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突然答应了?
陆纪名陷入了极大的困惑,以至于到这场生辰宴结束,都没能彻底回过神来。
韦焱前世分明拒绝了选妃,为何今日会答应?
当初正因为没有太子妃,才会有后来自己被关入后宫之事。
为什么重生一次不一样了?
陆纪名实在想不通,思来想去,只能把原因归为自己方才在大庭广众拒绝了韦焱的亲近之意,贺礼也送得规规矩矩,未给韦焱误解的余地,因此韦焱答应了选妃。
也只能如此解释,否则根本说不通韦焱为何会做出与前世截然相反的选择来。
但无论如何,陆纪名到底松了口气。选妃也就意味着太子妃的人选兴许很快就会定下,自己与韦焱之间什么都不会再发生。
这件事就如此轻易的解决了?陆纪名有些不敢置信,但心底的某个猜想也渐渐落到了实处——韦焱果然一开始并没有多么喜欢自己。
将自己关进后宫,应当只是一念之间。但自己的反抗激发了对方的征服欲,让韦焱对自己的兴趣加深。再之后,自己在韦焱厌弃自己之前设计离开,摆了韦焱一道,让他更不甘心。
所谓余情未了,不过是执念太深罢了。
不知为何,陆纪名心中隐隐作痛。他摇了摇头,叹自己贪心不足,已决心远离韦焱,竟还贪恋着对方的爱慕。
回府后陆纪名直接进了书房。
今日因是太子生辰,皇子们的课业暂停,休息一日,明日的课业如常进行。陆纪名有二十多年未曾给太子授业,圣贤书倒还烂熟于心,可要给太子讲什么,怎么讲,仍需好好准备。
好在他从前有记录每日课业的习惯,陆纪名很容易就找出了自己记录的手稿,依照上面所写弄清了如今的授业进度,开始准备明日的课业。
忙起来就忘了时辰,陆纪名再抬头时,窗外天都黑了。
“义父,我能进来吗?”门外宁嘉的声音传进来。
陆纪名把笔搁下,说道:“嘉儿吗?进来就是。”
宁嘉拎着食盒从门外进来。
“想着义父今日入宫赴了宴,应当没什么胃口。我今日上街,瞧见新开了家叫鹤云斋的点心铺子,便买了几样回来。义父垫垫肚子。”宁嘉说着打开食盒,把点心在书房外间的小桌上摆好。
“还是你心细,我来试试。”陆纪名倒扣书卷,起身去了外间,示意宁嘉也坐,“我今日见到你弟弟,咳了几声,应当是着了风寒。不过他如今习武,风寒应当不碍事,你也不必过于挂心。”
宁嘉有个同胞兄弟,叫宁过,是韦焱伴读燕淮的贴身侍卫。两人原本姓萧,是辽国贵族,家族因罪被抄,姐弟两个为躲避仇家追杀,隐名埋姓流落至汴京,又阴差阳错分开。
宁嘉被陆纪名捡到,宁过则以成安侯公子贴身侍卫的身份留在了成安侯府上。
宁嘉因怕仇家发觉两人身份,数年来从未与宁过相认,陆纪名进宫时也都拒绝陪在左右。
陆纪名知道她心里仍旧惦记弟弟,自知晓宁过身份后,三五不时便会将对方近况告诉宁嘉。如今重活一遭,也没忘了此事。
宁嘉点头,朝陆纪名道了谢,而后催促道:“义父别光说了,尝尝点心如何?若是喜欢,过几日我再去买。”
陆纪名拿了块荷花糕,咬了口说道:“是不错,这味道倒跟别家不同,你也尝尝,别光顾着我。”
宁嘉于是拿起一块,尝过后笑起来,说过几日出门时再买些回来。
陆纪名见宁嘉吃得开心,也跟着高兴起来,像从前许多次闲话时那样随口道:“我吃得差不多,剩几块绿豆糕给阿栾留……”话音戛然而止,陆纪名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阿栾从前最喜欢绿豆糕。
跟宁嘉聊天太开心,竟然忘了已经没有了阿栾……陆纪名心底后知后觉空落落的。
“义父,阿栾是谁?”宁嘉茫然问道。
“没谁,义父记错了。”陆纪名脸上挂回淡淡笑意,想了想说,“是昨天那个梦里的人,不知怎么就弄混了。”
宁嘉将信将疑:“什么样的梦,能让义父从昨日到今晚都恍恍惚惚?”
“是个很长的梦。”陆纪名斟酌道,“我似乎被困在梦里很多年,眼睁睁看着自己做了许多明知道是错的事,却没办法回头。梦里我也害了你。”
宁嘉眨眨眼,发觉了陆纪名的难过,靠近伏在他膝上,小声安慰他说:“不会的,义父不会害我。”
陆纪名抚摸着宁嘉的发髻,忍不住哽咽。他大可以说,使用蛊毒保持容颜、委身韦逸,都是宁嘉自愿的。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他,为了阿栾,为了他们这两个对她而言没有血缘的亲人,宁嘉绝对不会做这些事。
无论如何是自己对不起宁嘉。
“嘉儿,义父会好好补偿你,你想做什么义父都会全力替你去做。”陆纪名说。
“哎呀义父,梦而已,不要当真啦。”宁嘉抬起头,小鹿似的眼睛盯着陆纪名,“况且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和阿过都能无忧无虑活着,我就很满足了。”
“万一不是梦呢……”宁嘉现在还太小了,陆纪名没办法把前世那些事详细说给她听。
“那我替那个的自己原谅义父了。”宁嘉说。
陆纪名眼泪几乎掉下来,他不配被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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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们每日晨起都会在上书房由本朝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儒授课,过了午后才会分开,太子回东宫听陆纪名继续讲解文章。
因此陆纪名直到晌午用过午膳后才进东宫授课。今日不用送跟着拿贺礼,陆关关没办法随意进宫门,只在东宫外的角门处等着陆纪名。
进了东宫,陆纪名发觉周围多了许多生面孔,都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到了书房外,陆纪名将疑问告诉了陈公公,陈公公喜笑颜开道:“昨日殿下不是应了陛下选妃一事吗,礼部今日就派了人过来,说是先操办着。”
“原来如此。”陆纪名笑道,“殿下早早立妃,是社稷之褔。又况且这时我朝头一次操办皇子婚事,自然不能马虎。”
“正是这样说。”
陆纪名谢过陈公公,进了书房。
韦焱的三个伴读早到了,正在谈论太子选妃一事。
陆纪名听见永宁伯公子尹羽歇嘟哝道:“成亲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大家都这么急慌慌的。我二哥前几日也去相看了姑娘,回来以后就整天魂不守舍的。”
陆纪名闻言驻足,想听听这三个小孩能讨论出什么花样来,于是就原地站住,没发出声响。
三个人聊得起劲,没留心陆纪名进来时的动静,瑞王世子韦逸嘿嘿一笑:“成亲自然有你不知道的好处。”
昨日太子生辰韦逸直接进了宫,之后陆纪名席位颇偏也没能见着他,说起来这还是陆纪名重生后第一次遇到他。
韦逸并没有因为变小了一号就能有几分可爱,他为人轻浮,性格冒失又任性妄为,空有一副好皮相罢了,内里是实打实的朽木。
“随它能有什么好处,我不稀罕。”尹羽歇话锋一转,“对了,我想起来,澄楼新来了个厨子,说是做得一手好南疆菜,今晚我约了子潇一起去尝尝,你们来吗?”
此话一出,屋内几个人都笑了,连陆纪名都差点没能忍住。尹羽歇不愧是尹羽歇,聊天漫无目的,几句话就能拐到吃上头。
至于尹羽歇提到的“子潇”,陆纪名觉得耳熟,猛一想却想不起来是谁。毕竟二十多年过去了,京中仍旧记得尹羽歇是谁的人都屈指可数,更想不起来他生前曾与谁交好。
韦逸口无遮拦,对尹羽歇说道:“你这几年长得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还是木头一块,除了吃什么都不在意。”
尹羽歇看起来像是被韦逸说恼了,开口想要反驳,燕淮怕两人吵起来,终于不再一边旁观,说道:“食色性也,没有孰高孰低。时辰快到了,陆大人过会要抽查的文章,你们都熟了吗?”
尹羽歇看出来了燕淮打圆场的意思,但还憋着一口气未出,朝着燕淮说道:“对,食色性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嗜好,哪像燕公子,无欲无求,哪天修成神仙也未可知。”
陆纪名算了下时辰觉得差不多,也怕几个人再乱七八糟扯下去万一真动了手脚不好收场,于是有意咳了一声,迈步进来。
“几位公子,殿下应当快到了,先把这几日写的策论准备准备,待殿下到了以后,挨个读读,互相交流心得。”
三人立刻噤声,各自低头做起自己的事情。陆纪名瞥了一眼站在燕淮旁边给他磨墨的宁过,宁过看起来面色好了许多,也没再咳嗽,应当无碍了。
不过……陆纪名想,也轮不到自己来操心这些。陆纪名又瞥了一眼尹羽歇口中“无欲无求”的燕淮,想起前世韦焱同自己说过,燕淮装模作样了几十年,实则钟情于身边侍卫。
这个侍卫,应当没有第二人选。
韦焱姗姗来迟,看起来昨夜似乎没睡好,眼底挂着两道青。
陆纪名问了声安,私心要与韦焱拉开距离,并没有多问他的情况,只是较原定的少讲了一篇文章,提早半个时辰结束。
课业结束后,尹羽歇跟书童一起迅速收拾好了东西,迫不及待告辞出宫往澄楼跑。
陆纪名也朝韦焱知会了一声,打算告退。
韦焱盯着陆纪名看了一会,陆纪名被盯得发毛,没来由心虚,似乎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韦焱的事。
“殿下?”陆纪名试探着喊了韦焱一声。
韦焱回过神,眉心一皱:“难道老师就这样急着走,不愿同我多说几句话?”
陆纪名:他前世果然没那么喜欢我。
韦焱:?no!
*
尹羽歇:澄楼新来了个厨子,现在爆改云贵川bistro,哥几个今晚约起来。
*
宁嘉和韦逸这辈子没交集。韦逸是个双,无论和男女都只做0,且是超级无敌大渣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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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授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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