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觉得这样太冒进了吗?”贾代善想着,便毫不犹豫问出了口。要知道,他们打仗之前也是开会的。虽然每个人都会有些小心思,但是都冲着同一个目标而去,有时候讨论激烈起来,叮铃咣当拆了沙盘都有可能。
那感觉就爽了!
哪里像现在,死寂!
贾代善视线扫扫垂眸的薛翎,又扫扫气使,幽幽盯着人,示意抛砖引玉。虽然他跟人没财使那么熟悉,但这一路南下,还是可以窥伺出人直来直去,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
气使也觉得人真气死人不偿命,一板一眼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荣公,在其位谋其政。莫说卑职接到的命令便是查探收集罪证,配合您,便是卑职从小所学便不包括收尾,还正大光明去收尾。”
用贾赦那帮学渣的话来说,这题超纲了!
这话一字一词的似利刃一下一下的戳在了心肺之中,薛翎迎着贾代善望过来的眼神,面色带着肃穆跟着道了一句:“卑职认为气使大人说得对。”
贾代善:“…………”
也知不是自己熟稔之辈,不能直接拆沙盘的交谈,偶尔有些藏着掖着也是应该的,贾代善想想还是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也让人思忖思忖有什么不便的。毕竟,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哪怕他在军中为帅,也从来没一言堂过的。
“金陵驻军?”
薛翎眉头拧成了疙瘩。不比贾代善这些身在京城的,他身在金陵,身在地方,知晓有时候强龙也得融入地方才能生存,当然地头蛇也免不了打点。这驻军将领也是个问题。
但若是不解决,到时候他薛家又该怎么办?
气使静静等了半晌,眼角余光扫扫面色带着踌躇的薛翎,眼底泛着一抹冰冷,自己转眸看向贾代善,问道:“皇爷就算派黑蛟带兵前来相助,他能够第一时间令驻军听命吗?”
“按皇命按官场规矩办事,谁敢不从?”贾代善听到这话,生气,“军队是保家卫国的,也是朝廷的军队!于情于理,完全没有拒绝的资格。”
这话带着令人热血沸腾的激情,气使和薛翎也傲然点点头,开始继续讨论起案情。接下来一个多月,跟陀螺一样,连轴转悠的忙碌。
一晃眼便到了三月初旬,贾代善那南下祭祖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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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刚出发的时候,天寒地冻的,是未走水路南下。这“贾代善”一路都是住宿驿站,据说每晚都飘着药香呢,偶尔还带着亲卫骑骑马,故而扬州上下,甚至江南的官吏都没有起太多的疑心,最多也只想着贾代善这人到了,才开始查探。
扬州的官吏,甚至连两江总督都亲自前来迎接,要为贾代善接风洗尘的。毕竟,御弟嘛。
贾代善毫不犹豫拒绝了,表示自己要直接带着队伍去巡盐御史府暂住。理由很简单么,不把瘦马这事理理清楚,他贾代善祭啥祖宗?继承人都被毒死了,哪怕他贾代善得奇缘当御弟,老祖宗还是要生气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两江总督也是乖觉且消息灵通的,知晓帝王还在追查这潜龙乱党人手的来源,着重锁定拐子和瘦马等贱业上来了。故而寒暄几句,也就走了。这种事情谁沾谁倒霉!
而另一边听到贾代善这单刀直入的话语,巡盐御史廖大人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可没办法人在官场,官大一级压死个人。把人小心翼翼的迎回御史府,当然也少不了拉着扬州本地的官吏作陪。
贾代善态度和善的跟着随同的官吏寒暄拉家常,待一迈入巡盐御史府,只觉得晃眼。这巡盐御史府,光这茶这水这茶托这茶几,比他家还富贵,瞅着就挺眼热的,真不愧是富可敌国的盐商财神爷的家。
入座后,廖大人行礼,缓缓道:“还望荣公容下官禀告几句,这追本溯源,虽是盐商巨贾为攀比享受,才有瘦马。可……”
“听过。”贾代善截过话语,一本正经的诉说起来:“这瘦马发展历史是这样的,一开始为了满足商贾的需求,有牙婆鸨母专门按着他们的喜好养人,后来为了满足大多数男人的需求,就跟那裹小脚的破审美差不多。老子最最最看不懂的就这点,弱逼的。”
说着,贾代善上下打量了眼巡盐御史,又回眸横扫了眼陪坐的官吏们,不急不缓的开口:“廖大人,在场的诸位大人,我也是男人,别嫌我说话直啊。也大多就这种白面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跟我家那孽障差不多的德行的,白斩鸡一个,才爱好这口。否则女子如此之弱,嘤嘤嘤嘤嘤的,一次都没爽够就昏厥了,你说自己尽性呢还是不行呢?”
其实他也知晓自己这话偏见的,说来瘦马更够发展到今日,甚至被吹捧,也与人培养出来的女子实在是太过完美有关。这瘦马,又不像那些青楼妓、女,只会些皮、肉,她们啊【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能正经中添一丝的风流俏皮韵味,却又没多少烟花气。有些女孩儿甚至可以说也就输在身家上,否则都当一家主妇,比得上那些大家小姐了。
但还是要除掉,这帮女子正儿八经的聪明才智用正道上多好?
想着,贾代善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在场众人,那眼神不言而喻—在场的都不行啊!
官吏们迎着那明晃晃的眼刀子,感觉自己耳畔嗡嗡嗡的回荡着“不行”两个字。是男人,怎么能够说不行呢?!
不……
重点是堂堂的国公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开、黄、腔!
个个面色赤红,尤其是被率先盯着的廖大人更是面带着些青紫,袖子一甩,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荣国公,下官敬您一分,但也不是如能如此大庭广众之下……”
“孔老夫子不是说了嘛,食色性也。”贾代善拍拍廖大人的肩膀,一脸和善道:“大家都是官场中人,都是男人,我也知晓某些规矩。所以才这么跟你们掏心掏肺直言啊!我贾代善一为祭祖而来,第二也的的确确就是奉皇命铲除这恶业的!”
在场的官吏们:“…………”
所有人都恍恍惚惚,一时间习惯了一句话就揣摩个三四个意思的思维还没有转弯过来,都有些愣怔,呆愣的看着贾代善。他们知晓武夫是很莽直,但万万没想到贾代善能够直接到这种程度?!
这简直就是异类!完完全全不可沟通交流的。
贾代善却自觉得很善解人意,一脸无奈的开口:“青楼楚馆这种职业每朝每代都有,我要去灭了,那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是瘦马不一样啊,前朝兴起,至今还没一百年的贱业,还被乱党用来对付朝廷,甚至来对付诸位大人的。你们难道能够忍?”
陡然提高了音调,贾代善横扫了众人一眼,铿锵有力反问道:“为了一时的兴趣,搭上前途搭上全家甚至九族的命?”
此话一出,满满当当的大厅此刻静寂的跟夜半无人时一般。所有官吏不由得想到了年前的那一场叛乱,原以为随着三皇子之死已经结束了,但现如今看来还有这令人心惊胆颤的后续。尤其是贾代善,如此不按照常理出牌,更令他们摸不着头脑,无从下手。
不由得面色由白转红,由红又转青黑。
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贾代善不急不缓的喝杯茶润润嗓子,扭头看向廖大人,眯着眼道:“廖大人,本官这回前来没来得及打扫旧宅,便借着您这地办个宴会,如何?”
冷不丁的又一次被点名,廖大人猛得惊回神来擦擦额头冒出的汗珠,结结巴巴的开口:“这……这是自然。下官等也会荣公您安排了接风宴,就怕您不赏光,对吧,宋大人?”
被点名的宋大仁看似一脸恍惚的起身,跟着擦擦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来,颤颤巍巍道:“廖大人说得是,我等也准备了些小小的心意,还望荣公笑纳。”
“咱们既然想到一块儿了,那正好,让那些盐商来作陪。”贾代善一板定音,便不去管众人如何神色,自顾捂着胸口,恹恹道:“诸位还请离开吧,到了我要喝药的时候就心情格外的直。只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听到这话,气使都感觉自己手心痒痒的,想要打人。贾代善这脸皮比城墙还厚。
若是听到气使的腹诽,贾代善还定然要捂着胸口吐口血,他觉得自己时时刻刻牢记“中毒生病快要死”的设定,真得是非常不容易了。
明明身体壮得像头牛,竟然还要演个病美人。
努力的咳嗽了两声,贾代善低沉着嗓子道:“对了,还望诸位同僚帮我转告一句,本公被毒素折磨的,心情非常不好。若是我这般给面子,所有人还觉得自己不行要护着,那就休怪我连根拔起了。”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贾代善还扫了眼气使。气使深呼吸一口气,运气一掌将茶几砸碎。
听着叮铃哐当的声响,廖大人看看碎裂在地,一副死不瞑目的上好的……
“紫檀木茶几,廖大人俸禄挺高的。”气使不急不缓收回了手,幽幽道了一句。
廖大人面色一青,两眼一翻,直接往后仰。
气使缓缓靠近,将人扶起来,掐人中,看着廖大人翻动的眼皮,和声开口:“当然您放心,我家老大俸禄更高,会赔的。”
廖大人:“…………”
在场的官吏们:“…………”
这话什么意思?
是炫耀贾代善贾家发战争财,还说贾家贪污更多?
贾代善:“…………”
联手把一群官吏心理搞得七上八下,坦坦荡荡,又顺道将巡盐御史府发生的一幕放了风声出去,接下来便是终点的鸿门宴了。
一锅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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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由扬州官场为中心迅速朝周边扩散出去,几乎没两天,整个江南官场都有些懵逼。贾代善这一过来,不提官场权势利益纽带,就先问候行不行的,真是太损男人的尊严了。
是个男人,谁能够忍受得了?
宋大仁左思右想,觉得贾代善的性子非常人能够揣摩,压低了声音示意秦离吩咐下去办件能够令贾代善分神的大事件,免得太过嚣张,打破了他们所有的布局。
“那薛家的可是朝廷的鹰犬,把这件事给甄家送过去。”宋大仁眼眸带着一抹的阴沉。
那甄家自打出了个奉圣夫人,就利用裙带关系开始水涨船高了,后来更是把女儿送入宫为妃,生个皇子立稳了脚跟。可绕是如此,在他们这些正统的读书入仕的官吏眼中,连个外戚都还算不上。
当然,甄家也是有野心的,子弟都开始读书入仕,女子更是各种精心培养,做什么打算,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可这样还是需要时间去发展的,索性不如由他送上一把走捷径的刀—取代薛家努力争做朝廷在江南的眼线。
“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护法,您这招高!”秦离赞叹了一句,又聆听了些吩咐,便赶紧去办。
在等知府书房彻底熄灯,没了声响之后,气使悄然离开。若不是贾代善一句戏言,若不是贾赦那个梦,恐怕他们还抓不住隐藏如此之深的败类。
真是……
气使默默朝东拜了又拜。
“这事先瞒着荣公。”气使吩咐了一句,听得属下面色带着惊愕。
“荣公重情,势会为副财使求情,但副财使若是这一关都过不了,我等又何须顾念同袍之情?”
“是,属下明白。”九州暗卫面色带着踌躇,“还有一件事还望统领指点,那林府被本被廖大人他们盯着散播了些言论,那老夫人昏厥之后,林海神色有些不对劲,还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喃喃不对不对,这……”
说着,暗卫压低了声音,“做梦了。”
他们气使这一部是帝王铁杆心腹,也是知晓梦想家的。
气使闻言又默默朝东拜了拜,然后一脸冷峻,“皇爷有令,还真有梦,瞒着荣公。给林海找齐道士和尚的,编得天衣无缝。”
“当然,在此之前给弄点药,让他把梦全吐出来。”
“不然,便毁与祝融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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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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