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祝余妥协，程澈才算是略微放松了梗住的脖子，点了点头。
但祝余又说：“可是，就这样将他丢在这里，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程澈听闻从身上背着的随身小包里抽出几包压缩饼干和罐头，这些还是他为了怕祝余饿到特意准备的，虽然量不多，但末世之中，也已经很是珍贵了。
学着祝余半蹲在那孩子面前，程澈将饼干和罐头塞到他怀里，并且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那孩子单薄破碎的衣服外面。程澈说：“我就带了这么多，都给你。”说完又想了想，抽出靴筒里藏着的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有些犹豫后还是放在了那些饼干上头。
做完这些后，程澈拉着祝余起身后退一步，他说：“这些粮食应该够你吃几天了，匕首可以自保。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祝余默默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发现那孩子明显有些发愣时，他说：“很抱歉，我们不能带你一起回去。”虽然他心中不忍，但末世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同情心。这点，祝余明白。
现如今这种还需要别人帮助自己的阶段，虽然遗憾，但祝余也知道自己确实没有拯救别人的能力。
【收起你多到泛滥的同情心吧，祝余。】
祝余在心里警告自己。上辈子，他拯救了很多人，也帮助了很多人。但那又怎样，还不是落得被人陷害自曝而死的结局么？
*
做完这一切，程澈就拉着祝余转身离开。那孩子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在原地没动，只是视线一直跟着祝余移动。
祝余怕自己忍不住，却还是在感受到那火热的视线后，站住了脚。他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狠下心来，一边回头去看，果然那孩子还在看着自己。而程澈就像是知道这点一样，拉着祝余的手用了些力道。
终于，那孩子消失在了树林里。
*
两人有些沉默地走在林中，月亮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了树梢，带着些许凉意的风轻轻刮过枝头，传来“沙沙”的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程澈终于没忍住打破了这种寂静。他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祝余，说：“那孩子脸上的东西，我之前见过。”
祝余被他突然的开口弄得有些惊讶：“什么？”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那个可怖的样子程澈却不会忘记。他解释说：“我曾经在一次任务中见过和那孩子脸上差不多的人。”话说出来后，程澈似乎是想起了那人，面上竟有些不忍。
祝余赶忙追问：“然后呢？”想到程澈阻止自己将人带回，祝余想知道，是不是那孩子身上有什么威胁是他没发现的。
程澈叹了口气，继续说：“没有然后，我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人已经和一种辐射怪物融合到一起去了。”
听他这么说，祝余想到上辈子听说过的那种巨大的恶心怪物，就像是一个活着的巨大腐肉块，身体里充斥着被它吞噬的人类的残肢和头颅，是只有生存在某些大型核电站周围，被辐射后变异的怪物。
即使只是想想，祝余还是被恶心得够呛。他努力撇掉脑海中的画面，专心听程澈说话。
“我们是在一个核电站附近发现的那东西。在我们炸掉它之后，就发现那东西身体里有很多被吞噬的人的头颅，都和那孩子类似，就像是被什么机械植入眼眶中一样，从里面探出触角，即使那怪物被炸掉，那些触角都还在动。”
听他说完，祝余心中更是不解。他问：“你是说，那些人死了之后，眼里的东西还活着？”
程澈摇摇头，面上露出迷茫的表情。他说：“不知道。反正很诡异。后来我们将样本采集送到了中央，就没有下文了。”
没有下文，但从中央到下面都对此讳莫如深，即使后来程澈进行多方打听，也没有再得到一点关于那东西的消息。因此，再次见到那样的东西，还是在一个活着的孩子身上，程澈才会既惊讶又警惕。
祝余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话里说得实在不清不楚，也没办法直接推断那孩子就对人有威胁。
祝余：“万一，那只是巧合呢？”
程澈摇摇头，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能够让中央军部都三缄其口，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无法说服这人，祝余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要命。
“好吧。也许是没有缘分吧。”祝余说完，率先迈步朝林子外走去。
见人走远，知道祝余应该是生气了，但程澈也只是叹了口气，赶忙追了上去。
*
那天晚上遇上孩子的事情，两人都闭口不言。雅妮他们只觉得程澈和祝余两人之间似乎还是有些别扭，但又和之前单方面的冷战有些不同。
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当天半夜，程澈就接到了计非白的信号，计非白表示自己已经赶回了A-2基地，并询问程澈是否需要援助？
看着这信号，祝余没忍住在一边讽刺道：“这人来信儿还挺及时的，都解决了才问。”
而默默看着通信设备屏幕的程澈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开口嘱咐程澄：“告诉其他人，明天启程回基地。”
程澄在一旁一脸尴尬地瞅瞅祝余，又瞅瞅自家哥哥，在收到程澈眼神的警告后，才赶忙答应下来钻出了帐篷。
祝余不是没有看见程澈的小动作，心里却想不通这人怎么面对计非白的所作所为丝毫不生气？
祝余的怒气难得不是对着自己，程澈却只能露出苦笑的表情，岔开话题说：“明天一早就出发，路上需要赶路，可能不会停下扎营。你今天早点休息比较好。”
见人这样怂包，祝余不解。他说：“你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
当然，他特指的是对计非白。祝余不理解，且不论程澈和那个姓计的到底关系有多亲密，但光凭在生死存亡之际丢下自己跑掉这点，程澈都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可没曾想，听到祝余的话，程澈竟然只是说：“这不是一码事。”含糊其辞的样子看得祝余气不打一出来。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可能就是祝余此刻的心情吧。
他撂下句：“你就活该吧你！”转身带着气离开。
程澈看他跑走，这一次却没有追出去的打算。只是叹了口气，打算回复计非白的消息。
王雅妮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此刻却说：“程队，先生他。。。。。。”
低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人手指略微停顿几秒，又开始敲击起来。他头也没抬地说：“别乱猜。”
“是。”王雅妮低头应道。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祝余就起来了。也可以说，他一夜被气的，压根没怎么睡着。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想到程澈和计非白就气得要死，但一翻身，又想到那个孩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是抛弃了曾经的自己一样的无力感又席卷而来，裹挟着他彻底无法安眠。
其他队员都已经早早起来，见祝余出来纷纷和他打招呼。阳光打在脸上暖烘烘的，祝余一边打着哈气和大家说“早”，一边将手里的行李搬上车。当然了，他除了□□以外，也就只剩下自己换下来的那套衣服算是行李了。
这样的情景让祝余暂时忘记了昨晚的不悦，就像是回到了上辈子那段平静安稳的日子一样。
等大家都收拾妥当，程澈一声令下，车队再次启程。
祝余托着腮依靠在车窗边，目光还忍不住往遇见那孩子的林子撇去。程澈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咳。”
祝余瞥了他一眼，眼神很是不善，没有搭理他。
程澈碰了一鼻子灰，却丝毫不气馁。他朝后视镜看去，只见坐在后排的王雅妮和程澄都在低头忙着什么，没有注意到他们这头。程澈低声说：“别想了。他会没事的。”
知道这人是在安慰自己，但祝余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也学着程澈气呼呼地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知道的？程队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又被怼了一顿，程澈一脸无奈。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的，却又理解祝余为那孩子生命惋惜的原因。虽然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以那孩子来说，在这吃人的末世里，也该是活不久的。
程澈清楚，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保护团队是他的责任，也是义务。如果当时遇到的不是祝余，他也不一定会将人这么轻易带回来。
衡量危险，做出判断是他的责任。当然，这件事总是在祝余跟前失效罢了。
见人只是笑笑，不再吭声。祝余也懒得和他再吵，转头又看向窗外。
抛开这些事情，即将赶赴的A-2基地才是他需要好好思索的。祝余微微眯眼，想起上辈子偶尔听到的传闻，那里应该有他需要找的人。
上辈子，他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那个机会，这一次，他会好好抓住的。
“吱——嘎——”一声，刹车片与刹车盘剧烈摩擦，发出刺耳声音，仿佛金属在瞬间被撕裂。祝余没注意，被惯性猛地超前带去，又重重摔在座位上。
“唔！”
“没事吧？”程澈赶忙放下手刹，问。
就听见祝余虚弱地吐槽他：“没事，就是你再狠踩几次，我的胃就要吐出去了。”他脸色难看地揉了揉胸口，呼出一口气来，“怎么又停下了？”
祝余问完，没听到程澈的回答。他看过去，就看到程澈面色有些难看地看向窗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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