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连着十天做了一模一样的梦？昨晚和今早还出现了幻觉？！”苏棠大嚎道。
苏棠催促着青与提交辞职信后，自己也干脆辞了，反正她进这家公司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青与。
现在好了，两个一起辞职，苏棠干脆直接带着青与出来吃饭了。
青与想了想，道：“也不是完全一样。”
“除了最后的死法有什么不同吗？”苏棠有点生气，“你竟然这么久都不告诉我。”
青与淡淡地看过去。
又是这个表情，苏棠叹了口气，“青青啊，你就没点别的情绪吗？害怕什么的？”
青与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
只是梦而已，更何况她确实感受不到。
苏棠忧愁地看着她，“不行，你等着。”
青与：？
苏棠拿起手机给一个名为“刘管家”的人发了条消息。
片刻后，刘管家回复了一个“好”。
苏棠这才松口气，夹了一大口肉放进嘴里，对青与说：“帮你约了心理治疗师。”
青与问道：“为什么？”
苏棠把她的碗堆得满满当当，耐心解释道：“你最近压力太大，去放松放松。”
青与刚要张口说什么。
苏棠就忙补充道：“放心，他很牛的。听说是s市大学心理学博士，最近又在辅修精神科博士，总之你放心去，我都打理好了。”
见苏棠如此坚持，青与也不再说什么。
下午两点，苏棠亲自开车把青与送到了那位博士的工作室门口。
“青青你得自己进去，那人脾气古怪，不允许人陪同。”苏棠叹气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青与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间工作室坐落在x市老城区与新开发区交界处，以一排排榕树为界，一边是惬意清净，一边是繁华热闹。
而工作室闹中取静，在榕树大道的尽头，一栋独栋红砖小楼内，小楼外围种满了紫薇花树，此时开得正好。
青与推开门，玄关处摆放着一盆生机勃勃的龟背竹，搭配着暖黄色壁灯，让人一踏进此处便感到从内到外的放松。
室内整体采用米白色和原木色，浅灰色地毯很软让脚步声降到最低。
接待人小李见人来，忙迎了上去，“是青与女士吗？”
青与点点头。
“跟我来吧。”
他领着青与上楼，再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停在了一道门前。
“陈医师在里面等你了。”
做完自己的事，小李就回到了一楼。
青与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墙，粉紫色花瓣如星子般碎了满眼。
她不知不觉向那走近。
“很好看吧。”
身后，一道清爽温柔的声音响起。
青与闻声回头。
那人，正是小李口中的陈医师，也是苏棠口中很牛的那位博士——陈语安，也是这间心理诊所的老板，当然启动资金少不了家庭支持。
在往日他总能凭借一张帅气温柔的脸和那沉静的独一份气质让前来咨询的人最大程度的放松下来。
但这家诊所只接待熟客，换言之就是高端人士。
总而言之，陈语安就是一个标准的小说男主。
标准到，在高中有着一个白月光。
而此时，他的白月光正站在粉紫色花浪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青与？”他拧眉道，“真的是你？以为只是名字一样罢了。”
“高中毕业后，我们有八年没见了吧。”
他自顾自地开始回忆那青葱岁月。
青与等他说完，才开口道：“我们认识吗？”
闻言，陈语安不可置信地看过去，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你不记得我了？”他问道。
青与摇摇头。
陈语安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整个高中都没有一点接触，怎么会记得？
他抬头，重新看向青与，眼里是化不开的情绪，“先过来坐着吧。”
青与照做。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陈语安闭眼，努力忽视掉早已乱序的心跳。
“你最近不开心吗？”他问道。
闻言，青与思考了片刻，“不是。”
陈语安莫名松了口气。
“想咨询什么？”他轻声引导，“遇到了什么难题吗？”
这一次，青与点了下头，“最近做梦比较多。”
“梦多在一定程度内也算正常现象，能记得梦的内容吗？”
陈语安逐渐进入了工作状态。
“嗯。”青与回忆道，“梦里有人跳楼，有爆炸，有很多死人。”
陈语安皱眉，“害怕吗？”
青与摇摇头，“只是这个梦连着做了十多天，有些无趣了。”
“十多天？一摸一样？”
“大致上一样，结尾可能会有不同。”
陈语安思考了一下，道：“有在现实看见过类似的场景或者看过相关的影视，书籍吗？”
青与摇摇头，这十多天她唯一接触的文字就是那个到最后也没有通过的方案了。
“反反复复经历同一个梦境，也有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他停下记录的笔，看向青与，“你最近有什么压力吗？”
“嗯，工作上的事。”
“很累吗？”
青与道：“还好，只是有点影响睡眠。而且已经辞职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昨晚似乎产生了幻觉。”青与补充道，“昨晚的梦也不一样了。”
“能说说是怎样的幻觉吗？你害怕吗？”陈语安嗓音柔和深沉，常常让咨询者不自觉放松下来，说出更多情况。
“一双眼球。”青与道，“梦里我感到很冷，睁不开眼也不能动。”
陈语安注意到青与用的是“眼球”，而不是“眼睛”，不禁拧眉，“一整个眼球？”
青与点点头，“但它跑了。”
陈语安不太理解她的遣词造句，但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你身体有不舒服吗？”
“没有。”
“那就好。”陈语安接着道，“除了眼球还看见过什么吗？”
青与脑子里闪过那一只腿，她不确定那算不算幻觉，但还是告诉了陈语安。
“有吓到你吗？”陈语安眉头逐渐舒展不开，“在梦里还是在现实看到的，当时清醒吗？”
“清醒。”
“青与，你有考虑过去医院精神科看看吗？”陈语安问道，这种出现多梦、幻觉的情况最好是去正规医院检查一下，结合药物治疗会比较好。
青与摇头道，“不用，那不一定是幻觉。”
“眼球和人腿吗？”陈语安问。
“嗯。”青与回想了下当时的场景，那一瞬间让她感到很真实。
“为什么会给你这样的感受？”
“因为......”
跟它对视的一瞬间，我心脏震动了。
青与没能说出口，因为陈语安手旁定时器轻柔地发出了提示。
这一次咨询结束了。
青与起身准备离开。
“青与。”陈语安忙上前，拉住她，“我认识一个专家，在这方面挺有经验的，你要去试试吗？”
青与摇头道，“不用，谢谢。”
“那......。”陈语安实在放心不下她就这么离开，“要一起去吃晚饭吗？”
青与疑惑地看向他。
“对了，你忘了我是谁。”陈语安叹口气道，“我们是高中同学，我叫陈语安，想起来了吗？”
青与拧眉思考了片刻，似乎在模糊的记忆里找出了那么些零碎片段，对眼前人点了个头，“想起来了。”
陈语安松口气，“久别重逢，一起吃顿饭吧。”
青与道：“我朋友还在下面等我。”
“那一起吧。”陈语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乖乖站在了门口，“走吗？”
青与不好再说什么，便随着他一起走了。
“老板，您......。”见着自家老板准备出门的样子，小李有点惊讶，“您现在要出门吗？”
“对！”陈语安交代道，“你提前下班吧。”
说完，他带着青与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李愣了一秒，回过神来，欣喜若狂地收拾东西去了。
难得啊，这工作狂会提前下班。
苏棠正在驾驶座上发困，头左歪右倒。
“砰！”
砸到了车窗上。
“哎呦！”她吃痛地揉了揉头，不经意间向外一瞥就瞥到了刚刚从诊室出来的两人。
她眼神锁定到了陈语安身上，“怎么还一起出来了？”
她眼见着青与把陈语安带到车前。
陈语安也是个自来熟，见着苏棠就主动道：“你好，我是青与的高中同学，陈语安。”
苏棠询问地看向青与。
青与朝她点了点头。
苏棠审视了一下陈语安，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你好，我是青与的闺蜜，苏棠。”
“原来是苏小姐。”陈语安笑道，“幸会。”
苏棠僵硬地笑了笑，转头对青与说：“先上车，我们去吃饭。”
陈语安没等青与说话，抢先道：“一起吗？我们老同学想聚一聚。”
“是吗？”苏棠询问道。
青与没有反驳。
苏棠咬牙切齿道：“那上车吧，一起去。”
“谢谢。”陈语安礼貌一笑。
青与早早坐在了副驾驶上，陈语安只能一个人待在后座。
三人随便选了一个人少的店，主要是清净。
“青青，你想吃什么？”苏棠把菜单递给青与，顺便亲热地靠过去。
青与随便点了几道，转头问陈语安，“你呢？”
陈语安有点受宠若惊，追加了几道。
苏棠眼神凛冽的看向他。
陈语安只当全然不晓，认真地和青与回忆高中往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回忆的，但是在暗恋者的视角里，每一天都似乎有着闪光点。
苏棠在一旁是越听越不得劲，不动声色地把青与的椅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又凑过去，“青青，对以后有什么计划吗？”
陈语安刚刚回忆起意识到自己动心的瞬间，就被人无情地打断了。
青与对苏棠摇了摇头。
“你可以当自由插画师啊！”苏棠见状，喋喋不休道，“我看到很多这样的......。”
就这样，两人一来一回让青与被迫回忆了整个高中和大学生活，以及职业规划。
青与是情感迟钝，但一直这么聊嗓子实在不舒服，见两人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她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包间。
剩下的两人——
“你喜欢青青？”苏棠质问道。
“嗯。”陈语安也不回避，“喜欢很多年了。”
“时间并不证明着真心。”苏棠不屑，“有些只是执念。”
“不是。”陈语安坚定道，“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所以呢？”苏棠有些生气，“你打算追她？和她在一起？”
陈语安反问道：“不行吗？”
“她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苏棠眉头紧皱，“你不是专门心理学的吗？”
“我可以慢慢来。”陈语安轻声道。
“长期没有情感回应，你受得了吗？”苏棠丝毫不留余地道。
“你不也是？”陈语安下意识道。
苏棠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空气陷入了片刻的凝固。
陈语安在心里“啧”了一声，意识到似乎说错话了，“抱歉，我......。”
苏棠不想听他解释，抬手打断道：“我能相信自己的人品和对她的感情，但你......我不信。”
“就像你说的。”陈语安叹了口气，“我追到人的希望渺茫，你何必这么警惕？”
“情感再迟钝，也是有心的。”苏棠道，“更何况我怕压抑得越久反噬得越强，如果你哪天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她却习惯了，她不会好受。”
“首先，“我不喜欢她”这个假设在我这里无法成立，其次情感迟钝的人大概率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况，他们大概永远不会有太大的情感波动，还有剩下的你可以慢慢观察。”陈语安有条不紊道。
“为什么你对自己的心这么肯定？”苏棠眼睛微眯，毫不掩饰地打量起眼前的人。
陈语安愣了一秒，随即笑道：“说不上来，一种莫名的感觉。”
闻言，苏棠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是贪图我家青青的美貌吧。”
陈语安竟认真思考了片刻，“不是，我是真心的。”
“真心？”苏棠在心里吐槽道，“真心瞬息万变。”
“先不说这个了。”陈语安问道，“青与多梦和幻觉的情况出现多久了？”
“她告诉我的是十多天。”苏棠皱眉道，“她情况怎样？”
“我想带她去我的一个精神科老师那儿看看。”陈语安答道。
“有这么严重？”苏棠心里顿时没了烦躁，只剩下担忧，“我以为她只是压力太大。”
陈语安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关心则乱，“去检查一下，总是好的。”
“但青青不想去吧。”
“嗯，她好像有点抵抗。”
苏棠不满地看了眼他，“她不是抵抗，只是觉得没必要，多劝劝吧。”
陈语安一时答不出话。
片刻后，青与回到包间，三个人各怀心思沉默地结束了这顿饭。
饭后，苏棠以不顺路为由，理直气壮地拒载了陈语安。
陈语安也只好说自己吃撑了，走走好消化。
当然，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地铁。
陈语安下车的这一站正在x市的闹区，此时正是夜市十分，街上十分热闹。
他住的小区离这儿还有点距离，得走一段黑漆漆的路。
小区因为在一个广场旁，常被住户投诉，而小区物业又是以“专业”著称，住户的要求只要你提，就没有办不到的。
于是，这条黑漆漆的路就被打造出来了，没人知道政府是怎么妥协的。
整段路两旁种着高大的叫不出名字的树，路灯的光不算亮，再被那些树一遮，更是在地上投下一些张牙舞爪影子，让人感觉这树不如不种。
陈语安此刻走在那段路上，正向尽头小区大门投出的光亮走去。
那一瞬，他似乎看到一个球状物体在大门旁一闪而过。
只是灯光昏暗，看的不真切。
他顿住脚步，眉头微皱，眨了眨眼却又只能看见那大门和几个路过的人。
“眼花了？”他疑惑道。
下一秒，他就理解了青与为什么说那不是幻觉。
因为，它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脚边。
一颗没有眼睛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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