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魔族的威胁,郁燃加快了调查的速度。
三天之内,他找到了能量波动的出入口。
出入口出现异变现象,周围的空气扭曲,像水纹般泛起波动,郁燃毫不怀疑这个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再过两天,正是仙门进洞府的时间,他已有了一个计划,许是有了希望,他的笑容都变多了,对乌鸦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乌鸦的伙食大大改进,平时一天吃两顿肉,这些天郁燃给他吃三顿,每顿多了两个野鸡蛋,不止如此,它被拔毛的次数少了,羽毛又丰厚了,但它不仅不兴奋,反而十分惶恐,暗搓搓地想,这男的莫非不带它走?
他平日可不这样,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现在很爱笑,笑起来像一汪发光的粼粼湖水。
由于通缉令,这些日子他对周遭的环境充满警惕,没有一刻是放松的,但今天,他甚至有心思跑到湖边泡澡。
这片湖水清澈,是天罡森林唯一的水源。
他脱了上衣,浮在水面上看着天空,心情很好。
多年没有修剪的头发,像海藻一样缓缓飘动,他顺着湖水的起伏,从湖东飘到湖西,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阳光洒在上边,白得耀眼,他的笑容也十分耀眼。
乌鸦对他的样子感到陌生,这么高兴吗?
外面有他喜欢的人,可能和她相见了,所以才激动吗?
它不懂什么是喜欢,或者说,作为一只炎鸟,无需思考这个问题。
炎鸟只知道,郁燃给它爱吃的鹿肉,它会高兴地煽动翅膀,并期待下一次再吃到同样的食物。
它看见湖边亮晶晶的鹅卵石,眼睛发光,迫不及待衔到自己小屋的茅草下面,不让郁燃发现。
郁燃这个样子,有点像它出发前寻找鹅卵石的心情,既充满期待,又冒出些许的担心,万一湖边没有漂亮的鹅卵石,对它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临行前的一天,郁燃又变了一副模样。
地上点起篝火,他手里握着一个刻着桃花的木梳,低头看了很久,乌鸦站的地面比他低,清楚看见他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抿唇笑,过了一会儿,夜晚的月光洒落,大地白茫茫的一片,他的眼神却渐渐收敛起光芒。
是忐忑吧。
乌鸦有时也忐忑,这个男的不好相处,它忐忑自己伙食不好,忐忑他跑到外面,把它丢在归元洞府一个人潇洒。
乌鸦不怕死地问了一句:“你和你喜欢的人重逢,你不期待?”
郁燃沉默了很长时间。
这人就这样,问十句答一句,乌鸦对于回应不抱期待,但过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他说话了。
“过了三年了,不是一年半载,而是整整三年的时间。”郁燃看着篝火,“我自己都变了,也许他们不在原来的地方,不再过着以前的生活了。”
乌鸦老是看他摸一把梳子,经常听他提起一个姑娘,忍不住好奇心:“这把梳子的主人,是什么样子的人?”
提起这个人,郁燃显得耐心十足,神色柔和:“她是一个很可爱的人,我总是忍不住想保护她,让她依赖我,永远待在我的身边,即使,她并不需要我的保护。表面上温顺听家里人的话,但她骨子里的反抗心强烈。别人欺负她,她会用一种相同的方式报复回来。”
祈念的身影逐渐占据他的脑海,他的眼前,浮现一段往事。
有一次,她跑到他的面前,说:“我哥又犯贱了,踢了我的腿。”
郁燃的唇角绷成一条直线:“我去找他算账。”
“不用了。”她津津自喜抬头,似乎准备接受他的夸奖,“趁晚上夜深人静,大家都在睡觉,我把他腿打断了,虽然我也挨了家里人一顿打,但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所以,她脸上的乌青是这么来的。
郁燃非常气恼。
她反而笑了,似乎干了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得意洋洋说:“下次,他不敢明目张胆欺负人了。”
听到这段往事,乌鸦嘴巴的肉都掉了下来,郁燃已经挺可怕了,他喜欢的姑娘,怎么跟他一样剽悍?
他看人的滤镜有点大了,但它怂怂的不敢说,干巴巴地笑了声:“是……是挺……可爱的。”
郁燃似乎察觉乌鸦的看法,虽然没必要对一只乌鸦解释,但他仍说:“她的家里人对她不好,温顺乖巧是她的生存手段,反抗和回击同样也是手段。”
祈念对周围的人都是温和的,他的姑娘,拥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总是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扎着一双浓密的马尾辫,每次看到她,他总是忍不住心软,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保护。
他想为她张开羽翼,想让她接受他的安排,她却很少示弱,在他面前,不会轻易流泪,跌倒了,拍拍身上的灰尘就起来了。
有一回,她的家里人当着外人抱怨她。
王春燕坐在院子的地面,拍自己的大腿哭诉:“哎哟喂,我的祖宗,我可怎么办啊。”
周围邻居听到动静,围在院门前探头。
王春燕喊得更加大声了:“你给自己买一件这么贵的裙子,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咱家什么家底你不知道啊,你只挑着好的给自己买,不考虑家里人的死活了,都这么大,你能不能懂事些?”
她手里的一件裙子,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布衣裙,质感稍好一些,但以祈念卖的草药,多卖几天也就存下来了。
她的家里人似乎极其不满她给自己花钱了,周富贵神情严肃:“家里的伙食,你哥未来娶媳妇,装修房子的钱,哪一样不是开销,我们省吃俭用,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咱也要学会为家里人着想,不能这么自私。”
她一个人站在风暴中心,孤立无援,周围的邻居站在一边看热闹。
之后,她拿了支火折子,站到晒好的衣服面前。
她点燃了那些衣服。
周围邻居立刻变了脸色,动作飞快地灭火,有人责怪她:“家和万事兴,你父母养大你,你不能这么任性。”
祈念抬起眼皮,皮笑肉不笑:“放你爹的狗屁,敢情骂的不是你,在这装什么圣人?”
别人遵循世俗和规则,她却会质疑世俗和规则。
很多人的观念是,跟家里人吵架破坏感情,凡事忍一忍,但她认为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不惹她,她也希望自己岁月静好,他们不放过她,却要她放过他们,她又不是受虐狂喜欢被欺负。
她的不逊常常惹来风言风语,郁燃平时常常待在羲和山打猎,祈念也不爱跟她讲,很多事情都听同伴提起,他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发生。
乌鸦听得朦朦胧胧,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让它一只乌鸦听懂人生,太考虑鸦的智力。
“山里困住了她,她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郁燃的手臂枕在后脑勺,看着星空,胸口有些发紧,“我一直想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大一点更开放的城池,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记住她所有的喜好,给她最好的生活。以后不用顾虑她父母的态度,不必担心受到委屈,这样也许她会开心一点。”
乌鸦正要问你带她走了吗,但转眼一想,如果实现了他又怎么会在天罡森林,它闭上嘴巴。
“这些年,她在做什么呢?”
星空倒转进他的眼眸,藏着深不见底的温柔,他自言自语,隔空朝着遥远的一个人说话。
“我不在的时候,她有没有离开玉林村?过的好不好开心不开心?”
也许明天,他能够成功逃出归元洞府,去和她见面,亲眼见证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但是,三年太久了,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外面也许发生了很多变化。
他的眼神暗了暗,“我不再是从前的郁燃,她的身边可能有了其他人——”
乌鸦问:“那你要放手吗?”
正常来讲,离别后两个人渐行渐远,放手对大家都好。
篝火渐渐熄灭,放在一边的食物早已凉透,他的眸心却闪过一丝阴影,声音忽然低沉沙哑:
“即使有了别人,我也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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