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细节在眼前闪回：匿名文件里夹带的彩虹糖热量表、数据包后缀的恐龙贴纸、还有三年前突然中断合作时留在主机的半块奶糖。
“抓到你了。”霍朝渊的犬齿碾过鹿呦耳垂，在青年僵住的瞬间摸出那包彩虹糖，“斯坦福实验室A区07柜的零食大盗。”
鹿呦的瞳孔在防护面罩后倏地放大，监测屏曲线炸成烟花。霍朝渊终于解出困扰他三年的函数题。
为什么匿名者的数据波动总与他的心跳同频，为何每次看到合作方案都想起门廊下淋雨的少年。
“收购实验室那天，我在主机房找到这个。”霍朝渊点开加密文件，视频里的鹿呦正对镜头偷吃泡面，“《论如何让工作狂发现白月光就在眼前》，第38条建议是往咖啡机倒跳跳糖......”
鹿呦的卫衣绳结缠住他腕表，二十一岁的实验日志在屏幕流淌：【今日往霍老师咖啡添加心动指数催化剂（彩虹糖版）】。那些被他视为珍贵科研数据的曲线，不过是某人精心设计的求偶信号。
“骗子。”霍朝渊扯开防护服拉链，将青年抵在贴满可达鸭贴纸的仪器上，“用我的实验室追我？”
“霍总说过只对数据感兴趣。”鹿呦的虎牙咬上他喉结，监测仪数值冲破红色警戒线。
走廊警报声大作时，苏逸晨举着香槟撞开安全门。霍朝渊的白大褂罩着青年泛红的肩头，指尖捏着从主机柜翻出的婚戒设计图：“解释下《脑电波求婚企划书》？”
鹿呦笑着看着他写下的企划书。
管家不知从哪里端着砂锅椰子鸡闯进来时，lucky飞快的跟在他的身后。
实验室内的霍朝渊却在给给鹿呦左手系银链。
七岁的校徽和二十八岁的婚戒串在一起，Lucky叼着基因报告直转圈。
“匹配三百年是吧？”鹿呦突然把霍朝渊按进懒人沙发，“先补第七年的早安吻......”
成旭柏顶着黑眼圈掏出计算器：“按每日三次计，需支付76755次......”
*
经历了一整天的是是非非，霍朝渊带着鹿呦回到了房间。
两个人没有再做多余的事情，只是相拥在一起，进入了睡眠。
两颗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心脏一同跳动，在霍朝渊陷入深眠时，鹿呦却睁开了眼睛。
他眨了眨眼睛，脑海里的所有记忆都重新归位，他看着这个他爱了接近的男人，眼里总是忍不住多出些泪水。
路过人间二十三年，他爱霍朝渊爱了好多好多年。
他分不清想跟霍朝渊相爱一辈子的这个命题是他的执念还是喜欢。
鹿呦轻轻地从霍朝渊的怀里离开，他站在床边微微附身，抚摸过霍朝渊的脸颊，真丝的睡衣映照出月亮的光影。
片刻后，他转身轻声的离开了卧室，走向了书房。
别墅的走廊上永远会留着灯。
鹿呦披着披肩走过这个他以为自己是穿越者时，走过得走廊。
这个别墅是霍朝渊自己设计的图纸，每一处小细节都是他经过无数次改变而定下来的最终模板。
当时的他还在为了能跟霍朝渊永远的待在一起，算着复杂的数学题。
鹿呦走到书房，看着霍朝渊书架上的一堆书籍都还是曾经的模样，他轻车熟路的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一本老旧的相册，上面记着他们从小拍过的所有照片的日期。
他缓缓地翻开这个相册。
时间拉回到了二十一年前。
那时鹿呦才刚刚出生，在商界名声鹤立的霍家那时搬入市中心老洋房。
能跟鹿家做邻居，是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可以炫耀的事情。
鹿家从几百年前辉煌到了现代，而且一脉单传，能跟他们家搭上关系的机会寥寥数几，霍家虽然也是从好几代之前就富硕的家族。
可在鹿家面前，还是算不上名头的。
鹿呦想起来外祖母跟他讲过的故事，说是他刚出生时，有一个高人说若是能跟霍家联姻，必定保佑鹿呦一生健康顺遂。
若是在鹿呦出生之前，鹿家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必然是不太信的。
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难测。
只因鹿呦是有一个哥哥的，按照鹿家一脉单传的传统来说，他大概率是不会出生的。
鹿家以前的祖先做过很多很多的方法，哪怕是人工受孕，鹿家的每一代子女都只有一个。
在这个大师来说完之后，鹿家还是不信的。
后来的某一天，还真有一个霍家要跟他们做邻居，特地托人送来了申请书和报告以及一些礼物。
外祖母说，当时他已经在他母亲都快五六个月都没显怀。
还是霍家送来的特产被母亲接手抚摸时，她才发现胎动了，这才去医院检查。
家里的所有人在知道母亲有了他之后都很震惊，连年迈的不能起身，还被医生下了病危，活不了半个月的姥姥太爷听到这个消息都激动了很久，硬是撑到了鹿呦出生之后才闭上了眼睛。
霍家就在他出生前的一个月搬了进来。
刚刚出生的鹿呦跟其他的小婴儿不一样，身娇体弱的跟个女娃娃一样。
自从出生的时候，家里的人就为他操碎了心。
喜欢久居国外的外祖父在他出声之前就搬回了国内，不想错失他的长大。
身为刺绣大师的外祖母替他缝制了许许多多的小衣服，上面独特的小鹿标识代表她对鹿呦的爱。
一向奔波在外的画家父亲也回国返聘成了教授，为他成长的每一个瞬间都留下了浓墨众彩的笔墨。
著名作家祖母写下了五篇自传用来记录他的一点一滴。
他的祖父和母亲更是向上打报告，离开原先风光无限的岗位，调岗回到其他的岗位，只为能日日见到他。
例如鹿呦的名字来源。
那夜庭院里的梧桐叶簌簌轻响。
祖父捧着一卷泛黄的诗经踱步到摇篮旁，指尖点在“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墨字上。
“鹿鸣呦呦，唤的是天地灵犀。”祖父低头望着襁褓中婴孩清亮的眼睛，仿佛望见一片晨雾未散的森林，“这一脉单传的命数困了鹿家百年，偏偏你来得这样自由——”
话音未落，窗外的花园忽而掠过一道白影，霍家七岁的小少爷正蹲在篱笆外，举着草稿纸折的纸飞机逗弄夜莺。
纸飞机歪歪斜斜撞进摇篮，婴孩咯咯笑着攥住机翼，墨迹未干的算式上拓下一枚小掌印。
“就叫呦呦吧。”祖母搁下钢笔，自传的扉页晕开一滴松烟墨，“他这一生，合该被世间万物的声音轻轻唤着长大。”
父亲在画布上记下这一刻：月光、鹿鸣、纸飞机，和那个未来将与他命运相撞的男孩剪影。
而鹿呦名字定下来的那次。
婴儿手腕上戴的银铃在风里轻响，霍朝渊用树枝在地面演算数学题时，被婴儿突兀的哭声惊得划破草稿纸。
霍朝渊隔着栏杆看向另一个院落里拥有无数光环和爱意的少年，地面上错综复杂的物理学公式被刚才提到的古词代替。
隽秀的文字浮现在深黄色的大地上，带着淳朴的爱意和光环，犹如这个被阳光笼罩的婴儿一样，家人的逗弄笑声下，他的丝丝哭泣声都显得可爱。
霍朝渊隔着篱笆数光年，看墨字渗进秋阳晒暖的泥地，婴孩攥着族谱上的方程啼哭，比春风里新抽的柳芽还清亮。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鹿呦的周岁宴惊动了半城名流。
霍老爷子摩挲着翡翠扳指，看各界泰斗争相逗弄檀木摇篮里的婴孩。
鎏金请柬烫着“呦鸣宴”三字，却无人参透鹿家为何独邀霍家登顶楼观礼。
鹿呦的母亲看见霍朝渊这个孩子时就新生怜爱，在鹿呦还没睡醒时，带着年仅七岁的霍朝渊去顶楼上看还在熟睡的鹿呦。
霍朝渊的手被鹿夫人的手握紧，他的指尖触到一层薄茧。
牵着他拾级而上的手戴着翡翠镯，袖口露出的瑞士表盘还凝着今晨多瑙河畔的晨霜。
新闻里舌战群儒的卜茵阿姨，此刻正用同一根食指轻点他掌心错位的掌纹：“小霍同学，谈判要从观察对手的生命线开始哦。”
露台忽然漫起雪松香。
她解下羊绒披肩盖住霍朝渊单薄的肩，孔雀蓝丝缎掠过满墙国礼合影——那张在联合国拍案的照片旁，竟摆着鹿呦啃出牙印的磨牙棒。
霍朝渊望着她簪在鬓角的珍珠，突然明白何为外柔内刚：蚌壳里长出的月亮，原是要用血肉磨砺百年光。
在年仅八岁的霍朝渊还没懂得世界规则上写定的追逐猎杀时，掌握规则的掌权者就向他递过来了一把利剑。
弯弯绕绕的曲折道路上，卜茵脖颈上的珍珠像是引路的路灯。
他听到旁边的卜茵以一种温柔又难以拒绝的声音说，“朝渊，若有人递给你一把钥匙——打开它能守护世间最剔透的琉璃盏，代价是让这盏灯永远映在你肩头——”
她忽然回眸一笑，眼角细纹漾起外交照里未有的暖意，“附赠的檀木匣里，装着能照亮整条夜路的灯油。”
风掠过她簪着的和田玉步摇，二十□□会签名笔正插在青瓷瓶中，与鹿呦沾着奶渍的拨浪鼓共享同一缕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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