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念真不想去。
凌雪不会无缘无故喊她见面，每次见面，就会吩咐她做出近日当卧底的报告，她需要告诉她，近日干了什么，和郁燃接触了多少回，每一回关系是否有进展，也可能让她干新的活，做新的任务。
这些任务违背了她的心，她根本不愿意伤害郁燃，哪怕只是提供一些信息，她也不愿意。
祈念不管不顾地扔掉了信纸，重新躺回了躺椅。
爱谁去谁去。
她一个孑然一身的凡人弟子，没有重要的亲人朋友，唯一一个重要的人，便是魔域之主郁燃。
干脆叛出仙门算了，仙门于她而言，本就是一个借机进入归元洞府的平台，这些年投入的感情约等于无。她只当自己有了一份光鲜体面的工作，在这里赚一些钱生存，如今有了更好的去处，便可以离职了。
离职之后不必担心仙门的惩治。
身处魔域，仙门奈何不了她。
黄昏的天空像是燃烧的火焰，金黄色的太阳悬在地平线，将落未落。
祈念惬意地喝了一口放在旁边案几上的自制饮料，翘着二郎腿享受落日前的美景。
饮料喝完了，骨莲又立刻拿起杯子去厨房盛满，不知不觉间，祈念喝得肚子都要饱了，感觉今天不用吃晚饭了。
半个夕阳落在了地平线之后，天色从炽烈的橙色过度到了深邃的蓝紫色，不知怎的，收到信纸之后，她老是注意时间。
如今，距离戌时还剩半个时辰了。
祈念心神不宁地吸了一口剩余的饮料。
真不去吗？
似乎想到什么，她站起身，拿起仍在地上的信纸，重新确认了一遍时间地点。
不能不去。
如果不去，那就没办法知道凌雪的下一步计划，她会将这个任务交给何莺莺，从此不再信任她。
凌雪的目的始终是对付郁燃，她失去她的信任，就再也不知道仙门要怎么对付郁燃了。
祈念下定了决心，提起裙摆匆匆往魔殿的出口走去。
为了郁燃的安危，她必须当一个天衣无缝的碟中谍。
戌时，擎天桥。
从魔殿到擎天桥这段路，长到祈念不敢置信，仿佛穿越了一座城市，饶是她用上了郁燃送的飞行法器，也是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差点没赶上凌雪定的时间。
擎天桥上已站了一个人，白衣飘飘，气质高洁冰冷，和阴暗森冷的背景格格不入。
看到祈念匆匆赶到，凌雪冷冰冰道：“下次，不要让我等待。”
祈念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请宫主恕罪，我极少出魔殿，对路不熟悉，来迟了一点时间，下次绝对不会了。”
凌雪嗯了一声。
距离上次好久没见面了，她靠在桥栏杆之上，细细打量祈念的体态表情，目光带了点难以捉摸的意味：“你比上次胖了。”
祈念的神情忽然僵在脸上。
她胖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有吗？
刚喝了不少的自制饮料，看着是挺明显，祈念屏住呼吸缩肚子。
要知道女生最不爱听的话，就是三句话，你胖了，你没钱，你没人爱。凌雪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祈念颇有些尴尬，努力不让她看出近日的生活过得太好。
一个卧底，潜伏凶险万分的魔域，居然长胖了，这像话吗？
“魔皇对我又亲近了。”她找借口稳定人设。
凌雪没太追根究底，点点头：“你做好准备，钓鱼的线，过段时间，该收了。”
祈念握住栏杆的手微微一紧：“什么时候？”
“下次乾坤宗攻打魔域之日。”凌雪言辞利落，直截了当，丝毫不拖泥带水，“就是你收线之时。”
收到一个惊天大消息，祈念的心湖剧烈波动，她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捂住嘴巴，刚出口的惊呼瞬间收了声：“上一次宗门和魔域的斗争，还是十万年前，为何突然又要攻打魔域了？”
“宗主未曾详细说明，不必问了，做好你自己。”凌雪往自己袖子里拿出一个莹蓝色的宝珠，“看到了吗？这叫附魂珠。”
祈念的目光定在附魂珠上，呼吸凝固。
“大战时，你要接近魔皇，将这颗宝珠打入他的胸口。”凌雪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你会成为世间唯一控制他的人。”
祈念装作镇定：“魔皇修炼魂道，区区宝珠有用吗？”
凌雪微笑：“你小看这颗珠子了，它可是十万年前擒获焚天的宝贝，焚天受困，十万年后，郁燃必然也会是受困。”
没等祈念做出反应，下一刻，凌雪张开双臂：“到那时，你拥有头等功，是乾坤宗最尊贵的人，宗主会给你无尽的荣耀和地位，他会给你一切资源，让你活得比任何人都长，只要你在的一日，魔皇永远不可能逃离乾坤宗的囚笼。”
祈念大脑接受了太多的信息，片刻后，惶恐不安地跪地：“我一个入门才九年的小弟子，得此大用，我怕自己做不好给宗门添麻烦。”
凌雪盯着她，一字一句咬牙清晰：“除了你，没有人能做到，没有一个人能接近他。”
祈念装作忧虑地拧着眉头，眼神尽是担忧和紧张。
“不必害怕。”凌雪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段时间，我听魔殿的传言，魔皇十分宠爱你，他将你养得很好，可见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你。大战之日，仙门不会对付你，魔皇亦不会伤害你，你很安全。”
在她的安抚之下，祈念眼神里的担忧害怕少了一些，身体渐渐放松。
凌雪要将附魂珠收进袖口。
祈念忽然开口：“不交给我吗？”
凌雪动作一顿，抬起头，见她眸中满是纯粹的疑问，她摇了摇头：“以防万一，大战当日，我再亲自交给你。”
祈念盯着她的动作，默默咬牙，看来今日没法拿到这个能毁掉郁燃的宝物了。
凌雪收好附魂珠，开口：“走吧，等我消息。”
祈念恭恭敬敬行礼，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崩演技，当凌雪飞出了擎天桥，身影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立刻变了脸色，苦着脸叹了一口气。
拿不到也太可惜了。
这么重要的消息，一定要尽快告诉郁燃。
祈念当即动身，千里迢迢回到魔域。
这时，天已全黑。
血月殿的卧房，郁燃倚在坐在凉塌的席面上，一只脚搁在凉塌一边的架子上，另一只脚垂落地面，长窗从外面吹来一阵微风，束起的长发悠悠摇摆，一副好不惬意的姿态。
祈念推开门，就见他一无所知的表现，往里面急走了几步。
“不好了，乾坤宗要打魔域了。”
郁燃抬起眼眸看着她笑，嗯了一声。
“……”祈念陷入沉默，他怎么一点也不捉急。
“回来了，今天去见玄天宫的宫主了？”郁燃坐起身腾出位置，拍了拍凉塌示意她坐过来。
祈念坐到他的身边：“你都知道啊，凌雪要在那天用附魂珠对付你。”
郁燃嗯了一声：“整个魔域发生的事情，逃不出我的眼睛。”
祈念气道：“那你不着急？”
郁燃：“没事。”
“没事个鬼。”祈念紧紧挨住他的身子，抓住他的胳膊，急急地晃了好几下，“附魂珠能控制人，你曾说自己修炼魂道死不了，但凌雪说了，这颗珠子以前成功擒获焚天，你的处境很危险。”
郁燃盯着她的表情，没有错过她表情的每一个细节，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突然笑了：“你担心我。”
都这时候了，还笑得那么开心，祈念背过身，不搭理他了。
郁燃摁住她的肩膀，重新转了回来，额头贴住她的，轻轻说：“我很开心你在意我，但别着急，我不会有事。”
“你有计划了？”
郁燃耸了耸肩：“一颗珠子罢了，有的是办法。”
“那你告诉我。”祈念一刻也等不了了。
郁燃扬起淡淡的笑容，眼神令人不可捉摸，祈念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回答，她不满地嘟起嘴巴。
下一刻，他终于回答了，态度温柔，说话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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