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去哪儿鬼混去了,这书还要不要读了！”
“妈……”宋讼低着头，两侧齐肩的发垂下遮住神色平淡的脸庞，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在书店买书。”
“和谁，买什么书?你知不知道赚钱有多难，你能不能懂点事……”李梅到后面声嘶力竭。
“好不容易给你花大价钱给你转到小班，别让妈妈失望好嘛？”原先尖锐的声音逐渐平和。
“汪汪汪——呜”一阵急促的狗吠划破夜色与市场的喧嚣水乳交融。
宋讼将结束通话的手机揣进大衣的口袋，神色无常地走出小巷。
我会离开的。
一团黑色的残影在路灯的照耀下清晰，宋讼颇为好奇的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眼底划过一丝惊喜，是一只毛色亮丽的德牧。
还没等她上前，那条拖着绳子的大黑狗如迅雷般往她所在的方向冲来。
周围的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尖叫声要刺破宋讼的鼓膜。
身后伸出一只手握住宋讼伸出的手腕，往后拽。
宋讼胯骨猛地撞到摊位上的桌角。
“啊！”身边路人发出一阵尖叫。
那条大狗死死咬住挡在宋讼身前的那只手。
“大黑！”后面气喘吁吁的小男孩连忙制止，拉住狗绳。
“你……”宋讼抬起头，一对浓眉下的浅色瞳孔映照着星星路灯，是他，隔壁班那位常常被罚站的差生？
“肖仅！你没事吧！”一个大高个急匆匆拨开人群跑来。
肇事狗以及他的主人都在，他的同伴也来了，宋讼压下心中的异样准备离开：“谢谢……”
视线扫过人群中一张熟面孔，宋讼挤出一个关怀的笑脸：“同学，谢谢你，需要我陪你去医院吗？”
“宋讼？”一位中年妇女走出来，“诶呀，怎么啦？你被狗咬到没呀？”
“舅妈，没有是这个同学帮的我，我想陪他去趟医院，但是……”宋讼适时收声。
肖仅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
“是要去的嘞！没事咯，你妈那里我帮你去说。”刘兰很快理解到宋讼的顾虑。
“好的，谢谢舅妈。”宋讼松了口气，视线描摹他的侧脸，你，还算有用，不过要怎样才能要我离开呢？
这个宋讼以为自己早已放弃的念头忽然冒出。
“哥哥，对不起！”牵狗的小男孩也被吓得不清，眼泪鼻涕一块流。
“你先别着急，你还记得自己家长电话吗？”肖仅蹲下身错开那只狗，“你先打个电话给你家长吧。”
“我爸爸，不在，只有伯母在。”
“那你记得你伯母电话吗？”肖仅掏出张纸递给对方。
“不知道。”小男孩摇摇头，“哥哥，你和我回家找伯母好吗？对不起哥哥。”
“我和你去吧。”一旁一脸焦急的大高个拉起小男孩，“肖仅，你先去医院吧。”
看到舅妈走远了的宋讼还没迈开步子就被叫住：“同学麻烦你陪他去一下医院了昂。”说完大高个就牵着小男孩离开了。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肖仅将简易的春联摊子交给旁边的大娘保管后率先开口：“走吧。”她想去我总不好拒绝吧，算了。
“哦。”宋讼认命跟上他，你不可以推脱或着客套一下吗？
独处计划泡汤，胯骨被撞处后知后觉的酸痛感爬上。
麻烦，真是麻烦。
两人上了肖仅打好的网约车。
宋讼伸出手想细细“关心”一下对方的伤口。
肖仅却像是避之不及般弹开。
宋讼的手一下僵在空中，抬起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对方，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肖仅面不改色：“没事。”无人在意的角落，某人的耳根红了个透彻。
“今天，谢谢你。”宋讼目不转睛的盯着狰狞的伤口。
“嗯。”
“嘛耶！”司机透过车内后视镜瞥见肖仅手上的伤口，“小伙子，怎么这么严重啊，被狗咬了？”
“对，被狗咬了。”宋讼见肖仅合上眼，帮忙回答。
司机也不敢多看：“小姑娘，你胆子也蛮大嘛，还一直盯着看。我看得身上都起毛哦。”
宋讼的笑容一僵，错开视线，观察着司机的表情：“我觉得也好吓人，只是我有点担心他。”
肖仅身侧的手一缩，睁开眼观察着宋讼。
宋讼打开车门，扶住肖仅受伤的那只手：“到了，走吧。”
冰凉的手触及到皮肤，肖仅身体微颤，眨巴下眼，视线落在关心自己的宋讼身上。
“痛不痛呀？”宋讼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真切地询问。
伤口落在关节的交界处，冬天穿的衣服很厚，偏偏咬到了没被覆盖的那处。
皮肉已经掀翻，饶是谁都不敢多看。
“还好。”她的眼神恰似一江春水，肖仅感觉自己似乎在发烫。
“去大厅缴费。”医生将单子递给宋讼，“咬这么深，还得缝两针诶。”
宋讼终于感到几分新奇，握住肖仅的手：“要缝针，我可以陪他吗？”
肖仅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用这么担心吧。
“诶呦，这个就不用陪了吧……”旁边的护士打趣道。
“你要是害怕，也可以要她陪你。”医生也笑起来，和蔼的询问。
“不了。”肖仅摆头拒绝，缝针的样子太丑了。
“好吧。”宋讼语气有几分失落，松开手，接过单子，“那我先去缴费了。”
手上冰凉的触感消失，肖仅心里空落落的。
“等等。”肖仅把自己手机递给她，“支付密码是1004。”
“嗯。”不用自己花钱的宋讼毫无心理负担的接过手机。
“没有锁屏密码。”
“你好，一共540。疫苗单只计费。”
宋讼交完费拿着单子上楼。
一位生姿挺拔的女士面色疲惫的站在窗边通话。
安静的楼道显得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响亮。
“你是不是自己儿子丢了要搞丢……”
电话被挂断，她的背脊也弯了下来。
宋讼对这些对话不兴趣，只是在默默观察着她。
“伯母！”狗的小主人跑了过来，“那个哥哥缝完针了。”
“好，我过来了。”
“欸，姐姐你也在这呀？”小男孩看到一旁的宋讼。
女士才注意到后面的人：“你好。”
“嗯。”宋讼颔首回应。
几人一同前往肖仅所在的诊室。
“我是狗狗的主人，余霁月。”女人温声介绍自己。
“余姐姐你好！”宋讼笑着回复。
“应该叫阿姨才对啦。”余霁月轻轻拍着宋讼的后背，眼神慈爱，“真的很抱歉伤害到你们了。”
“没事没事，没咬到我。”
听她这么说，余霁月更愧疚了：“肖同学，你现在还好吗？真得非常抱歉。”
早在宋讼回复时几人就到了诊室。
肖仅自然也听到了她的那句话，原来她在为我抱不平。
“哥哥？”
“嗯，还好。”
余霁月询问完医生后续费用后凑了个整转给肖仅。
“收一下吧，实在抱歉。”
“对不起呀哥哥。”小男孩也诚恳地道歉。
“没事，下次小心就好了。”
“要观察半个小时是吧……”狗狗现在独自在家，余霁月有些不太放心。
“你们先回去吧。”
“有需要务必要联系我。”余霁月叮嘱完后带着小男孩离开了。
“诶，你真是吓死个人了。”旁边的大高个睡眼朦胧地嘟囔了一句。
肖仅瞥了一眼他，站起身打算去斜前方打水。
宋讼上前一步准备在他右手边落座。
两人的距离在一瞬间被拉近。
肖仅温热的吐息洒在她的额头，一阵痒意袭来，宋讼偏过头，视线卡在他的右耳，上半段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向内折。
大概是伤口的炎症，肖仅觉得自己今天格外迟钝。
“我去倒水。”
“好。”
肖仅递了杯水给宋讼后就瘫在座椅上合上眼。
趁着他闭眼休息，宋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的耳朵。
他蜷缩在椅子上，看起来空间不太富裕，甚至有些憋屈。几缕柔顺的头发落在他眼睑上方，显得有些乖巧。像收起獠牙的恶犬。
大高个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看向宋讼：“你好呀，学委，我是八班的廖永。”
“你好！”宋讼回过神。
“我知道你是隔壁班的学委！”
“这样啊。”宋讼的敷衍并没有削弱廖永的话唠。
“我和你说……”廖永还没讲完就被突然起身的肖仅隔断视线。
肖仅走到宋讼的另一边，远离廖永的那边坐下，让那只不好看的耳朵避开宋讼。
“嘘。”宋讼食指放在唇周示意廖永安静，你有点烦到我了。
肖仅侧过头，她是不是怕打扰道我。
宋讼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手机电量告急。
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来电和消息，宋讼松了口气，发了条信息报备。
视线再次落到肖仅身上，清明的眼已经睁开。
“可以走了。”宋讼全然没有被抓包的不好意思。
“你家在哪？我打车送你回去。”肖仅打开软件询问道。
“你们呢？”就要回去了吗？
“我俩还要去收摊。”廖永回复道。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宋讼问道。
“当然可以啦。”廖永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肖仅也没有反对，她想去就去吧。
“那我打个车。”肖仅他们原本是打算走路过去的，不过现在有她在。
“我记得这里好像离夜市不远，要不我们走路去吧。”要我慢一点回去吧。
“好。”
不过不如意的是，这段路也没费多少时间。
夜市仍旧喧闹，异常的是街道变得空旷许多，准确来说，是摊子少了一大半。
肖仅环顾四周，隔壁的大娘也没了踪迹，连带着自己简陋的摊子一块消失了。
“人呢？”廖永揉了揉被睡意席卷的眼睛，“摊子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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