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澜眼神复杂的看向顾云舒,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顿了片刻才收剑回鞘,向后退了半步,语气带着惊疑:“......嫂嫂?你怎么这幅打扮?”
顾云舒还沉浸在恐惧之中,心脏狂跳,呼吸急促,惊恐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听到谢惊澜的问话,她慢慢回过神,巨大的后怕让她手脚都有些发软。可事情紧急,一时她也顾不上摔疼的地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解释,又手忙脚乱地试图从窗户爬进去。
谢惊澜见状,虽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伸出手想拉她一把。
顾云舒强忍着对他的恐惧,一咬牙,抓住他伸来的手。谢惊澜的手心十分温暖,指腹带着硬茧,划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感觉十分明显。
借着他的力道,顾云舒有些狼狈地跳进书房。
一落地,她立刻警惕地左右张望,声音中带着尚未散去的惊惶:“你这里安全吗?我有极要紧的事与你说,事关谢家满门安危!”
见她神色惊惧却又异常郑重,谢惊澜心知绝非小事,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沉声道:“守卫森严,嫂嫂但说无妨。”
听他这般说,顾云舒有些不信地撇了撇嘴。
守卫森严?不见得吧。守卫森严她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谢惊澜也想到此处,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对着门口扬声唤道:“谢安!”
一名侍卫应声推门而入,看到书房内的情况,顿时愣住,表情有些古怪。
谢惊澜立刻意识到两人此刻的模样有多不妥,迅速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耳根微微泛红。他扫了一眼顾云舒,见顾云舒正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只能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喉咙,冷声吩咐:“带人守好书房四周,不许任何人靠近!我与郡主有事相商。”
说完,他又觉得这命令听起来更可疑了,又僵硬地找补了几句:“是为了商议谢家之事,绝不可让外人听见。”
侍卫谢安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是,属下明白!”说完连忙退出去安排。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谢惊澜轻咳一声,视图打破僵局:“嫂嫂,你......你怎么穿成这样来了?若真有什么急事,派人唤我一声便是,何至于此......”
顾云舒此刻没心思在意这些,她的目光被谢惊澜身后的铠甲吸引,这才注意到他此刻只穿着里衣,心头猛地一紧,脱口问道:“你要穿铠甲?你也要上前线?”
谢惊澜这才想起自己的穿着有多不妥,立刻扯过刚刚扔到一旁的喜服披在身上,低头快速系上衣带,解释道:“并非直接上阵厮杀。兄长与父亲、祖父出征,粮草辎重需得可靠之人押运调度,我负责后续的粮草物资统筹押送。第一批粮草半月前已经随着大军出发,但只够大军支撑一月。我今夜便需出发,押送第二批粮草前往雁北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顾云舒知道,也明白粮草对大军的重要性。她相信,有老国公在,谢家军没那么容易中计,但前世惨剧既然发生,便说明背后只认得阴谋得逞了。她不知道具体细节,就必须事事预防。
想到此,顾云舒的表情变得格外凝重,上前一步,紧盯着谢惊澜的眼睛,语气急促且郑重:“谢惊澜!你此次押送粮草,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粮车周围必须时刻有绝对信得过的心腹看守,寸步不离!押送前,必须亲自仔细检查所有粮草,看是否被人动了手脚、掺了沙石甚至调换!务必要将这批粮草完完整整、安安稳稳地送到你父兄手中!”
谢惊澜微微一怔,觉得这位新嫂嫂的叮嘱有些突兀。他押送粮草已非一次两次,自然深知其重要性,更何况前线是他至亲,这些事无需叮嘱他也会做到极致。
转念一想,他心下了然。这位郡主嫂嫂出身金贵,娇生惯养,如今成婚之夜却连夫君的面都未见着,拜堂都是小叔代劳,心中必然觉得委屈和惶恐,生怕素未谋面的丈夫出事,所以才这般特意跑过来叮嘱。
他心下叹了口气,收敛了神色,郑重地向她抱拳行了一礼:“嫂嫂放心。惊澜以性命担保,定将粮草完完整整送至父兄手中。也定会竭尽全力,护兄长平安归来!”
听他提到兄长,顾云舒才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已经是谢长宴的新妇,猜到谢惊澜大概是以为她担心谢长宴所以才罗里吧嗦说这些。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些,只急忙追问:“你可知道此次西陵来了多少兵马?领军的主将是谁?”
谢惊澜见她果然紧张战事,便详细答道:“据前线探报,西陵此次集结了五万兵马,由西陵大皇子赫连勃领兵。赫连勃虽然勇猛,但用兵并非顶尖之流,嫂嫂不必过于忧虑。”
赫连勃?
顾云舒仔细回想,前世似乎并未听过此人的名字,心中稍安。但旋即想到夺嫡之事,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她上前一步再次抓住谢惊澜的手臂,仰头看着他,面色严肃:“谢惊澜!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每一个字你都要牢记于心,并且必须一字不差地转告给你的父兄和老国公!”
谢惊澜低头看着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在微微颤抖,神色一凛,收起了方才宽慰的心思,沉声道:“嫂嫂请讲!”
顾云舒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谢家军中,出了奸细。”
谢惊澜瞳孔骤缩!
“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是我的......一位堂兄派去的人!我......那位堂兄......”顾云舒顿了顿,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他勾结了西陵人,意图在此一战中全歼谢家军!”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这奸细身份不低,能接触到核心军务和作战计划,我猜测至少是校尉以上级别,很可能......还是某位谢家将军极其信任的亲信之人。所以......请你务必将此话带到,让他们尽早暗中排查,揪出奸细!”
谢惊澜脸色变得无比凝重,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顾云舒:“嫂嫂......此事非同小可,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顾云舒被他骤然变冷的眼神看的心头发憷,仿佛又看到了前世那个杀神。她忍着害怕撇过头,不敢与之对视,按早早就想好的说辞低声道:“是......是出嫁前两日,我入宫拜别皇祖母与皇伯伯,偶然......偶然听到我那位堂兄与人密谈知晓的......这两日我身边人多眼杂,又有皇祖母身边的姜嬷嬷时刻守着,不便传递消息。本想着......本想着成婚当日亲自告知世子......谁知......”她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
谢惊澜目光沉沉地看了她片刻,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伪。最终,他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多谢嫂嫂冒险告知!此事确非儿戏,飞鸽传书绝不安全。我即刻出发,快马加鞭,定亲自将消息送至父兄手中!”
“还有!”顾云舒急忙补充:“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所以你们定要处处防范。若敌军无故挑衅,能死守便尽量不要轻易出战!若敌军佯装败退,千万千万不要贸然追击!只要守住雁北关,保护关内百姓平安便是大功!”
谢惊澜郑重点头:“嫂嫂思虑周全,惊澜记下了。嫂嫂放心,父兄久经沙场,祖父更是用兵如神,必有应对之法,定会顺利归来。”
顾云舒还是不放心,又急切地叮嘱:“还有水源、粮草!无论战事多紧张,也必须分出绝对可靠的人手日夜看守!但是,即便有人看守,饮水用食前也需时时验毒!军中草药也需备足,千万不能让人在这些方面钻了空子!如果草药不足或有难处,可以给我来信,我可以在京中想办法。”
“是,惊澜明白。”
看着眼前少年将军郑重应下的模样,顾云舒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愧疚感,她低声道:“对不起......是皇家人对不起谢家。但、但此事与我皇伯伯绝无干系!皇伯伯他最是信任倚重老国公和国公爷!”
谢惊澜闻言愣了片刻,看着眼前女子焦急却满是真诚愧疚的脸庞,眼底冰霜融化了些许。他忽然笑了笑,后退两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极其郑重地向着顾云舒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末将谢惊澜,谨遵少夫人令!必将少夫人所言一字不落地带到前线!请少夫人务必保重自身,安心等候消息!”
这一声少夫人中,带着全然的敬重,是打心里认下了她这个嫂嫂,谢家军少夫人的身份。
说完,他不再耽搁,扬声唤人进来,吩咐道:“立刻备马!点齐亲兵,即刻出发!”又转头对着顾云舒道:“嫂子,我让谢安护送你悄悄回去。我会将谢安留在府中,有什么消息他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想说的也可以告诉谢安,谢安会传信给我。大军未归来之前,嫂子在京中......也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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