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开领着他们往巷子里走,来到一处门口有个地洞的宅子前。
“这里原本种着一颗桐树,因花开的繁盛,被主家挖了送给了他当官的亲戚,结果这洞还没来得及填人就出事了。”
姚开也实诚,有什么便跟他们说什么,这是官牙规定的,不可欺瞒买家。
何况宅主人的靠山都完蛋了,谁怕他。
纪溪一家也体会过这里百姓的彪悍了,嘴上说着怕官怕权贵,但真赶上了,一个个冲上去把人打死不带慢的。
虽然门口有个地洞,但宅子里面还是收拾的挺好的,这是个二进的宅子,进门先是一面影壁,旁边摆着一个落地大陶缸,栽种着一簇荷花,正值花期,森翠的莲叶间冒出两只粉白的花朵。
一下子就有了氛围感。
姚开道:“原本这里还有几盆花草,主家走前送人了,这鱼缸太大,便留着,本来里头还有两条锦鲤,也捞出来送人了,客人若是喜欢,将来可以再买两条放进去。”
也是没想着会这么快有人来看房。
纪鹏点头。
绕过影壁拐进去,右手边是二道门,左边没有倒座房,只是一面墙,不过倚墙栽种了些花木,此时郁郁葱葱鲜花开放,像是个小花园。
“屋主是个园丁吗?”纪溪童声童气问。
姚开笑道:“小郎聪明,这家人还真是靠种花草维持生计的。”
就又仔细介绍了一下主家,姓文,老家在登州,靠着在户部当官的远亲给那些家里置办不起花房,又想装点一下家宅的官宦人家送些自家养的花草。
至于赚不赚钱,看文家住的吃的穿的,应该是不错的。
按说就算靠山倒了,他一个远亲还不至于这么快被波及,谁知中秋过去第二天全家就收拾东西回乡了,走得这么急,一看就知道指不定牵扯过什么事端。
“这边是马厩,文家从前养了骡车。”姚开指着前面隔出来的洞门,“也可以放杂物一类。”
一进看完进了二进,霎时嚯一声。
先映入眼帘是满地的花草树木。
院子中间铺了条十字形石板路,分割出来的四个区域除了有井的那一片,其它全种满了花花草草。
姚开有些无奈:“主家就靠这营生,自是都种满了,不过我问过文郎君,租客若不喜,可以把花草铲了全铺成石板。”
不用不用。
姜庆生满眼欢喜,他就想有个种满花花草草的院子,要是能再弄个小鱼池就更好了。
姚开忙道:“客人喜欢那自然再好不过。”
许佳英立刻说:“草木多招蚊虫。”
挑刺才好压价。
姚开也不恼,笑呵呵道:“这宅子还有个后院。”
“还有后院?”赵桂珍惊喜起来。
姚开带着他们边走边说:“甜水巷这边的宅子大都有后院,后头建了茅房,省了你们每日天不亮出来放马桶,哦,你们可能不知道,咱们城里头是不许随意倾倒秽物的,有专门来收夜香的……”
他看向几人,意思说的你们能听懂不。
“我们知道。”纪鹏道,“从小听长辈们跟我们说过家乡的生活。”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姚开会顺着安慰几句,再说几句吉祥话,可一看这一家人的打扮,觉得说了怕也未必能懂,干脆放弃了没用的寒暄话,继续介绍说:“茅房需要定期叫人来掏,不用花钱,跟夜香行招呼一声就成。”
一家人到后院看了一眼,满意度瞬间飙升到百分之八十。
后院地盘虽然不大,可规划的很好,从右角门进去没几步就是茅厕,靠墙建的,青砖石台,茅厕边上就是后院门,到时候掏茅厕的直接从后门进来就行。
中间靠墙是柴房,里头还残留着一些没用完的柴火,旁边是占据了半个院子的半开放草棚。
“主家从前在里头种花草的,你们要是觉得碍事可以拆了。”
拆啥,赵桂珍绕着草棚转悠,心里喜不自胜,这可都是她的菜田啊!何止草棚,旁边的空地也能开辟出来用。
这样一来以后全家吃菜就不愁了。
许佳慧还进茅房里面看了眼,不知道是主家还是中介专门叫人来清理过,坑道里干干净净,顶上四面留有空隙,方便通风,就是冬天估计会有点冷。
但总比用马桶好多了——他们自己是绝不会去拎马桶和刷马桶的!
其他人也挨个进厕所看了一眼。
搞得姚开脑门冒问号,见过看房挤着看卧室看厨房的,没见过挤着看茅房的。
一家人心道你不懂,对享受过便捷厕所的现代人来说,厕所可重要了!吃喝拉撒拉撒占一半呢!
看完后院,又回来看屋子。
中间正房面阔三间,进门是个正厅,左右隔间皆是卧房,都盘了火炕,东西厢房面阔两间,东厢房一间做了厨房。
赵桂珍算了算:“够用了,我和英子一间,你们夫妻带着娃各一间,还能余两间呢。”
姜南嘉抗议:“我要自己一间!”
纪溪赶紧跟上:“我也要!”
许佳英无语:“还没说要租呢。”
一个个都畅想开了。
没办法,实在是这两个月过得跟荒野求生似的,大家太想有个屋子安顿下来了。
姚开只在旁笑眯眯,反正他是看出来了,这家人肯定是要租个房子的,不管选哪个他都不亏。
说归说,大家还是去看了看另外两套房,最终对比下来还是第一套最佳。
有甜水井,有茅厕,有后院,屋子里主家没带走的家具也可以继续用,甜水巷地段也不错,两条街外就是商业街,买什么方便的很。
最终一番讨价还价,以月租十二两成交。
“一年一百四十四两,三年四百三十二两!”纪鹏算着肉疼,“光是房租就这么多。”
这还是外城,内城房价更贵!
果然从古至今都是当包租婆最爽。
“也轮到咱们给别人交房租了。”赵桂珍一叹,从前只有别人给他们交房租。
纪鹏还在算:“咱们有甜水井,水不用花钱,吃先占一个大头,肯定得吃好,穿哪怕不讲究,一年四季每季两套肯定是要有的,这里的衣服不经穿,咱们既然都租二进宅了,打补丁就不用了,适当也可以买点好料子回来,没必要委屈自己……”
“好了好了,空算能算出来个啥。”许佳萍摆手,“等过上两三个月,翻出账本看看就知道了。”
许佳英知道二姐夫的意思,道:“先不急,咱们先安顿,等跟周围都熟络起来了再说做生意的事。”
他们肯定得找个营生,不然每天只出不进,谁都能看出他们有钱了,指不定就遭了贼惦记,钱被偷了没事,万一命没了,那亏大了。
而且有事干才能更快融入,更快拉起交际圈,更快获得各种消息。
等拿到钥匙送走了姚开,许佳英便拉上赵桂珍和许佳慧主动敲响了左邻右舍大门。
左边出来了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妇人,右边开门的是个容长脸四十来岁的大婶,对门没人。
“他家人不在。”妇人脾气看着很好的样子,声音也温温柔柔,“回乡过节去了,过些日子才回来。”
“多谢。”赵桂珍笑呵呵道,“我们是刚搬来的,我们是从海外回来的归人。”
“看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容长脸的婶子态度热情,“方才看房的时候就听到动静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要搭把手的尽管说,我正闲着呢,我在家的时候排老大,喊我方大娘就成。”
许佳慧立刻道:“巧了,我也是老大,我姓许,这是我娘,姓赵,这是我三妹。”
妇人看了眼方大娘,说:“我姓柳。”
还想开口,里头传来个婆子的喊声:“人死哪去了,二郎哭呢,不知道哄哄?”
柳娘子神情瞬间局促。
赵桂珍就笑道:“是我们突然上门打搅了,只是刚搬来家里缺这缺那,想找个对街市熟的问问到哪买划算罢了。”
方大娘一听二话不说从门里出来:“这有啥,走走走,我带你们去,我嫁来二十多年了,这一片熟得很。”
三人就跟着方大娘上街去了。
他们确实有不少要买的东西,首先一个就是被褥,吃的可以买现成先凑合,被褥却是今晚就要盖的。
方大娘一听忙说:“买啥?店里卖的不划算,我到各家去问问,谁家有压箱底的给你们先匀两套出来凑合着,随便给几个钱就行,回头再买棉花布料回来自己缝,你们要是不会针线跟我说,我会。”
赵桂珍立刻就亲亲热热喊起了姐:“这哪成,该给多少给多少,针线钱也不能少了,不过我家人多怎么也得做十床,你看还有没有其她有闲的,叫来一起做,正好我也想跟着学学。”
方大娘一口应下。
床褥虽然不用买了,但洗漱用具、换洗的衣服等等都得买,如果顺路能把锅碗瓢盆定下更好。
一行还是到街上跑了一趟。
许佳英三人异域打扮走在路上十足吸睛,有认识方大娘的都跑来跟她打招呼,把方大娘乐得合不拢嘴,显然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赵桂珍和许佳慧就配合她拉着她大聊特聊,一副我们关系很好的样子,等一圈逛回来,对甜水巷有了个大概了解。
巷子里住的八成都是经济条件还不错的,要么有铺子要么有田产,还有两户耕读人家,家里有秀才,剩下两成说穷吧,宅子一卖立刻能得几百两,不卖就只有宅子。
像他们刚来巷子时见到的杏娘家就是,杏娘爹早逝,留下孤儿寡母三人,原本有个铺子,给她爹治病的时候就卖了,后来她弟弟又病了,吃药吃了好几年不见好,她娘不愿意卖宅子,就把杏娘典给城西一个富户做妾。
结果就像他们看到的,说好典卖三年,才一年那富户就死了,杏娘也被赶回了家。
“我看这事没完。”方大娘凑到赵桂珍跟前小声八卦,“孙家人指不定还要再来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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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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