制力道,十分棘手。
他们四个有灵力的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楮知白有些吃力,黑衣人发觉有个软柿子,便一窝蜂的全往他这里来。
眼见楮知白即将被后方袭来的黑衣人砍伤,施无畏不顾什么力不力道,握紧且慢腾空而上,以楮知白为中心,将围在他身边的黑衣人全部击吐了血。提剑环视,怒喝:“还有谁来?”
这一击便让人察觉不对劲,黑衣人个个手抖成筛子,大刀在手中发出冷器的颤音。
突然,一阵暗色红光汹涌而来,拦腰切割,将所有黑衣人从腰部一分为二。大刀并未停下,脱离黑衣人掌握,它们反倒更加灵活,仿佛有五十只他们看不见的鬼魅提刀索命。
难怪黑衣人个个手抖,原来是有人给他们提前下了毒!
少年们心道:好生恶毒!
刀排成圆阵,将五人包围。
吴千颂这时也顾不上吃糕点了,背上包裹就往施无畏身边跑,倒还不算太蠢,知道找个最厉害的。
咚!咚!咚!咚!
大刀竖立在土地上有节奏的敲击,枯黄干燥的、青绿新鲜的竹叶随着敲声从地面升起,飘飞,越飞越高,在他们头上形成一个尖细的两色交杂的金顶。
少年们面面相觑,这是要对他们下杀手!
事情顿时变得简单起来。管你是什么王爷贵族,既然你要杀我,那我便顾不上什么家族情谊帮派联盟,杀尽拦路鬼魅修,看看到底谁做刀俎,谁为鱼肉。
白松水轻笑,“三师弟,这一回可不能让你一人再把风头全出了。”
闻言,施无畏握紧且慢,一剑将金顶劈开一条裂缝,勾了勾嘴角,“那是自然,我还要留些力气过那释春窥夏阵。”
竹风簌簌,远处赤色灵力源源不断地来,竹林全向一边倒去,狂风掀起少年衣摆,让人不得不腾出一只手遮在眼前,避免风沙入眼。
吴千颂松开背囊,抓了一把毒蜘蛛放在楮知白手臂上,故作老成道:“知白师兄,没毒。”他指的是蜘蛛对楮知白来说没毒,但对刀来说……蜘蛛顺着蛛丝爬上大刀,在大刀上吐丝,黑色蛛丝与刀上灵力汇聚,融为一体,毒顺着灵力逆流而上……总之,至少废条手臂。
毒素侵体,避无可避。
控刀者灵力不稳,刀阵就这么被那把毒蛛给破坏了。刀阵一破,刀与刀的力量独立分开,便似那离群孤狼,总体力量弱了不少。
施无畏一剑劈三刀,笑道:“吴老幺,你总算顶点事儿了。”
吴千颂从背囊里又掏出一把,蜘蛛长着茂密细毛的长肢探出指缝,有些狡猾调皮的,直接从手中爬出,爬得吴千颂脸上脖子上衣服上到处都是,他嘿嘿笑着,问道:“还要么?”
楮知白道:“你留着些用,说不定进了竹林能用上。”弓步前移,一剑使出,削刀如削泥。
白松水到现在都没拿出他的武器,单用灵力聚手中,一轰一个准。
最后一把残刀被望霞月灵力痛击一掌拍碎。竹叶飘飘下落,层层铺盖土地,竹林重归平静。
白松水拍拍手掌,气定神闲道:“该进去了。”
楮知白:啊啊啊啊啊啊!老公好帅老公好帅!(柔弱的晕倒)是的,他被施无畏帅晕了。
去去去,ooc了作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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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竹林闯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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