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仪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谢温瞅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催促一下,“所以是不是你爹干的?”
“我若说是你会信吗?我若说不是你还会信吗?”齐泽仪两句话把谢温问懵了。
谢温无奈,只好让铁头帮她弄点吃的。
齐泽仪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你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睡,还能干些什么?”
被讽刺的谢温理直气壮:“写话本啊!”
“你的话本呢?”
谢温哽住了,她的话本刚写完,就落在皇后的月宫之中,然后人被拐走,至今未归,话本自然不在手。
先前她又怕皇贵妃追债,不敢回去,但现在好像也不怕了,因为债讨了一半,另一半她没办法动手啊,毕竟药不在齐泽仪之手,死刑暂缓。
如此她又提出要回月宫一趟的请求,但这次齐泽仪没有劝阻她。
饱餐一顿后的次日,她身残志坚地往月宫走去。
大宫女老远就瞧到一个忽高忽低的身影,有些愣住,看了许久才认出这人是谢温。
她步履匆匆,上前查看。
“你这是怎么了?这些时日都去了哪里?”
谢温消失时,大宫女不是没有派人寻找,只是派出的人碰上了二皇子的军队,那些兵奉二皇子的命令,严格看管各宫上下,不许宫中内外有任何不相关的人行走。
哪怕大宫女抬出皇后,他们也丝毫不听,二皇子更是连面见机会都不给她,于是她只好放弃,等待着二皇子这件事揭过。
不曾想,谢温竟回来了,还满身是伤。
月宫之中。
谢温坐在地上,舒展着双腿,把她消失后经历的事告知皇后与大宫女。
之前皇后便闻得是齐泽仪造反逼宫,虽有心阻止,但实际无力行动,只能蜗居宫殿,看着狭窄的蓝天,流泪度日。
从谢温口中知晓皇帝真的写下传位诏书时,她面上闪过怪异,嘴里念叨着“不可能”。
谢温挠挠头,那布条扎的她难受,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吧,您的二儿子都在准备登基大典了,我看这些时日也没有什么朝中大臣冒死反对。”
“我并非此意。”
谢温看皇后欲言而止的模样,内心闪过一丝不耐烦,这皇宫里全员谜语人,硬是隔着一层膜说话,让她这个一向直来直往的人感到非常不爽。
谢温在月宫待了一会儿,等到皇后消化完外头的事,才拎起她整理好的话本,要往外走。
大宫女见了,惊疑道:“你这是要去哪?”
谢温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你们家二皇子等着我回去,我若不回真不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我爹还在他手上。”
“殿下应该不是这种人……”大宫女说着都不自信了。
谢温哪管齐泽仪实际是什么人,她不敢赌,而且蹭在齐泽仪身边,虽然说很危险,但风险和收益或许是相辅相成的吧,至少跟着他也能察觉到发生何事。
不似皇后,尽管有孟家的支持,可消息闭塞,被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把控住,如同一座孤岛。
最后她怀里揣着一堆纸稿,在大宫女的目送下走出那长得像要了谢温狗命的宫墙。
长长的宫墙之下,只有吧嗒吧嗒的木头敲击地面与谢温沉重的步伐声。
汗水浸湿她的背部,估计这些时日没有安心躺在床上静养,四处奔波,上好夹板的右脚有些作痛。
日头正猛,谢温的身躯却冷如冰窟。
她的双眼逐渐染上黑色,空闲的手不自觉地向前虚空抓了一下,谢温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脑内像有滴滴答答混杂哔哔的响音,谢温心知肚明她好像又准备晕倒了。
她停下脚步,弯曲的身体更加佝偻,左手摸到墙面,刮蹭出薄薄的灰尘,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被剥夺的视线令她依靠仅剩的触觉,贴着宫墙顺势滑落,她的汗水沾走了尚未来得及清走的细屑。
蹲在角落的她在跌落地面的瞬间,视野和听觉完全失去,四肢若不是垂落,恐怕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怎么了?”
谢温等待着恢复五感的时间里,忽然一道男声从头顶传来,贯穿颅内的杂音。
那人好似蹲了下来,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谢温上唇微张,半天崩不出一个字。
那人见状,主动伸手拉过谢温,侧抱住她。
谢温的头颅滑过那人的肩膀,下垂到臂膀位置,带起一阵微风,尘沙与铁锈交织的味道钻入她的鼻腔。
从黑转白的轮廓慢慢清晰,映入眼帘的是覆盖到下巴的铁质面具。上面凝固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谢温嗅到的铁锈味或许就从那处散发。
“你不应该在北境吗?”谢温问。
鹰奴侧头,发现谢温眼神有焦点,不再是之前看到的空洞无神。手臂用力掂了一下,让谢温的头可以靠在他肩膀。
可惜谢温不给面子,非得远离他。
“你再动就摔下去了。”鹰奴幽幽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
鹰奴目不斜视,稳步向前,“苟长命不在战场上没什么意思,攻打大齐边境有契卡在就行。”
谢温气若游丝:“他不在战场上,不就是因为你们。”
鹰奴想了想,道:“那是契卡做的,与我无关。”
谢温扯扯嘴角,“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快把我放下来。”
鹰奴十分习惯谢温翻脸不认人的行为,弯腰将她轻轻放下,惋惜道:“还差一点就到你们二皇子的宫殿了,也不多等一等。”
谢温望着十几步开外守门的士兵,颇感无语,“话说回来,你做甚那么好心送我,忘记你的脸是怎么毁的吗?”
上次在西南还要死要活,想要她的命。如今鹰奴的态度,就像黄鼠狼拜年。
“我好心吗?我要把你送给齐明谐,叫好心?”鹰奴很不解,“我这种难道不是送你进虎口?”
显然鹰奴没有及时更新谢温最近状况,不然也不可能对谢温已经跟随齐泽仪混饭吃的事,一问三不知。
谢温白了他一眼,夺过他手里的竹杖,歪歪斜斜地朝逸安宫去。
鹰奴挑挑眉,饶有兴趣状,碎步追上她。
“苟长命不知所踪,你一点都不担心?”
“我更担心你和齐泽仪准备去见阎王爷时,我不在场。”
鹰奴嚼碎了齐泽仪三个字,感觉是在消化他与齐明谐的关系。
铁头往外看去,就看到谢温骂骂咧咧地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速之客。
他皱眉上前,“你为什么在宫里?”
谢温有些惊讶,原来铁头也不知道鹰奴进宫了。
鹰奴笑了笑,不在乎铁头眼底的戒备。
“我与你们二皇子有笔交易要谈,传闻他马上要登基为帝,不会这么快就过河拆桥,抛弃昔日战友吧?”
铁头瞳孔微缩,随后一转,同意鹰奴请见二皇子的要求。
接着他转头嘱咐谢温,“谢姑娘,我备好了饭菜,稍后我会命人给你脚伤换药的。”
谢温知道铁头不愿让她掺合进去,知道更多的秘密。于是她单脚一撑,想丝滑地回屋吃饭。
鹰奴闻言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应该找人给她瞧瞧,她刚刚晕倒在路边,所幸被我发现了。”
铁头脸色稍变,唰地看向谢温,“姑娘,您哪里不舒服?”
谢温左手摇了摇,“无碍,我吃点东西就行了。”
铁头不信,打算让人认真检查。
谢温无语,她真的只是低血糖犯了而已,应该是又流血又流汗又运动的,体//内大量流失营养。但她不是大夫,没办法文绉绉转换词语详细解释,爱咋样就咋样吧。
目送铁头带走鹰奴,谢温大快朵颐,铁头待谢温是真的好,御医说她有伤在身,不便吃过多荤腥,他就想着法子弄些美味素食。
有时候吃着,总感觉在吃赵老板的阳春面。
吃完许久,谢温才见齐泽仪带着乌云密布的表情回来。
她瞅了瞅齐泽仪,是一声不吭,看的书册压根没翻过页。
她享受着茶余饭后,有些幸灾乐祸,“跟鹰奴谈崩了?”
齐泽仪觑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什么?”
谢温装作理解,“我只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齐泽仪视线转向殿内的等人高花瓶,看着上头精雕玉琢的花纹,道:“他想要大齐三分之二的地,来换取北境安宁。”
谢温:“……”
“他是白日梦做多了吗?”谢温努力控制面上表情,“抑或是你此前真的是这样答应他们蛮族的?”
谁那么傻缺会答应这种条件。
齐泽仪沉默了一下,“我当初只允诺他们十分之一,只要他们助我为帝,北境可以给他们。”
谢温神情难言,“我很难说你到底是属于聪明还是愚蠢。”
“当初的我并不在乎。”齐泽仪淡淡道。
“现在在乎了?”
齐泽仪却是摇摇头,“现在仍是不在乎。”
谢温刚想反问那你黑什么脸,齐泽仪便接着说。
“可我并不允许此等下贱东西爬到我头上来。”齐泽仪说这句话时,眼底含着杀意。
谢温沉默半晌,选择赶走齐泽仪。
她不是很想跟这种精神病待在一起,久了好像也会被传染。
齐泽仪遭谢温无视推搡,表情平平,隔着门反问道:“你今日依然不想直接杀了我吗?”
屋内的谢温:“……”
齐泽仪兴致缺缺地回头,撞上了神出鬼没的鹰奴,此刻他眼神古怪看着齐泽仪。
“你这是金屋藏娇吗?藏的还是苟长命的,怪不得你先前答应与契卡里应外合,设伏苟长命,原来……”
“不是!”齐泽仪咬牙切齿,“我跟她没那种关系。”
“那你将人囚在自己殿内?”鹰奴是不信的。
齐泽仪握住折扇,有种面对谢温的无奈感,“她的外祖父,温州的定远侯虽被囚京中,但她的舅舅明威将军已经召集兵马,准备进攻长安,这里头指不定有失踪了的苟长命在背后操纵。”
鹰奴打了个响指,“懂了,人质。”
“之前想把谢有知当人质控制整个朝堂,但定远侯对这个女婿不是很满意,暗戳戳搞了不少小动作,现下他与其妻和离,定远侯便能借机发难,更加不会理会谢有知生死。”
因此谢温的存在,至关重要。
“因此我不能答应你三分之二的要求,大齐内乱未平,除非你借兵帮我平定,我便能许可你的请求。”
鹰奴听着齐泽仪的盘算,感觉上好像很美好,可他直击了齐泽仪的要害。
“方法很好,但你会允许我山越战士踏足你大齐境内,就为了给你平定内乱吗?”
两人互相对视,凌冽的眼神,气势上互不相让,互相过度关注彼此的结果,就是谁也没发现他们身后的门,悄悄地拉开一条缝。
一双黑白相间的眼睛死寂般凝视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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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牛啊,金屋藏别人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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